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

    我去教室的時候還沒有幾個人，紹飛也沒來，他一向不喜歡早來，以前過完周末返校，他總是踩著上課鈴進來。

    第 21 章

    第一節課是語文，我提前擺好課本，低聲的背誦《琵琶行》：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污……

    漸漸地有人從前門和後門進來，有嘁嘁嚓嚓的說話聲。女生和女生的對話無非就是：寒假裡哪個劇的男主角長得超帥，又胖了幾斤，寒假集訓班簡直浪費青春年華……

    男生和男生之間也是嘻嘻哈哈的尋常話題，和女生的相同之處就是也同樣涉及到寒假集訓班。

    所有的同學裡，只有周佳清和我打了招呼。她和我寒暄：「寒假集訓你怎麼沒來？」又趴下來和我咬耳朵：「害得我和趙金月坐一桌，真受不了她那個樣……」

    我沖她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那天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不管是寒假補習班還是暑假補習班，不管效率為一還是為零，最好還是要去的。因為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哪裡，工作和學習除了是主業以外什麼不是，而人際交往卻是幾乎是剩下的全部。

    我的意思就是，人際交往十分重要。

    而我和他們連共同話題都沒有。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我聞琵琶已嘆息，又聞此語重唧唧……

    我嘴上井井有條，心裡卻亂作一團。

    紹飛還沒有來，那個肯和我做朋友的人。而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我和他們，不僅僅是沒有寒假集訓班這樣的共同話題，我也沒有意識到，紹飛他是，唯一，肯和我做朋友的人。

    我聽見有幾個女生在嘰嘰喳喳的議論，其中自然少不了趙金月那張鋼炮一樣的嘴：「人家學霸就是不一樣，寒假集訓班沒上，那是人家在家裡偷著用功呢，咱們六點起，人家說不定五點就起了呢！」欠揍的尾音里是積攢了一個寒假的嘲諷。

    我幾乎看得見趙金月尖酸的臉，正翻著白眼眉飛色舞。那張陰陽怪氣的嘴恨不得變成一個兵器庫，一個唾沫星子就是一把流星錘，咣咣兩下將我錘進阿鼻地獄。

    我很想站起來跟她對罵，可是我一想到我爸背著我的被褥，拉著我行李箱的樣子，我就於心不忍。我又想起我媽和我爺爺說的那些殘忍的話，還有趙金月嚴重骨盆前傾的樣子，她招呼那些 「紅男綠女」攔住我回家的路。

    也許於我而言趙金月就是魏素萍一家，我是惹不起的。

    可是第一節課語文老師就替我出了惡氣，提問趙金月的時候，她支支吾吾背不出來後半段，而我卻順利過關。

    我在心裡高興地比v，坐下的時候還特意沖她翻了個白眼，我坐在座位上看紅著臉站著的趙金月，頭一次覺得仰視別人的感覺也不一定不好。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行為與小人得志的樣子有八分之九十九點九的相似度，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再看看我左邊的位置，空空如也，心裡又一陣空落落的。

    那天早上四節課，每一個課間我都在盯著後門發呆，因為紹飛總是走後門進來，啪的一聲用書包將門撞開，然後映入眼帘的就是八顆雪白的牙。

    直到最後一節課之前的那一課間，幾乎是最後一分鐘，接下來就要敲上課鈴的時候，門「啪」的一聲開了！

    這絕對不是簡單的開門聲，絕對不是正常的用手推開的聲音，應該是一個略微堅硬的物體以一分鐘上課鈴為期限極速前進而產生的力量，將它撞開的，而這個物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一個黑色的裝滿語數外，政史地課本試卷以及筆記本的書包！

    我心裡那塊懸空的巨石轟然落地，化作一顆安靜乖巧的鵝卵石躺進溫暖的溪流里，沐浴著陽光。我那時的表情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嘴角瘋狂上揚吧。

    我認定進來的人會是紹飛，可是當我滿心歡喜的像後門看過去的時候，看到的卻是抱著滿滿一摞複習資料的班主任。充當名偵探的下場就是被瘋狂打臉。

    班主任氣喘吁吁的開玩笑：「周佳清同志，需要我再給你配個秘書嗎？不知道下節課上政治課嗎？也不去辦公室問問有沒有資料需要拿。」

    「抱歉，老師，我忘了！」

    我這才猛然想起，周佳清跟我說過，讓我下節課幫忙去辦公室拿資料。

    「原來李毅是周佳清的秘書哦!」

    我們班哄堂大笑，我滿臉通紅，心裡卻只有失望。那個正曬著日光浴的鵝卵石，被大晴天的一道驚雷劈的稀巴爛。

    「你們寒假集訓的做過的試卷下課了都發下去，沒去的同學，自己找時間補上，送到我辦公室來。」

    我欲哭無淚，這話不就是說給我聽的嗎？

    下課的時候班主任單獨找了我，先是安慰了我一頓，又跟我說換座位的事。

    「咱們學校的一對一幫扶活動到現在還一直在繼續著吧，以前咱們班是整六十個人，正好一對一，現在紹飛走了……」

    什麼？！什麼叫走了？！

    「啊！」

    我好像是戰爭時期的老母親聽到從軍的兒子戰死沙場一樣震驚。

    「怎麼了？有問題？」班主任一臉疑惑，「我知道，你別著急，我的意思是你先專心搞好自己的學習，座位的事情我會儘快把你安排到前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