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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28:31 作者: 容光
    那個手機幾乎花了秦真一個月的工資,她心疼又氣憤,瞧著手機被他握在手裡,想也不想就衝過去搶。那男人沒想到她這麼大膽,居然被她撲了個措手不及,險些叫她把手機又搶回去。

    秦真對著他又打又踢,鐵了心要搶回手機,嘴裡一個勁喊著救命。那男人一見巷子另一頭有人跑來,心裡也是又驚又怕,霍地從褲子口袋裡拿了把水果刀出來,惡狠狠地要秦真滾蛋。

    秦真重重地踹了他膝蓋一腳,死咬著嘴唇一把奪過手機,然後轉身就跑。哪知道那男人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惱羞成怒地揮刀而下。

    轉身的時候,秦真尖叫一聲,卻在一瞬間看見了已然跑到她面前的程陸揚,千鈞一髮之際,程陸揚也顧不得那麼多,將她朝身後猛拽一把,替她免了挨刀的劫難。

    然而事情沒完,一刀沒扎中,眼見著還來了救兵,歹徒火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朝著程陸揚重重刺過去。程陸揚又不是超人,也沒練過武,一個躲閃不及,下意識地舉起右手擋了一下,於是一身古怪的悶響,那把刀子插進了他的手臂。

    歹徒在他的吃痛聲里拔出刀子就跑,秦真慌了神,尖叫著問程陸揚怎麼樣,也顧不得歹徒如何了。

    昏黃的路燈之下,程陸揚的手臂往外汩汩滲血,白襯衣被染得鮮紅一片。雖然看不見傷口,可光是看著剛才歹徒那一下子也知道他傷得不輕。

    秦真都快哭了,這個時候才知道害怕,顫著聲音問他有沒有事。

    程陸揚簡直服氣了,沒好氣地沖她吼道:「哭個屁啊哭?剛才為了個手機跟歹徒拼命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哭?」

    他的手臂簡直又麻又痛,還能清楚地感覺到溫熱的液體飛快地往外流逝。在秦真茫然失措的反應里,程陸揚扭頭往巷口走。

    「你去哪兒?」秦真啞著嗓子跟個無頭蒼蠅一樣跟了上去。

    「醫院!」程陸揚咬牙切齒,「有的人想看著我失血過多而死,我偏不順她的意!」

    程陸揚招了輛計程車去醫院,秦真十分乖巧地跟了上來。

    掛號的時候,秦真急急地追上去,「我來吧?」

    程陸揚沒理她。

    掛完急診進去拍片的時候,秦真又扒拉著門框問他,「要我陪你嗎?」

    程陸揚把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醫生說傷了筋骨,得立馬處理傷口,然後打上石膏,秦真急得不行,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程陸揚不耐煩地吼了句:「來個人把她拖出去成嗎?在這兒看了礙眼!」

    進醫院的時候是九點半,等到程陸揚從治療室出來時已經是十一點半了。

    蒼白的燈光下,秦真抱著手臂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表情極為不安。聽見腳步聲,她霍地抬頭朝他看過來,在見到他包得跟粽子似的右手之後,眼淚汪汪地站起來。

    程陸揚幾乎以為下一秒她就要哭出來。

    認識她這麼久,要麼看見她忍者神龜的一面,要麼看見她女超人似的跟外賣小哥或者歹徒寧死不屈地搏鬥的場面,何曾見過這副小女人的委屈模樣?

    程陸揚不說話,就這麼看著她。

    一米六左右的矮個子女人,長得清秀漂亮,眼睛很大很亮,會讓人想到小時候玩的玻璃珠。要說驚艷,其實也沒有,頂多是清秀佳人,身子還瘦不拉幾的。皮膚蒼白而不夠紅潤,看著像是很久沒曬過太陽。

    要不是她這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他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強烈地意識到,原來這傢伙也是個女人!

    也許是骨子裡的雄性基因作祟,程陸揚微微一頓,臉色沒那麼難看了,只是兇巴巴地問她:「你擺出這麼一副『友誼地久天長』的表情,我是要死了還是怎麼著?」

    秦真亦步亦趨地走到他面前,低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抱著紗布打著石膏的手臂,眼裡閃爍著亮晶晶且可憐巴巴的小星星。

    程陸揚直覺她要安慰自己感謝自己,於是已經做好了接受這一枚好人勳章的準備。豈料秦真確實委屈地開口了,出口就是一句:「蚊子好多,我被咬死了……」

    她居然是因為這個才露出這種表情的?!

    「!!!」程陸揚怒極反笑,「要真把你咬死了,簡直是喜大普奔!我一定申請給它評個見義勇為為民除害獎!」

    然後轉身就往藥房走。

    秦真欲跟上去,結果被醫生揪住了,「誒!那個小姑娘,你過來一下!」

    「啊,可是我朋友----」她指指程陸揚,想說自己是跟他一路的。

    「我知道那是你男朋友,看你那要哭要哭的表情就知道了。」白大褂醫生朝她招招手,「過來一下,我把養傷期間的注意事項跟你說一下,你男朋友是去拿藥的,別怕,他跑不掉!」

    「……」你怎麼知道他跑不掉?殘的是手又不是腳。

    可程陸揚是因為她才受的傷,秦真沒法子,只得就這麼讓人誤會著,跟著醫生走進辦公室。

    ☆、第17章

    程陸揚用還沒殘廢的左手拎著一堆藥走回剛才的地方時,看見辦公室內,秦真正規規矩矩地坐在桌前聽醫生講話。她甚至拿出隨身攜帶的記事本,十分認真地做著筆記。

    醫生說:「繃帶不許解,平常就得這麼掛在脖子上,免得又牽動了筋骨。」

    秦真很乖地點頭,一筆一划記上。

    「這期間可能會有點疼,要是病人忍不住,你就哄著,絕對不許他提前拆石膏!」

    提行繼續記。

    「因為傷的是右手,日常生活里的很多瑣事兒可能做起來都有點麻煩,比如洗頭洗澡。這幾天天氣還不算熱,儘量克服一下,不要洗澡。往後走天氣熱了,你就替他仔細點擦擦身子,實在要洗澡也得注意不能碰到水。」

    提筆寫到一半,秦真愣住,抬頭張著嘴望著醫生。

    醫生接觸到這樣的表情,微微停了下來,「怎麼,有問題?」

    秦真搖搖頭,又繼續做筆記,想著到時候可要把注意事項通通給方凱看一遍才是。

    程陸揚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看著她認真埋頭做筆記的姿態,微微有些走神,然後走到了大廳中間去等她。

    等到秦真拿著筆記本走出來時,程陸揚還很不耐煩地瞪她一眼,「磨蹭什麼呢?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嗎?」

    「醫生在叮囑我一些注意事項。」秦真加快速度,幾乎是小跑到他面前。

    程陸揚也不說話,就這麼往外走。秦真也就亦步亦趨地跟著,看著他包得滑稽可笑的手臂,一時之間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

    走出醫院以後,程陸揚伸出左手攔了輛空車,秦真也跟著他鑽進去。

    對上他詫異的目光,她解釋說:「醫生說你傷了右手,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今天方凱不在,我先送你回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怎麼,打算幫忙氣死我?」

    一路上程陸揚沒少嫌棄她,可她居然一副乖巧小學生的模樣,不管他說什麼都用那種真摯誠懇的小眼神望著他,程陸揚直接語塞。

    終於到了他家公寓樓下,秦真先下車,伸手去扶他。

    程陸揚沒吭聲,也沒把左手遞給她。秦真索性在他艱難地彎腰跨出車門的時候,主動伸手扶住了他的左邊胳膊。

    程陸揚很彆扭,身子也僵硬了一瞬間,但是破天荒地沒有出言諷刺。

    公寓處於市中心的一個環境優美的小區,綠化很好,沿路都是林蔭小道。

    秦真執意要把他送回家,堅持要親眼看他洗漱完畢才肯走,程陸揚沒好氣地凶她:「知道的人以為我現在就是殘了只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全身癱瘓了!你非得這麼一根筋?」

    秦真走在他身側,撇嘴抬頭說:「我也是擔心你啊!」

    她看見面前的男人表情微微一頓,連步伐都慢了一拍,又不解地問了句:「怎麼了?」

    程陸揚很快轉過頭去,「你還好意思說擔心我?要不是你為了個破手機把歹徒惹火了,我至於斷了只手?」

    他沒敢去深究剛才的一剎那晃神是因為什麼,然而秦真口中的擔心二字對他來說確實太過奢侈,似乎很多年沒有聽人說起過了。

    原來還會有人擔心他?

    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這麼想著,他居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秦真吃驚地看著他的側臉,「你笑什麼?」

    他說:「有人擔心我,我高興成不成?」

    雖然還是那種尖酸刻薄的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敷衍意味,但聽起來總有那麼幾分不對勁。

    秦真望著他在路燈下被林葉的光影染得有些模糊柔和的側臉,真心誠意地說了句:「今天真的很謝謝你,要不是你,恐怕現在我都躺在醫院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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