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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28:31 作者: 容光
秦真一愣,片刻之後敏感地開口問她:「你是不是……是不是也有兄弟姐妹?」
程陸揚「嗯」了一聲,「有個哥哥。」然後在她沒來得及回應的時候,又添一句,「非常非常優秀的大哥,就好像全世界的太陽都籠罩在他一個人身上的那種人。」
秦真看著他那種隨意又放肆的姿態,頭一次感覺到其實這個人根本沒有他表面上活得那麼肆無忌憚。他笑得張揚又隨心所欲,可是骨子裡卻是一種深沉到沒法傾訴的苦悶與寂寥。
至少他跟他哥哥的關係一定不像她和秦天一樣要好。
這麼想著,她眨著眼睛嘲笑他,「你還好意思說呢?如果全世界的太陽都籠罩在他一個人身上了,那你呢?你這種隨時隨地帥氣又高高在上的閃瞎人眼的貴族姿態又是怎麼回事?」她非常鄙夷地瞪他一眼,「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讓我說一句全世界的月亮都籠罩在你一個人身上了麼?」
程陸揚失笑,「你沒見過他,至少對我父母而言,程旭冬是一個比我好太多太多的兒子了。我無數次聽他們說,要是我和我大哥一樣就好了,可我做不成他,所以只好繼續當這個叫人失望的兒子。」
他淡淡地笑著,又喝了一口酒,眼睛黑漆漆的一片,帶著點說不出的好看意味,仿佛有星輝閃爍一般。
長長的沉默里,誰都沒有說話,只剩下音響里反覆迴蕩的那首溫柔的歌。
This is why I always wonder
I'm a pond full of regrets
I always try to not remember rather than forgetThis is why I always whisper
When vagabonds are passing by
I tend to keep myself away from their goodbyesTide will rise and fall along the bay
and I'm not going anywhere
I'm not going anywhere
People come and go and walk away
but I'm not going anywhere
I'm not going anywhere
那個溫柔的女歌手低聲唱著長長的歲月里,人們來來去去,而她哪裡都不去,一直停留在那裡。
非常應景的一首歌,就好像程陸揚此刻的心情一樣。
秦真覺得他就是歌里那個執著的人,也許全世界都在隨著時間而改變,他的外表也一樣成長起來,可是心境卻仍然停留在一個孩子的狀態----自卑,敏感,倔強,孤勇。
其實這樣故作無畏的姿態才最叫人明白,他其實比誰都要渴望父母的認可與偏愛。活在哥哥的光芒之下,他做不成真實的自己,因為沒有人給予他支持與鼓勵。
她一時之間同情心泛濫,忽然握住他的手,非常非常堅定地對他說:「其實你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人的影子。」
程陸揚詫異地轉過頭來望著她。
「這樣的程陸揚就已經很好了啊,做自己愛做的事情,靠著自己無所顧忌地生活著,比起那些按照父母安排的道路一帆風順走下去的人,這樣真實地活著不是更有意義嗎?」她就跟個熱血青年一樣望著他,眼睛亮晶晶的。
程陸揚忽然笑了起來,伸手捏捏她的臉,「這句馬屁總算拍中了我的soft spot,我就不跟你計較是不是言不由衷這種問題了!」
秦真笑眯眯地蹭蹭他,「那你可以跟劉珍珠女士提一提漲工資的事了嗎?」
「……滾!」
本來是她提議交換秘密的,結果到最後不知道怎麼的,說秘密的基本只有她一個人,程陸揚大多時候都是四兩撥千斤地就混過去了。
她不滿意,「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在說啊?你的秘密呢?」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要和你交換秘密了?」他斜眼看她。
「我明明說……騙子!」秦真發現上當了,扔掉空酒瓶,借著酒意朝他伸出了魔爪,卻在撲到一半的時候,忽然發現啪的一聲,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她一驚,在目標頓時消失不見的時刻,徑直將程陸揚撲倒在沙發上,兩人結結實實地倒在一起。
不知道是她的嘴唇親到了他的胸膛,還是他的手臂蹭到了她的胸,總之一片混亂之中,她慌慌張張地爬了起來,「怎麼了怎麼了?」
「我被人非禮了。」他十分淡定地回答道。
秦真臉上爆紅,「……我是說怎麼忽然停電了?」
「大概是保險絲燒斷了。」程陸揚從茶几上把秦真的手機摸了過來,然後打開了電筒功能,「跟我過去看一下。」
秦真臉紅脖子粗地跟著站起來,結果在經過茶几邊上的時候,一不留神撞在了桌角上,疼得她齜牙咧嘴地捂著大腿蹲下身來。
程陸揚哭笑不得地轉過身,蹲下來挪開她的爪子,「我看看。」
昏暗的手電筒光芒下,她看見那個男人認真地蹲在她面前,仔細地替她看了看被撞到的地方,然後才無可奈何地直起腰來。
「沒什麼事兒,就是擦破點皮。」他把手遞給她,「拉著我走,你不熟悉屋裡的擺設,別還沒掙扎出門,就把自己給撞死在在這兒了。」
秦真拉上他溫熱的小臂,正感動間,卻聽他又添一句:「人死有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你這麼個德行,死了埋你都是浪費土地。」
「……」
☆、第25章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秦真替程陸揚舉著手機,看他十分從容地修著剛才被燒斷的保險絲,那種熟稔的動作令她忍不住走神。
難道不該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嗎?哪怕和父母關係不好,也不至於接地氣到這種程度才是啊!
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養花弄糙,家務全包……而今竟然還能以嫻熟的姿態修電路、接保險絲,如此全能的選手竟然還是出生金貴的大少爺,簡直叫人不能忍!
她對程陸揚的好奇心在一瞬間上升至頂點,除了嘴巴毒以外,他的一切都堪稱完美,這樣一個孩子,為什麼父母會不喜歡?
而程陸揚接好保險絲之後,回頭便看見秦真失神的模樣,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發什麼愣呢?趕緊去開燈!」
好像在不知不覺間,兩個人忽然熟絡起來,像是多年的好友……雖然程陸揚本人是堅決不會承認這一點的。
時鐘指在十點整的時候,秦真才想起該回家了。
程陸揚想說不然就住一晚上好了,反正扔進洗衣機轉了幾圈的衣服還沒幹,可是一想到孤男寡女的,傳出去對她的名聲也不好,就沒有開這個口。
他拎著兩隻空酒瓶陪秦真走出門,藉口說酒瓶子留在家裡臭死了,必須得立馬扔出去,於是就這麼慢悠悠地陪她走到了小區門口。
保安跟他打招呼:「喲,程先生啊?送女朋友回家呢?」說完還對著秦真笑。
秦真也笑眯眯地說:「沒,他扔垃圾,順路送送我。」
保安大叔呵呵直笑,也不點破垃圾站明明就在反方向的事實,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秦真一眼。這下姑娘身上還穿著程先生的衣服呢,還否認個什麼勁兒?
秦真也不知道這身尷尬的打扮出賣了自己,一路被送上計程車了還在朝程陸揚招手,笑得跟朵花似的。
程陸揚看她穿著他的衣服還在拼命朝他招手,模樣很滑稽,忍不住就笑了出來,無可奈何地伸手朝她揮了揮。
路燈下的他身姿挺拔,穿著淺色系的家居服,修長的影子在地上投下了模糊的影跡,竟然有那麼幾分說不出的溫柔。
秦真一下子忘了把手身回去,怔怔地看著他笑得毫無防備的模樣,心跳居然有點快。
這天晚上秦真睡的很香,不知道是酒精起了作用,還是程陸揚的安慰起了作用,總而言之,她所以為的失眠完全沒有到來。
隔天早上,她甚至對著鏡子裡精神不錯的人打氣:今天肯定會是美好的一天!
結果事實證明,失戀者普遍患有輕度臆想症。
當天中午,就在她笑臉盈盈地按照劉珍珠給出的地址趕到歐庭的新樓盤時,還沒和客戶交談上幾句,竟然看見大廳里又走進一男一女。
女的是她的同事黃衣,男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兩次對她施以鹹豬手並且被程陸揚譏諷得顏面盡失的那位張先生。
秦真本來要和身邊的李女士一同走進電梯了,眼見著這一幕,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腳步。
黃衣的表情看上去有點著急,步伐也挺快的,而姓張的男人也不緊不慢地跟了上來,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嘴裡還叫著:「黃小姐走那麼快做什麼啊?我都快跟不上你了,難道你這是害羞不成?」
黃衣尷尬地笑著:「我就是想趕緊帶你看下一套房子。」
「急什麼急嘛,我都不急,你也用不著趕時間。」姓張的乾脆伸手來牽她,「來來,慢慢走啊,別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