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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20:42 作者: 余不知
「梁肆!」梁邱一聲驚吼,蕭崇才轉過頭去,梁肆躺在梁邱的腿上,身上到處都是傷,在看到蕭崇的那一刻,他已經確定,梁邱不會有事了,他安全了。
梁肆咳了一嗓子,流了梁邱一手的血。
葉瀾直接跪在了地上,手捂著臉,眼淚和血混在一起。
他們的營帳里全是屍體,有梁肆殺的,也有葉瀾動的手。
戰鼓聲已經停下,外面已經安全了。
蕭崇看向葉瀾,才發現,葉瀾腳邊躺著一個女孩,他記著,他親自交代的,要她無論如何保護住葉瀾。
薛睿進來,看著地上這狼藉,又看了一眼蕭崇,對著外面喊,「這裡,有重傷的!」
很快就有人抬著擔架跑了進來,梁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梁肆從自己的眼前抬走,什麼都做不了,他的腦子幾乎已經停了,一切對他來說像夢一樣。
葉瀾的肩膀不斷抽搐,他連抬起頭的勇氣都沒有。
太可怕了,這太可怕了。
這就是戰爭,這就是蕭崇這兩年來每天都會面臨的事情。
蕭崇蹲下身,就勢把葉瀾抱在懷裡,手緊緊攥著葉瀾的肩膀,生怕松一點力氣這個人就消失一樣。
他這時候根本想不到別人。
蕭傲站在營帳外面,不斷指揮著,現在除了他,確實也沒有更合適的人了。
這場仗打得太窩囊了。
成淵掀翻桌子,他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事情,他怎麼能如此輕敵,以為於仁這樣的小人會正面和自己抗爭。
但更令他難受的是,是自己確實老了,連重要的人也保護不住了。
所有的傷者都被集中到一起,男女這時也沒什麼界限,所有人有力的出力,平時的隔閡現在都化為烏有,全像親人一般,他們本來也是一家人。
葉瀾的手腳都受了傷,最重的是腰上,再下一分就要傷到腎臟,可從療傷到包紮,一向怕痛的葉瀾竟然一聲都沒有出,眼睛呆呆地只看一處,早失了光。
賀輝新傷加舊病,直接虛脫,躺在床上幾天不省人事,常勤守著他,根本不搭理其他。
而梁肆……
梁邱聽見有人進門,就只抬了下眼,而後緊盯著床上的人。
「我已經聽軍醫說了。」蕭崇輕聲道。
「不過一個庸醫,治治尋常病也就罷了,他的病治不了。」梁邱平靜得不可思議,「他怎麼可能醒不過來,以前受過那麼多傷,擋過那麼多刀,什麼事都沒有,現在又怎麼會有事。」
蕭崇看著他,說不出什麼話,他連開口都很難。
「葉瀾怎麼樣?」梁邱問。
「再過幾日應該就能下床了。」
「嗯。」
梁邱低頭,眼神如水般溫柔,注視著梁肆道,「聽到了嗎,葉瀾已經好了,就差你了。」
蕭崇看著梁邱,那個總是遇事從容,什麼事都掌握在他手裡的梁邱,現在竟然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聽見了嗎,少爺要你好起來,聽見了嗎?」
他聽著梁邱那些徒勞的話,心裡疼得難受,很快就走出了梁邱那裡,他站在營帳外的空地,茫然不知自己的目的。
蕭崇沒辦法回到葉瀾的身邊,葉瀾的精神狀態太差,每看著那樣的葉瀾,愧疚就會吞噬掉蕭崇的所有。
他覺得是自己的錯,不,就是自己的錯。
他把葉瀾帶上戰場,卻保護不了他,太可笑了,之前的自信和保證都像笑話似的。
也沒辦法面對傷兵,作為他們的首領,讓他們這般被前後夾擊,打了一場窩囊的仗,損失了那些不該損失的東西,實在無顏。
天河灣就在雪山腳下,下的雨都是夾著冰的,落在人的身上,和心裡一樣涼。
這片空地之前還都是屍體,後來蕭傲讓薛睿找人挖了兩個大坑,一邊埋敵方的屍體,一邊埋自己人的屍體。
自己人還有個姓名,上面能立個碑,而對方的……
蕭崇緩緩蹲在地上,雨水讓他額前的發都粘連在一起。
他找不到繼續向前的勇氣,甚至不知道哪裡是前方了……
第168章
一雙軟靴停在蕭崇的眼前, 蕭崇只消瞧一眼就知道是誰。
葉瀾把傘撐在蕭崇的頭上, 「沒想到這的雨這麼涼。」
蕭崇沒說話, 也沒站起來,他沒那個勇氣。
葉瀾只好也蹲下來,兩個人膝蓋頂著膝蓋, 葉瀾倆黑眼珠子盯著蕭崇,「連二少都不理?」
他用手指在蕭崇腿上畫了兩個圈,「別難受了。」
蕭崇還是不說話。
葉瀾知道,蕭崇可能需要點自己的時間, 自己一直待在他的身邊, 可能會起了反作用, 使蕭崇的情緒發泄不出。
可他怎麼忍心看著蕭崇獨自一人。
「跟二少說說。」
蕭崇還是垂著頭, 「你別管我了。」
他喃喃道, 「我不值得。」
就知道這小崽子一到這種失意的時候就得說混帳話, 葉瀾想了想, 把傘架在肩膀上,伸出兩隻手, 把蕭崇的臉往兩邊一拉,揪得特扁。
蕭崇終於吃痛,嘶了一聲。
「哦呦,還知道疼,」葉瀾嘖了一聲,甩了甩蕭崇臉上的肉,「還不給我清醒點, 現在是你在這傷春悲秋的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