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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28:02 作者: 容光
    像是有預感一般,陶詩以慢動作轉過頭朝窗外望去,最後有一股力量驅使著她走到了窗邊……果不其然,他就在樓下。

    大雪紛飛的夜裡,寒風呼呼地刮著,將那些脆弱得不堪一擊的雪花變成寒冬里的朝聖者,虔誠地為這個冬日獻出它們短暫的生命。

    而在那盞昏黃的路燈下,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穿著黑色的大衣立在那裡,大衣之下是為出席重要場合專門穿的西裝,根本無法禦寒。

    可他就是這麼安靜地立在那裡,仿佛漫天白雪和凜冽寒風也沒法撼動他。

    她一動不動地呆立在窗口,而祁行也仿佛是有所感應一般,緩緩地抬頭向窗口望來。隔著大雪,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的視線一瞬間攫住了她的心。

    她只能落荒而逃,再次蜷縮回沙發上,內心惶惶不安,如同海上扁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她再一次按亮了手機屏幕,才發現半小時已然過去……他已經在下面站了這麼久了。

    她又一次躲在窗簾後面看下去,他還在那裡,像是一尊雕像。

    熱淚一波接一波地湧出來,沒完沒了。她的腦子裡紛雜一片,想問他來幹什麼,他的未婚妻難道不會擔心嗎?可是另一半的念頭卻是關於這鬼天氣,外面冷成這個樣子,他真的不會凍壞嗎?

    她就這樣看著樓下的人,心裡有欣慰,有酸楚,而更多的是心疼。

    就在看清楚他的肩頭已有一層薄薄的白色之後,她終於再也忍不住,拿起手機衝出了門,一路跑到了他面前。

    她哭著推搡他,「你來幹什麼?你不是要結婚了嗎?天氣這麼冷,外面還在下雪,你在這裡站這麼久幹什麼?你是傻子嗎……」

    她捏起拳頭朝他砸過去,一下一下結結實實地砸在他肩膀上、胸膛上。

    可明明是她在打人,被打的人沒哭,她倒是哭得比誰都傷心。

    就在這樣寂靜的夜裡,陶詩的手忽然被面前的人一把握住,牢牢地定在了半空里。

    她淚眼模糊地朝他看去,卻只看見他低下頭來溫柔地望進她眼底,用一種低沉柔和到宛若大提琴低鳴的聲音對她說:「我在等你。」

    那聲音似是寒冷冬夜裡的唯一一隻燭火,以不可撼動的姿態點燃了她那冷冰冰的黑暗世界,一如丹麥童話里小女孩手裡的火柴一般,擁有無可比擬的力量。

    她忽然間放聲大哭,蹲在地上像個小孩子一樣痛哭失聲,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知道能做些什麼----她只是得不到她想要的,僅此而已。

    祁行俯下身去將她攬入懷中,用過去每天夜裡給她講故事的那種語氣哄她說:「乖,我們回家。」

    她只顧著哭,完全沒有抗拒,就這樣被他抱上了車,一路回到了公寓。

    被他抱進去的時候,她模模糊糊地想著,如果他結婚了,這裡大概就再也不是她的家了吧?他會和另一個人住在這裡,或者搬進更大更漂亮的新房子……心臟像是在被人一下一下鞭笞著。

    祁行為她放好了熱水,將渾身冷得可怕的她拉進浴室,然後要她洗澡。

    他低聲說:「有什麼事情洗完澡再說,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她渾身一顫,一言不發地關了門,將自己埋進了溫熱的浴缸。

    要攤牌了嗎?

    她閉上眼睛,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不甘心。

    她不想失去他。

    既然無論如何都要失去,那她可不可以選擇不那麼懂事,趁著她還年輕,做點不需要用理智去思考後果的事情?

    她真的徹底厭煩了做一個循規蹈矩、把心事憋在心裡的人。

    ***

    祁行把空調打開,然後坐在書桌後面閉眼放鬆。

    陶詩的傷心他是早有預料的,然而她會難過得離家出走,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挨餓受凍,他卻是萬萬沒有料到的。

    他知道自己很心疼,很難受,可是在這種鈍鈍的疼痛里又似乎夾雜著什麼難以言喻的欣慰……他連想都不敢去想那種情緒是什麼。

    吱呀----門開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卻看見陶詩只裹著一條浴巾就來到他的面前,濕漉漉的長髮披在肩上,水珠一顆一顆砸在地上,也砸在他心上。

    「陶詩……」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帶有些許警告的意味。

    可陶詩不為所動,僅僅是繞過了書桌,直勾勾地走到了他面前,然後……然後一把拉下了浴巾。

    全世界仿佛都在此刻寂靜下來。

    祁行的心跳戛然而止,觸目所及是少女柔軟姣好的身體,每一寸肌膚都仿佛被牛奶浸泡過,光滑而白皙。她發梢上的水珠沿著如墨的長髮緩緩滑下來,沿著曲線優美的脖頸一路抵達鎖骨,抵達胸前,抵達……不過短短几秒鐘的時間,他一把拾起地上的浴巾將她重新裹住,沉聲喝道:「陶詩,你在幹什麼?」

    他像是全世界最正派最正直的長輩那樣用譴責且嚴厲的目光望著她,雙唇緊抿,眉頭也深深地鎖住。

    陶詩卻忽地張開雙臂抱住他,光裸的手臂修長好看,像是神話里漂浮在海上的女妖,用無人可抵禦的魅惑姿態吸引著來到她領域上的男人。

    她把他抱得極緊,而那身浴巾又一次掉落在地,這一次,她發育良好的曲線與他只著襯衣的身體緊密相貼,一點間隙都沒有。

    她在他耳邊一字一句地說:「祁行,要我。」

    而在那一瞬的心跳停止以後,祁行只聽見胸腔里傳來什麼巨大的聲響,天崩地裂之後,那顆心以驚人的力量開始狂跳起來。

    他的小姑娘,他恨不能把全世界碰到她手上的小姑娘,竟然不著寸縷地抱住了他……他的內心簡直颳起了龍捲風,可身體卻誠實地做出了反應。

    幾乎是一瞬間,他感覺到了某個部位猛然覺醒,接踵而至的是他內心巨大的恐慌與不恥。

    他怎麼能……

    他怎麼能!

    他一把推開她,也沒有彎腰去拾撿那條浴巾,而是用一種深刻冷漠得近乎絕情的神情望著陶詩,冷冷地問出一句:「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那種眼神簡直像是刀子,一寸一寸凌遲她的心。

    陶詩麻木地回答說:「知道。」

    「你知道?」他眼神微眯,一字一句地說,「不,你不知道。陶詩,如果你不希望破壞我們之間所有的一切,就立馬停止你現在這種荒謬的行為!」

    這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這麼嚴肅地指責她,雖然不帶一個責備的字,但他的態度已然說明一切。

    陶詩不著寸縷地站在他面前,那顆躁動不安的心終於被他的冷漠澆熄,從頭到腳都傳來陣陣寒意。

    他真的推開她了。

    她這樣卸下所有防備把自己呈上來,給了他她所能擁有的最珍貴的一切,同時把傷害她的武器也交託給了他,而他果然不負眾望地這樣去做了。

    她的一顆心涼得徹底,再不知廉恥也該知道他的意思了----哪怕她做到這個地步,他依然絲毫不動心,這只能說明他真的一點也沒把她當成一個真正的女人。

    她沉默著蹲下身去撿起那條浴巾,一言不發地走出了書房。

    眼睛乾涸到流不出眼淚了,倒也好,平靜地死心,平靜地絕望。

    就在她睜著眼睛躺在床上不知過了多久以後,祁行敲了敲門,沒有得到答應就推開了門。

    黑暗裡,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陶詩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他站了很久,然後才說:「對我來說,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你更重要,你永遠都會是我最愛的人。」

    她望著天花板淡淡地問他:「哪種愛?」

    他僵硬片刻,不知該如何作答。

    她卻忽然間輕笑起來,翻了個身去背對他,「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論哪種愛,總之不是我要的那一種。」

    而從那天起,祁行像是患上了無藥可救的失眠症,只要閉上眼睛,眼前永遠都是陶詩褪下浴巾擁住他的身體。

    無數個夜裡他輾轉反側,身體熱得像是在沙漠裡,腦子裡全是慾念作祟,而他終於在日復一日的克制里學會沉默地面對這種骯髒齷齪的念頭----他已經饑渴到連他一手養大的小姑娘都垂涎了嗎?

    可連他自己都不敢承認的卻是,為什麼在面對周素凌的低胸小禮服和主動投懷送抱里都能像柳下惠一樣的他,卻會因為腦子裡殘餘的一些關於陶詩的畫面就躁動得無法平息。

    這簡直荒謬至極!

    ***

    發生了那天的事情以後,陶詩很快迎來了寒假的第一天。祁行早出晚歸,而她又有心逃避,兩人幾乎沒有什麼碰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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