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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30:01 作者: 三水小草
前世的沈何夕即使再厭煩廚子的生活,她也從來沒有看不起廚子這個職業。那些生活在灶台和案板旁邊的人用自己的手給自己掙生活,用自己的心胸去容納更多的味道,這樣的人,誰也無法看不起。
站在門外的泰勒夫人滿面笑容。
這樣的女孩兒似乎並不需要自己擔心?察覺到自己關心則亂的泰勒夫人一手端著銀碟子,一手拎著裙角步履輕快地又走了下去。
艾德蒙凝視了眼前這個異國少女足足半分鐘,在她的臉上他看不到任何的虛偽和言不由衷。
這個女孩兒並不是以退為進,自己提出的那些條件她是真的沒有放在心上。
當艾德蒙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整個交談的主動權已經徹底落入了沈何夕的手中。
「難道我的手上就沒有任何你想要的東西麼?你知道你身上有多大的商機麼?Y大學生的身份,漂亮的臉蛋,能打也能做菜……相信我,你一定能紅,你能想像到成為明星的感覺麼?被簇擁、被崇拜的感覺比毒品還讓人上癮,相信我,你只要和我合作,你能獲得你從來沒有奢望過的一切!只要你跟我合作!」
回答他的,是對方的拒絕。
「您所有的籌碼對我都是無效的,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
沈何夕已經確定,這個叫艾德蒙的節目製作人真的很需要自己。
很好,越是迫切,越是能幫到自己。
作為一個從業七年的有影響力的製作人,艾德蒙正處於瓶頸期,他現在的種種創意就連自己都打動不了,不溫不火,毫無閃光點,第一次見到沈何夕的那天晚上,他就是因為自己創意枯竭而借酒消愁。
第二次遇到這個女孩兒簡直是上帝的安排。
當他看到沈何夕點評那份壽司時表現出的自信和氣勢,他的心裡已經開始為這個女孩兒量身打造一個別具特色的節目。女孩兒隨手剃掉了那個日本人的眉毛和頭髮的利落與瀟灑,讓他簡直有了發掘到寶藏的驚喜。
可是寶藏說你好,寶藏說再見。
艾德蒙先生失望透頂。
寶藏說:「其實我對你的項目本身還是有興趣的,而且您的身上有我很迫切需要的東西,只看您是否覺得能為我付出得更多一點了。」
哎?已經經歷了從自信滿滿到難掩失望,此時的艾德蒙再次振奮了起來。
打一下棒子給一個棗,沈何夕深諳其中的張弛之術。
艾德蒙被沈何夕這一連串的棒子打的頭昏腦漲,對於這個棗的出現真的滿懷欣喜。
「我有一個語言中樞障礙的朋友,可能是十幾年前高燒燒壞了腦子,我要的是一份整個大洲能夠治療他的醫生的名單和聯繫方式……如果您能給我一份這個,我可以考慮參加您的節目----在不會影響我學習和生活的情況下。」
「好的。」到了這個時候,艾德蒙突然發現自己還是被這個女孩兒牽著鼻子走,從一開始這個女孩兒已經想好了要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從一開始自己就把自己的迫切表露在了這個女孩兒的面前。
「Cici小姐,在遇到你之前,我從沒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央求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兒跟我合作,並且還為對方不停地增加著好處。」
「沒有誰求著誰,艾德蒙先生,我們只是各取所需。只不過是您太輕敵了。」沈何夕微笑著送客。
……
五天之後,沈何夕收到了艾德蒙送來的名醫資料和節目計劃書。
那時她正好在調製一份怪味雞的澆汁。
「在做完一道菜之前,千萬別讓別人已經把握了菜的味道。」
你見得我手握蔥姜,卻不知道我油中慡麻。
第40章辣椒油
周六的下午,蘇仟開著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跑車帶著沈何夕到了腐國的首都。
第二天上午沈何夕就要去參加艾德蒙先生新節目的試鏡。
是的,哈里斯先生信誓旦旦地提出了各種各樣優厚的條件讓沈何夕來加入到他的美食節目中,但是,在這個項目中他並沒有唯一決定權。
沈何夕必須參與試鏡並且獲得艾德蒙的投資方的認可,他們才能談到下一步的合作。
問明了節目性質的蘇仟呵呵一笑。
據說只是一個被邀請的廚師做一個飯,然後沈何夕像是花瓶一樣站在那裡遞一點材料問一點傻問題,等到對方菜做好了就誇獎兩句,順便還要挽個刀花之類的……
簡直就是個裝飾品……
如果真的拿這個姑娘當「道具」,那簡直是拿著金邊大菜刀當鉛筆刀玩兒,想想就想為那個傻缺的製作人點蠟。
沈何夕並不知道蘇仟心裡在默默吐槽著什麼,不過她不認為自己是個「裝飾品」:
「我覺得我應該是辣椒油,川菜里的辣椒油。」
「川菜的食材在處理的時候,顏色大多是保留食材本身的顏色,比如口水雞、水煮魚、醋香豬手、蒜泥白肉……還有涼粉。食材的顏色清清淡淡,食材的味道清清淡淡,但是有了辣椒油就都不一樣了,紅亮的顏色搭配著白色的芝麻……特別漂亮的裝飾品,但是絕對不僅僅是裝飾品。」
蘇仟輕輕吞了一下口水:「為什麼不管什麼事兒你都能說到吃的上?」
「因為習慣吧……有很長一段時間,我能在食物里找到我一直想不通的道理。」在真正正視了自己的前世之後,沈何夕發現了很多自己以前沒有注意到的收穫。
比如那些從烹飪裡面得到的啟發。
蜀地兩種最好的辣椒,最好的花椒和芝麻,曬乾,碾碎,攪拌,然後用滾燙的油一次又一次的潑在上面。
用250度高溫滾油融和裡面的香氣,一次次地油潑,一次次地攪拌伴隨著滋滋啦啦的響聲讓味道被提煉到極致。
把150度的熟油倒進去,調和著它們顏色和味道的底蘊。
然後是等待,等待這些東西冷卻,等待它們妥協,等待著它們交付自己味道的根本。
這樣的紅油,第一次吃的人們,都會以為它是顏色鮮亮的裝飾品,只有吃到嘴裡才會知道它們有多麼特別。
多麼特別。
跑車停在了一個環境清幽的社區,按照字條上的地址她們看到了一棟漂亮的紅磚別墅。
紅色的磚,褐色的瓦,高高的煙囪,冬季里樹葉凋落,枝幹上有的只是一點積雪和在覓食的鳥雀。
那裡是哈特的家。
「如果我是你,我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進去。」蘇仟看著這個明顯是中產階級風格的街區對著沈何夕提出忠告。
「腐國的人的階層觀念刻板又固執,儘管你媽媽是個在華夏長大的混血兒,相信我,如果她知道你要去上一個脫口秀節目,她會氣死的。」
沈何夕從敞篷車裡單手一撐跳了出去,回過身子拎起放在車後的背包。
「你知道人們如何處理隱瞞和欺騙麼?更多的隱瞞,更多的欺騙……」她嘆了口氣,「我發誓我的一些謊言出於絕對的善意,但是我也要尊重我母親對我一些情況的知情權,想想吧,如果她在電視上看見我穿著圍裙的樣子……」
蘇仟無奈地拔掉車鑰匙下車:「那我就來當你們的緩衝劑好了。」
緩衝劑?
其實你是來看熱鬧的吧?
沈何夕看見蘇仟跑過去摁響了門鈴。
何勉韻在前一天就知道小夕今天要來她家裡,還要在這裡住一晚。
這個消息是哈特先生接了電話之後告訴了亞瑟,亞瑟興高采烈地告訴了她。
她面無表情地開始收拾那個早就準備好的房間。
嶄新的被褥,整潔的臥房,甚至絲綢睡衣和兔毛軟鞋都準備好了……唔,還有一個大號的抱枕----凱薩琳抱著自己的大兔子表示自己晚上要和Cici一起睡,兩個人一起抱著她的「長耳朵先生」講故事真是太好了。
哈特先生和他的妻子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孩子興奮了一整天……好吧,這些小傢伙都更愛他們的姐姐。
開門的人是亞瑟,在看見蘇仟的一瞬間,亞瑟的臉都亮了起來。
「Mary!」他驚喜地叫著蘇仟的名字,在一瞬間完全沒有注意到站在蘇仟身後的沈何夕。
蘇仟笑容燦爛地跟他打了一聲招呼。
聞聲而來的哈特一家幾乎都要被這種帶聖光的笑容迷暈了。
「哈特夫人,您好,我是Mary,中文名字蘇仟,今年十九歲,是有高盧血統的華裔,現在在Y市的女王大讀書,業餘時間喜歡拉小提琴,是Cici的好朋友。」蘇仟一口氣說完自己的自我介紹,沈何夕差點把自己手裡的包砸在她腦袋上。
高盧血統?讀書?小提琴?如果是假的那就該把這個滿嘴跑火車的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