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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31:29 作者: 西瓜尼姑
他從來都是獨自來佛塔,來人不會是何紹,也不會是過來不識趣的和尚過來打攪。
對方腳步聲自然如常,也不太像太后的人。
項天璟袖裡的暗器已經備好,他輕挪步子,躲去巨大的佛傘後面。
佛傘形如一頂帳子,比一人還高,正好墜鈴鐺的流蘇落地,將他的身形完完全全遮住。
項天璟躲好之後,簡玉紗來了,她走到簡明光的長明燈前,跪在軟墊上,掏出袖子中備好的金剛經,一張一張地往銅盆里燒。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第一品、第二品……
簡玉紗平日裡很少抄經文,偶爾抄上幾篇,這次來,其實也沒攢多少。
她抬著頭,又低下,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
祖父在天有靈,許是都知道的吧。
佛傘離簡明光的長明燈並不遠,項天璟不僅認出了簡玉紗,還看到了她手裡經文上的字,那個熟悉的「金」字。
簡玉紗寫的「金」字,竟和「閔恩衍」在金旗上寫的「金」字一模一樣!
項天璟一下子通透了。
若簡玉紗就是閔恩衍,他所有的疑惑都解開了。
項天璟頓覺熱血沸騰,面具之下,他的嘴角勾起妖冶的笑容。
一陣風從高處的窗戶里吹進來,佛傘流蘇上的鈴鐺叮鈴作響。
簡玉紗抬頭一瞥,便發現了端倪,她站起身警惕道:「誰在那裡?出來!」
項天璟往外挪了些許,卻並未露出面容。
他側身對著簡玉紗,嗓音沙啞如含砂礫:「抱歉,驚擾了夫人。」
簡玉紗認得項天璟的衣服,見他又戴著面具,蹙眉道:「何故躲在這裡?」
項天璟作了一揖,回道:「容貌醜陋,是以戴著面具,有些可怖,恐驚擾夫人。本想等夫人祭拜過了,再悄悄離開,不想還是……」
簡玉紗打量項天璟,見其身量雖高,身子卻很纖薄,似乎性情膽小,思及了悟住持說的話,便心生幾分憐憫,不由得放緩了語氣說:「無妨,出來說話。」
項天璟卻往佛傘後面縮了縮,低聲說:「恐驚了夫人。」
簡玉紗淡笑一下,哪裡是怕驚了她,分明是他自己怕了。
她也不強求,只道:「那好吧,我燒完才會走。你既不願與我碰面,得在那兒站著等我走了你才能走。」
項天璟仍舊低著頭回話:「無妨。」
簡玉紗繼續燒佛經。
項天璟腦袋微抬,藏在面具下的眼睛瞥過去,問道:「夫人會功夫?」
簡玉紗是練家子,身形舉止騙不了人。
她「嗯」了一聲,頭也不抬地問道:「你對功夫有興趣?」
項天璟說:「我想學功夫。」
簡玉紗燒完了經文,站起來瞧他,他的雙眼亮如點漆,只是羞澀得很,她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項天璟聲線更低:「阿卑。」
簡玉紗再問:「哪個杯?茶杯的杯?」
項天璟搖搖頭,話從細細的喉管里冒出來:「卑賤的卑。」
簡玉紗揚唇笑了一下,道:「哦,原是謙卑的卑。」
項天璟抬起頭,凝視著簡玉紗。
簡玉紗大大方方回望著他,問道:「阿卑,你為什麼想學功夫?」
觀其打扮,不算富,卻也不是貧家子,像個略有些家資的讀書人,這類人一般不會去學武的。
項天璟捏著袖口,道:「繼母不良,想學功夫自保。」
簡玉紗沒說話,了悟住持說了,這少年是個可憐人,大約就是指他在繼母手底下討生活吧!
她又問道:「你父親呢?」
項天璟垂眉,態度冷淡:「死了。」
他倒不是對簡玉紗冷淡,似乎只是對父親死去這件事漠不在乎。
簡玉紗也沒再繼續追問,父亡,由繼母掌家,若族中人不濟,對少年人來說,的確日子難熬。
她說:「我家中開了一間武館,叫簡氏武館,你若有興趣,便去簡氏武館問詢。」
項天璟猶猶豫豫,腳尖在地上磨著,好像很為難。
簡玉紗問他:「有何難處?」
項天璟說:「繼母嚴苛,我、我不是每天都能出門。」
簡玉紗笑著說:「我當是什麼事。你什麼時候有空過去便去,你去了便說是我的意思。習武重在勤練,你學了招式,回家好好練習便是。」
項天璟輕壓下巴,含羞問:「有夫人引薦,能打折嗎?」
簡玉紗忍俊不禁:「能,你去的也不勤,你自己跟館長說,打幾折都成。」
項天璟說:「得有信物為證,否則怕去了武館沒有人認。」
他盯上簡玉紗腰間的碎玉,問道:「這玉可否借我做信物?」
簡玉紗搖頭道:「這個可不行。這樣吧,我一會兒去找住持借筆墨,你拿我親筆書信去。」
項天璟不肯,他指著簡玉紗佩戴的碎玉說:「就要這個。」
簡玉紗佯裝厲色,說:「你這少年好倔。」
項天璟卻說:「我倒未必比夫人年少。」
簡玉紗問他:「我已十八,你今年可有十五?」
項天璟深揖一下,喊道:「姐姐。」
簡玉紗笑了一下,這聲「姐姐」喊的,還真像她表弟前世給她拜年的模樣。
她說:「你自去就是,我保證不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