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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28:31 作者: 容光
那語氣說有多風騷,就有多風騷。
孟唐聲音一滯,片刻之後才若無其事地問了句:「請問你是?」
「程陸揚。」報上自己的名號後,程陸揚又騷包地叫起來,「啊,真是不好意思,真真她出來了呢!就這樣,不跟你說了!」
然後輕快地掛斷了電話。
看著手機上那兩個礙眼的名字,又想到剛才秦真那副傷心欲絕的模樣,程陸揚十分果斷地將孟唐拉入黑名單。
哼,他就是太好心了才會幫她!感動中國沒把他拉進候選名單當真是可惜了,要他說,那什麼頒獎詞絕對應該寫成:他,一個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柔情男人,犧牲自己的清白名譽與高貴節操,只為搭救為情所困、無力掙脫的大齡失戀女青年!
而手機那頭的孟唐對著屏幕一動不動地看了好一會兒,終於收起手機走回了大廳。
程陸揚這個名字他不會不知道,特別是在他選擇了與歐庭合作的La Lune室內設計品牌的情況下。區區一個業務經理怎麼會和程遠航的兒子走這麼近?業務合作?
……無稽之談。
想到這裡,他的臉色沉了下去。
老同學們喝醉的人不少,班長已經有點醉意了,但還在著急地問:「怎麼,找到秦真了沒?李老師也是,說病就病,昨天打電話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今兒就住進醫院了?秦真以前和她最親了,這事兒不通知她說不過去!」
孟唐的表情不似先前那般柔和,反而帶著點若有似無的冷意,聲音也低沉不少。
他看了眼秦真和白璐空出來的座位,又收回視線,「不用叫她了,我們去就行。」
「為什麼不叫她?」班長拿起手提包,跟他一起往外走,「李老師不是早就想見到她了嗎?忽然腦溢血發作,也不知道情況如何,這時候把秦真叫過去不是挺好的嗎?」
「她來不了。」孟唐的聲音破天荒的顯露出一絲煩躁的意味,步伐很快地往外走。
班長一下子噤聲了,看出他的背影明擺著寫著四個大字:生人勿近。
程陸揚說:「給你十分鐘的時間把自己整理乾淨!」
而半個小時過去了,秦真還沒從浴室里出來。
程陸揚在外面砰砰敲門,「你死在裡面了?」
水花聲戛然而止,秦真有氣無力地說了句:「馬上就好。」
等到她換好那件寬鬆了不止一號的衣服、拎著一旦鬆手就會立馬順著雙腿滑到地上去的短褲走到客廳時,程陸揚掃了一眼她濕漉漉的還在滴水的頭髮,從手邊甩了一條剛準備好的毛巾給她,「我還以為你在裡面割腕了。」
「反正不是我交水費,不洗白不洗,洗就洗個痛快。」秦真接過差點甩到臉上的毛巾,毫無形象地一手拎褲子,一手擦頭髮。
程陸揚嗤她:「看你窮成這幅德行,要不要小爺可憐可憐你,賞你幾張毛爺爺?」
秦真把毛巾隨手往茶几上一扔,坐在他旁邊不緊不慢地說了句:「你以為幾個臭錢就能踐踏我的尊嚴?」下一秒,她厚著臉皮地攤出手來,「好吧,踩輕點兒!」
程陸揚把手裡的雜誌啪的一聲打在她手上,「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沒自尊呢?剛才還哭得稀里嘩啦的,怎麼這會兒就又嬉皮笑臉了?做人不求稜角分明,好歹別圓滑得骨氣都沒了啊!」
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秦真收回手來,懶洋洋地往沙發上靠去,「生活將我們磨圓,是為了讓我們滾得更遠……沒聽過這句話麼?」
程陸揚嫌惡地看她一眼,起身朝廚房走的同時說了句:「那你趕緊的,有多遠滾多遠!」
然而這話說出來一點威懾力都沒有,甚至,在他走近廚房的同時,面上竟然有了些許放鬆的表情,像是在為秦真終於沒再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而鬆口氣。
他一邊操著還在隱隱作痛的手下廚,一邊十分淡定地告訴自己那紆尊降貴的手:「本少爺這是大發慈悲可憐失戀人士,不然打死我也不會替她做飯!」
結果等他終於把海鮮面擺上桌時,走到客廳一看,才發現秦真居然就這麼倒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敢情他好心好意地在廚房替她做晚飯時,她居然就躺在沙發上優哉游哉地睡大覺?
程陸揚想把她搖醒,然而才剛蹲下身去,就看見她哪怕在睡夢中也極為不安地翻了個身,眉頭微微蹙著,嘴裡不清不楚地說了句話。
他仔細分辨,發現她一連說了兩句:「我沒錢了,別找我要。」
當真是個俗人,他還以為她對那個孟唐愛得那麼痴情,至少也該叫兩聲他的名字來聽聽,結果做夢都在談錢。
這麼想著,他又站起身來,回臥室拿了床乾淨的涼被來替她搭上。
他只是不想有人病死在他家裡,僅此而已!
秦真是在將近八點的樣子醒來的,窗外的天已經黑了一半,牆上的時鐘吧嗒吧嗒走著,屋子裡靜悄悄的。
她坐起身來,看了眼身上的涼被,然後拎著褲子四處尋找屋子的主人。
在一樓搜尋一圈都沒發現人影,她又蹭蹭蹭爬到了二樓,終於在書房裡看見了程陸揚。
彼時,程陸揚正在打電話,面對窗外的夜幕低垂,只留給秦真一個側臉。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配上這身白T恤和黑色棉質家居褲,看起來多了幾分學生的味道,少了幾分平日的疏離感。
秦真聽見他用一種煩躁不安的嗓音對那頭說:「對,下降得厲害,起初我以為是近視,結果發現眼鏡也不管用。」
說到這裡,他倏地把黑框眼鏡取了下來,不耐煩地往地上一扔,啪嗒的聲音驚得秦真站在門口沒敢吱聲。
「……什麼意思?要做詳細的檢查?上一次是你跟我說什麼問題都沒有的,怎麼又要我來做檢查?」他的聲音飽含怒意,面部線條緊繃得厲害,又恢復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別吞吞吐吐的,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不知道那頭的人又說了什麼,他忽然一下站定不動了,然後低沉著嗓子一字一句地說:「你是說,我有可能什麼顏色也看不到?不是紅綠色盲,也不是色弱,而是完完全全的……」
那兩個字終究沒有說出口,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間掛斷了手機,再也不聽對方囉囉嗦嗦的長篇大論,砰地一聲把手機給砸在牆上。
驚人的力道毫無疑問把手機給五馬分屍。
震驚之下,秦真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躲在了門邊,沒有讓他發現自己,心臟砰砰跳動了片刻,她無聲無息地又回悄悄到客廳。
她好像撞破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程陸揚的眼睛發生了病變?所以……她恍然間想到了手機被搶的那天晚上,她不過是在辦公室里拿他的衣服顏色來開了個玩笑,沒想到當時他會那麼大的反應,直接呵斥她出去。
他是色盲?或者說他正在一點一點變成色盲?
她愣愣地坐在沙發上,忽然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想起方凱說過他時常穿那些顏色各異的鮮艷服裝,並且毫不自知自己因此成為了人群的焦點。她曾經以為那是他騷包,就愛標新立異、招搖過市。
他從來不開車,按理說他這種身份,加上方凱又經常請假,如果會開車的話行動起來也方便得多……可他從來沒有要學車的打算。
還有很多次她把文件袋交給他的時候,就算只有兩個顏色,他也執意要她在文件袋上標註文字。一旦她嫌他麻煩,他的脾氣就會變得十分糟糕。
……
他真的是色盲,或者說……色感極差極弱。
秦真坐在沒有開燈的客廳里,消化著這個無人知道的秘密。
過了大概十來分鐘的樣子,程陸揚從二樓下來了。看見秦真木訥地坐在沙發上發呆的樣子,他頓了片刻,才走進客廳,問了句:「又在為你無疾而終的初戀傷春悲秋?」
左手在牆上隨意地按了一下,客廳頓時明亮起來。
秦真抬頭看他,發現他又恢復了一貫的吊兒郎當的樣子,雙手隨意地插在褲子口袋裡,完全沒了剛才的煩躁和憤怒。
她拎著褲子站起來,大言不慚地說:「我餓了,有吃的沒?」
程陸揚瞥她一眼,「搞清楚這是誰家!有也不給你吃!」
「大爺你行行好,看在我失戀的份上賞口飯吃吧!」看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於是她也不要臉地假裝什麼都沒聽見,「你看這褲子腰這麼大,好歹讓我把肚皮撐圓,它才不會往下掉了啊!」
程陸揚瞥她一眼,帶著她往廚房走,指了指桌上已經涼了的海鮮面,「自己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