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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28:02 作者: 容光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然 而她終究還是失望了,因為面前的男人沉默良久,最終鬆開了她的手,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陶詩,養你八年,我以為我對你而言亦父亦兄,也有資格關心你的一 切。我之所以生氣,是因為你不自愛,不懂得自我保護,在這個年紀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還必須去承擔不好的結果。」
他的每一個字都說得穩穩的,好像這些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才編排出來的,屬於一個長者最正派最有資格說出的話。
「我現在很失望,非常失望,痛心到沒辦法理智地和你溝通的地步。我給你一點時間,你也給我一點時間,我們都冷靜一下,然後再商量解決方法。」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只留下一聲不輕不重的關門聲,不痛不癢地砸在她心上。
屋裡一片狼藉,突如其來的沉默令陶詩幾乎窒息。不該是這樣的!不應該這麼激烈地開始,然後這麼輕而易舉地就結束!她要聽的不是這種痛心失望的教導或者批評!
陶詩忽然打開門沖了出去,在客廳里一把拽住祁行的手----她赤著腳,跑出臥室的時候甚至踩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以至於通往客廳的每一個腳印里都帶著些血跡。
可她沒有理會,因為整顆心都已經拴在了祁行身上。
她死死地拽住他的手臂,尖著嗓子朝他吼:「不准走!我不要什麼時間去冷靜!我根本不需要冷靜!」
祁行背對她,用一種隱忍克制的聲音說:「陶詩,放手,別這麼任性!」
他知道自己不能留下來,現在的事態已經失控,繼續留下來他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陶詩拼命搖頭,哪怕他根本看不見。她的淚珠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因為有種恐懼感深深攫住了她----如果這一次放他離開,那她就永遠等不到她要的答案了。他會冷靜下來,做一個最負責任最正派的長輩,再也不會有今天這樣情緒失控的時刻了。
因為那就是她所了解的祁行。
而片刻的僵持就在這樣的狀況里結束了----祁行轉過身來想說什麼,卻在看清楚地上的血跡之後倏地愣住。接著,他一把抱起陶詩,將她迅速抱到了沙發上,然後很快從書房拿來了藥箱。
陶詩就這樣怔怔地坐在沙發上,低頭望著那個正在替她上藥的人。
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焦躁嚴峻,仿佛正在面臨什麼折磨他的災難。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這讓他看上去老了很多。
他啞著聲音問她:「疼嗎?」
那語氣就好像正在經歷疼痛的人是他一樣。
大顆大顆的淚珠往下掉,她忽然伸手抱住他,下巴擱在了他的肩膀上,沿著面龐落下來的淚珠把他的襯衣都染濕了一片。
那個男人沉默地任由她抱著,手臂在半空中僵了片刻,有回抱住她的趨勢,然而最終卻抑制住了那種衝動,轉而無力地垂了下去。
他用一種平穩的語氣說:「乖,別哭了,你這樣我會心疼。」
而在陶詩忽然間覺得自己還有希望的時候,他又殘忍地扼殺掉了那點苗頭,「我當你是女兒,或者是妹妹,你是不是也該懂點事,不要這麼輕易讓我陪你難過?」
陶詩只能嚎啕大哭,痛恨這樣一句話阻止了她憋在心裡很久很久的那些東西。是,她沒資格以德報怨,用他的好心來讓他傷心,利用他的寵愛來要求他給不起的感情。
可是她的愛情又該怎麼辦?
終於,她擦乾了眼淚,平靜地望著他,「我想和陳冬亞訂婚。」
***
祁行最終也沒有做出任何答覆,只是沉默地離開了家。
陶詩在沙發上坐了很久,撥通了陳冬亞的電話,第一句就是「對不起」。陳冬亞在那頭頓了頓,才說:「為什麼說對不起?」
她沒說話,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陳冬亞像是看見了電話這邊的場景,慢慢地問了一句:「陶詩,你哭了嗎?」
她還是沒說話。
他低低地笑出了聲,用一種語焉不詳的聲音說:「我喜歡你,你喜歡他。我為你難受,你為他難受……」
最後,他嘆了口氣,「你在哪裡?我來找你。」
冰天雪地里,陶詩穿著一件薄毛衣下了樓,一動不動地站在大樹前等人。
她身後有一盞昏黃的路燈,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好像一個幻影,隨時隨地都會撲哧一聲消失掉。
好像等了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的時間,就在躲在車裡的祁行氣息不穩地想要下車去替她披上他的外套時,轉角處出現了一個人。
那個她口口聲聲說要與之訂婚的男生快步走來,毫不猶豫地脫下大衣披在她肩上,然後用一種責備又急切的語氣質問她:「穿這麼少,你瘋了嗎?」
她不答話,只是沉默。
陳冬亞倏地把她攬進懷裡,把她的腦袋往他的胸口一按,雙手也握住她冷冰冰的手,「這樣暖和點了嗎?」
她開始哭,沒有聲音,但渾身發抖。
於是陳冬亞不再說話,只是沉默地抱著她,任由她哭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昏黃的路燈拉長了兩個人的身影,這一次,依舊像是幻影。
祁行坐在車裡再也沒有了任何動作,只是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雙手緊握成拳,指節都泛白了。很久以後,當他再次睜眼時,看見的是那對年輕的戀人相互依偎著消失在轉角處的背影,美得像是一幅油畫,漸漸融進這片混沌岑寂的夜色之中。
☆、第77章
第一百次三十八次告訴自己,陶詩還是個小姑娘,對他所產生的一切感情都來源於對長輩的依賴。祁行喝完了最後一杯長島冰茶,發覺這點酒精含量壓根沒辦法澆熄他焦躁不安的心,於是將杯子砰地一聲磕在櫃檯上,要服務員再拿一瓶威士忌來。
周素凌打給他的時候,他只是看了一眼屏幕,然後就按下靜音,將手機扔在了桌上,不再理會。
所以幾十分鐘以後,當周素凌踏著大紅色高跟鞋、穿著性感小黑裙來到他面前時,他抬頭看她一眼,眼眸略微沉了下去。
「你找人盯著我?」
「兩杯白蘭地。」周素凌熟稔地向櫃檯後的調酒師打了個響指,然後似笑非笑地坐在祁行身邊,唇角的弧度很迷人,「你就不能當做是我們很有緣分麼?」
「緣分?」祁行慢條斯理地把那杯威士忌放在桌上,微微側身望著周素凌,含笑道,「我不信這種東西的。不過據說凡是和我有緣分的人,最終都沒什麼好下場。」
周素凌的笑容變得有些尷尬。
調酒師很快把白蘭地端到了她面前,於是她也就恢復了平常的優雅,將其中一杯朝祁行推去,微微一笑,「心情不好的話,喝威士忌沒什麼效果,不如喝點這個。」
祁行的視線落在那杯酒上,然後淡淡地說了一句:「沒想到周小姐還能喝烈酒。」
「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呢,不然我怎麼敢做和你有緣分的人?」周素凌的唇角越發上揚,身子朝微傾,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像祁先生這類人,普通女人哪裡敢接近你?我要是沒有點過人之處,恐怕也進不了你的法眼。」
「那你倒是說說我是哪類人?」
「這個我還真說不清。」轉眼間,周素凌已經俯在他耳邊了,用一種低沉魅惑的聲音說,「總之不是善類,你說對麼?」
她的小黑裙開領極低,這樣的姿勢很容易就將衣服下的美好曲線露出些許,白膩的肌膚與一條墨藍色的寶石項鍊相互映襯,越發動人心弦。
她端起那杯白蘭地,湊至嘴邊正欲飲下,卻不料祁行微微一笑,準確地捉住了她的手腕,模樣恣意而雅致,「周小姐就打算這么喝了它?」
周素凌一頓,用一種疑惑的眼神望著他。
祁行收回手來,端起了自己那一杯,與她的杯沿輕輕一碰,在悅耳動聽的碰杯聲里喝了一口白蘭地。周素凌看著他雅致的側臉與隨著吞咽的動作微微顫動的喉結,眼神慢慢地暗了下來。
那杯白蘭地忽然變得比以前更醉人了。
祁行輕而易舉看見了躲在卡座里的那些鬼鬼祟祟拍照的人,卻視而不見地牽起了周素凌的手,「跳舞嗎?」
他問得溫文爾雅,可是並未得到女伴的同意就已經拉著她走向了舞池。忽明忽暗的燈光里,他的手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腰,將她狠狠地貼向自己,曖昧叢生,驚心動魄。
周素凌心跳一頓,抬頭便看見他那雙漆黑灼人的眼眸,那裡仿佛什麼幽靜陰暗的深淵,藏著一些她猜不透也看不明白的秘密。可也正是這樣的陰鬱與神秘將這個男人襯托得更加完美動人,激起了她的好奇心與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