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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28:31 作者: 容光
程陸揚叫她來吃飯,原因之一在於她大姨媽來了,不舒服,不適宜留在家裡吃那些沒有營養還對身體有害的速食食品;原因之二在於,關於他衣櫃裡那滿滿當當的便利貼,他必須問個清楚。
他把秦真帶進書房,「電腦在那兒,柜子里也有書,你自己看看怎麼打發時間。」然後就進了廚房。
秦真看著他整整一面牆的書,一個人在書房裡瞎轉悠。但程陸揚大部分的書都是和室內設計以及房屋布局有關的,她看不起勁來,於是又跑到了廚房。
那個男人圍著圍裙在白色的大理石台前忙碌,背影看上去多了幾分溫柔的意味,天藍色的圍裙系在腰上,看起來也多了幾分俏皮。
秦真索性站在廚房門口定定地看著他,看他動作嫻熟地操作著,看他像個孩子一樣在一盤菜出鍋時嘗上一口。
她聽見他用一種愉悅滿足的聲音說:「果然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必備好男人。」
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而這笑聲成功驚動了背對大門的人。
程陸揚轉過身來,臭著臉問她:「笑什麼笑?有意見嗎?」
「沒意見,沒意見。」秦真慢悠悠地走到他旁邊,端起那盤宮保雞丁往餐桌旁走,「像你這種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男人,我哪裡敢有意見啊?」
「……」程陸揚的眼神像刀子一樣朝她臉上唰唰唰she來,雙頰卻隱約有點紅。
「咦,你害羞了?」秦真故意揶揄他。
「滾!大夏天的,大爺我在廚房裡呆這麼久,這是給熱的!」他兇惡地指著自己的臉,再三強調,「熱的!熱的知道嗎?」
秦真笑彎了腰,豈料笑得太厲害,一陣暖流嘩啦啦從小腹往下墜,沉甸甸的疼痛感也跟著上來了。她臉色一變,笑不出來了。
程陸揚一把撈過餐桌上的椅子,把她按了下去,「笑笑笑,報應來了是不是?」
他走到電磁爐邊上,端起牛奶鍋往一隻乾淨的碗裡倒什麼東西,秦真卻注意到了餐桌上那隻亮著屏幕的ipad,定睛一看,網頁上寫著以下字樣:痛經時喝什麼會減緩疼痛?
而這時候,程陸揚也端著那碗東西走到她身旁,重重地擱在桌上,一把奪回ipad,朝她兇惡地吼道:「幹什麼幹什麼?窺竊他人隱私是犯法的知道嗎?」
秦真怔怔地抬頭看他,毫不意外地看見了他紅得厲害的耳朵。
程陸揚目光躲閃地收起ipad,故作生氣地說:「趕緊喝了,別在我面前要死不活的,看著都夠了!」
他轉身重回櫥櫃邊上,又開始忙忙碌碌地做起事來,邊做還邊嘮叨:「大爺我忙的要死,沒工夫搭理你!」
話還沒說完,一隻土豆咕嚕咕嚕從他手上滾下來,而他手忙腳亂地去撿,耳根子隱約更紅了。
秦真慢慢地把手裡那碗顏色濃郁的湯汁喝了下去,甜甜的,好像有紅棗在裡面。溫熱的感覺一路從喉嚨蔓延下去,瞬間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她抬眼看著櫃檯邊上的程陸揚,睫毛微微顫動兩下。
這難道就是剛從一個泥沼爬出來,就立馬掉進另一個泥潭裡的節奏?
☆、第36章
吃飯的時候,客廳里隱隱傳來電視裡的嘈雜聲音,秦真站起身來準備去關掉電視,結果程陸揚制止了她,「不用,讓它開著。」
秦真說:「又沒人看,開著多浪費電啊!」
「又沒花你的錢,我樂意行不行?」程陸揚答得生硬。
秦真自討沒趣了,只得重新坐下來吃飯,嘴裡嘀咕著資本家就是奢侈,不知民間疾苦,就會揮霍錢財。
程陸揚反唇相譏:「秦真你真是越來越像我媽了,管這管那,什麼都管。要不,我把存摺和銀行卡也拿給你,你替我保管著?」
「行啊,你要有這意願,我自然樂意替你管著。雖說自己沒那麼多存款,好歹每天看著也能刺激刺激我這早年夭折的自尊心和上進心啊!」她恬不知恥裝厚臉皮。
程陸揚姿態優雅地放下筷子,扯了張紙巾擦擦嘴,「行啊,沒問題,只是我媽老早就說過,這存摺和銀行卡只能給兩號人保管。一號人是她老人家,另一號人是我老婆,你打算挑一個對號入座?」
秦真一口飯卡在嗓子眼兒里咽不下去了。
「鑑於我親媽還在,估摸著你是想當後一個了。」程陸揚摸摸下巴,仔細打量著秦真,「這長相吧,小家碧玉勉強過關。至於這身材……」他搖搖頭,「看著就沒幾斤肉,手感不好,抱起來不舒服,壓著的話就更不舒服了。」
這話的顏色太重了,秦真漲紅了臉。
「這性子也是,貪圖小便宜,掉錢眼兒里了,還愛斤斤計較。我說什麼就老想著跟我對著幹,一個釘子一個眼。」綜上所述,程陸揚笑眯眯地搖搖頭,「咱倆不適合,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他總是這麼變著法子損她,特別是成了朋友以後,更是肆無忌憚,想說什麼說什麼。
秦真知道自己被他戲弄了,按理說應該和以前一樣理直氣壯地和他爭辯一番,看誰噎死誰。可不知怎麼的,被他這麼一說,她反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就好像一樁心事被他戳穿了,頓時無言以對。
程陸揚看她埋頭往嘴裡拔飯的樣子,無語的說:「你這是剛從非洲回來還是怎麼的?餓得連嘴都不還了,就知道吃!」
秦真勉強把米飯都撥進嘴裡,含含糊糊地說了句:「要你管!」
程陸揚撇嘴,伸伸懶腰走近客廳,秦真卻呆呆地坐在桌前半天,好不容易把嘴裡的米飯都咽下去。
吃得太猛,明明可口的一頓飯也變得難以下咽起來。
她默默地把桌上的殘局收拾了,洗碗的時候又發起呆來,水龍頭嘩啦啦流不停,她條件反she地想把水量關小一點,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
資本家的錢多得是,她又不是他的誰,何必替他省錢?
秦真回到客廳時,程陸揚不在沙發上,電視依舊開著,這時候恰好是一個戲曲節目,畫著大花臉的花旦咿咿呀呀唱個不停,鬧得人耳根子疼。
她依稀想起好多次來程陸揚家裡的時候,明明他沒在看電視,卻總要把音量調得很大,腦子裡隱隱約約蹦出了一點頭緒----他是覺得這屋裡太冷清,所以希望看起來熱鬧一點?
這樣解釋似乎說得過去了。
她還在盯著電視出神時,程陸揚出現在臥室門口,出聲拉回了她的思緒,「秦真,你過來一下。」
她依言走了過去,卻見程陸揚指著大開的衣物間,淡淡地說了一句:「不打算解釋一下?」
滿眼的彩色便利貼密密麻麻地貼滿了衣櫃,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秦真表情微微一僵,不自然地笑了笑,「閒著沒事就幫你整理了一下……」
「你怎麼知道的?」程陸揚打斷了她。
秦真有些侷促,「上次來你家時,在書房門口不小心……不小心聽見的。」
於是程陸揚倏地記起了那通電話,那天醫生告訴他,他的色感處於不斷減弱的狀態中,也許就要在不久之後成為全色盲。
他定定地看著秦真,卻見她心虛地抬頭看他一眼,然後又猛地低下了頭。雖然只有一剎那,可那雙眼睛裡的憐憫同情卻被他一清二楚地盡收眼底。
她還在嘗試著安慰他:「其實色感也沒那麼重要的,至少你什麼東西都看得見,對顏色也有印象。總不能因為成了色盲,就不知道樹是綠色的、天是藍色的吧?在男性裡面,紅綠色盲的發病症是百分之七,比例還是很大的,所以全色盲也沒那麼可怕,畢竟----」
「你說夠了嗎?」程陸揚忽然間語氣森冷地打斷她的話。
一直以來他小心翼翼地保護著這個秘密,父母不知道,程旭冬不知道,就連與他共事多年的方凱也不知道。
他找了諸多理由來掩飾自己色感不好的事實,比如大牌的總監需要司機、怎麼能親自開車?比如壞脾氣的boss必須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怕是簡簡單單地拿個有顏色區分的文件夾,也絕對不能親自動手。
他原本就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人,要是連生理缺陷也一起曝光於眾人眼前,只怕會收穫更多的嘲笑或憐憫。
無論哪一個,都是他絕對不希望看見的。
而眼下,他的秘密竟然被這個女人偷聽了去……程陸揚整顆心都變得焦躁不安起來。
秦真被他的語氣唬得一愣,抬頭就看見他陰沉的表情,還以為他是在難堪,趕緊出言安慰:「色盲真沒什麼的,一樣過正常人的生活,沒有任何區別。以前我讀初中的時候,同桌也是個紅綠色盲,但是我們一直不知道,要不是後來生物學了那一課,就連他自己都不會發現自己有這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