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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15:10 作者: 浩瀚
「你管得著麼?」
「刑事案件我就管得著。」秦峰敲了敲桌子,提高了聲音,「你兒子不是自殺,是被殺。」
老漢張了張嘴,「你胡說。」
秦峰直視著他,也不說話,旁邊民警說道,「你知道什麼就老實交代,不然兇手就是你,把你拉去判死刑吃槍子。」
秦峰默默轉頭看了民警一眼,民警拍了下桌子,「交代交代你兒子怎麼死的?為什麼放在公路上面?」
「沒成年不能埋,不是放在公路上面,那上面離我家最近,有個窯洞,我放在窯洞裡。」
秦峰看向旁邊的民警,民警點頭,「確實有這個說法,未成年死了不能埋。」
「你孩子叫什麼?多大?為什麼死?」
「崔陽,十五。」老漢說,「那孩子心思重,因為學習我多說了他兩句,他就和我鬧脾氣。那幾天我正好有活就去隔壁村了,他媽去縣醫院照顧我家老二。我幹完活回去,他就吊死在屋子中間----」老漢捂著臉,似乎悲痛。
「怎麼個吊死法?」
「上吊能怎麼吊?脖子套繩子裡。」
「手上有東西麼?」
他渾濁的眼珠子轉了轉,隨即搖頭,「我不記得了。」
「腳上呢?」
「我也不記得了,孩子的屍體我什麼時候能領回去?」
「我說了,他是被殺,並非自殺。刑事案件,沒查清楚不能把屍體帶回去。」
老漢聞言瞪大眼睛,「屍體也成公家的了?都說了他是自殺,為什麼不讓我把屍體帶回去?」
秦峰:「你家地址?吊死在哪?我需要去看看現場。」
和這種人就不能商量,必須得態度強硬。
天已經黑了,秦峰從審訊室出去直奔放屍體的房間,法醫已經屍檢完畢。把報告遞給秦峰,「他殺,勒死後再吊,所以才能產生兩道勒痕。腳上有捆綁痕跡,應該有重物長時間墜在下面,才造成整隻腳呈現青黑色。」
「生前還是死後?」
「死後。」
暮色沉沉,沒有一點光。老漢家住在石良村,非常偏僻,過去要兩個小時。所以他們在鎮上吃了飯,開車前往。
九點才到石良村,石良村的住戶非常少,連狗都沒有。下車林梵就沾了兩腳泥,她順手扶住秦峰在地上颳了刮。
秦峰迴頭看她,握住她的胳膊,
「一共就九家人。」年輕的民警話比較多,「現在年輕人都出去打工,剩餘的人估計就七八個,都是老弱病殘出不去門那種,睡得比較早。」
老漢帶他們順著土坡往下面走,秦峰一手拉著林梵,一手觀察附近地勢。林梵低聲對秦峰說,「這裡我好像來過。」
秦峰嗯了一聲。
很快就到了老漢家,老漢家沒有大門,屋子門是木頭,兩扇。推門進去橫著就是一根大梁,老漢說,「就是吊死在這裡。」
房子的格局是三間,中間放著一張桌子供著香爐。香爐旁邊放著一個秤錘,秦峰上前剛要碰秤錘,老漢飛快的撲上來要抓秦峰,身邊警察按住了他。他仰著脖子,聲嘶力竭,「不許動!你不許動。」
秦峰拿著秤錘試了試重量,面色冷下來,看向老漢,「屍體掛秤錘是什麼意思?」
老漢面色慘白,林梵在後面開口,「聽說可以鎮魂。」她上前,觀察四周,屋子裡陰氣很重,她看著供桌的方向,「你走不了是不是也挺痛苦?」
老漢瞳孔驟然收縮,死死盯著林梵。
林梵其實什麼都看不到,只是感受到那股強烈的情緒,他很悲傷,他很痛苦,他永遠不能轉世,被困在這裡。
林梵回頭看著老漢,笑了笑,「你殺了他對麼?」
仰起頭看房梁,什麼都沒有。屋子裡有血腥味,很淡,已經一個多月了,他已經死很久了。
「他是你兒子,你為什麼殺他?」
林梵往旁邊的房間走,秦峰沒有跟過去,不過視線不住的往林梵那邊看,注意著她的情況。林梵打開了一個房間的燈,看了一遭,回來朝秦峰要手電筒。
秦峰把手電筒給她。
空氣里有咸腥的淚水,有血腥味,還有腐爛的屍臭。林梵打開手電筒拉出床下面的一個木頭箱子,打開看到麻繩。
「殺人用的這個吧?」
老漢拼命掙扎,林梵把箱子拖了出去,這是物證。不管老漢承不承認,物證確鑿,他不能抵賴。出門的時候,林梵注意到桌子上的一個木牌,很熟悉,她以前見過。拿起來看,秦峰走出去沒見到林梵又折回來,林梵站在燈光下專注的看著手裡的木牌。
「看什麼?」
林梵把木牌放下,「這東西幹什麼用的,我奶奶也有一個。」
秦峰拿出手機拍照,把東西放回去,「我找人問問就知道了。」
回到鎮上是十一點,老漢什麼都不說他們也懶得再廢功夫,只想休息。派出所的大院倒是有床,不過集中在一個房間裡。縣派出所的人住在那間房子裡正好,民警林宇就帶他們回自己家了。
「你們是一對吧?來這裡有旅遊麼?」
路途漆黑,秦峰怕林梵摔了,就拉著她的胳膊。
林梵臉熱了熱剛要搖頭,秦峰嗯了一聲,林梵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那天在飛機上,他說等你長大,也沒有多餘的話。
之後他們說了什麼林梵就沒聽清了,她滿腦子都是那句你們是一對吧。
「你們住這間房,外面有水管,廁所在門口那裡,有事叫我。」
「麻煩了。」
林宇離開,林梵看了看不大的房間只有一張床,臉更熱了,「我去洗臉。」
秦峰脫掉外套,展開床鋪。
林梵洗完臉回來,秦峰說,「要去洗手間麼?」
林梵搖頭,看到床上的被子,「我睡裡面?」
「嗯。」秦峰往外面走,也沒看林梵,「你先睡吧。」
他在外面待時間有些久,林梵快睡著的時候秦峰才進來,她睜開眼看到秦峰上床,躺在外側。林梵把眼睛閉上,秦峰關了燈,開口,「沒睡?」
「嗯。」
「今天看到了什麼?」
「什麼都沒看到。」林梵閉著眼,聲音很低,「只是覺得那地方熟悉,哪裡有一個很熟悉的情緒,他一直在暗示我。」
「暗示你什麼?」
「他父親打他,他父親殺了他,他父親把他的靈魂困在這裡,不死不滅。」林梵停頓了一會兒,說道,「他想不通為什麼,他沒有傷害任何人。」
「你感受到受害人的情緒?」
「我不知道,可這些信息很清晰。」
秦峰把手蓋在林梵的臉上,「睡吧。」
他聲音低沉,手心乾燥溫熱,林梵說,「石良村我肯定去過,我想明天再去一次,很熟悉,但是我不記得什麼時候去過。」
「明天帶你去。」秦峰收回手。
翌日,林梵是在說話聲中醒來,睜開眼外面是刺目的陽光。她眯了眯眼,起床出去就看到秦峰,秦峰正在吃飯。
穿著黑色短袖坐在小板凳上,無處安放的大長腿看起來有些憋屈。
林梵去洗臉,秦峰收回視線。
電話響了起來,他摸出手機接通,「我是秦峰。」
「好,現在過去。」
拿著剩餘的半個饅頭邊吃邊往外面走,「那個老漢招了,我去看看。」
林梵臉洗了一半,胡亂擦了一把臉追出去,「我跟你去。」
秦峰就把沒吃過的半邊饅頭掰給林梵,「你看什麼?」
「我好奇他為什麼要殺親生兒子。」
第四十八章
麻繩的紋路和死者脖子上手腳上面的痕跡一致,兇手是老漢或者是他太太。大清早就有警察去縣城找老漢的媳婦,據說他媳婦在縣醫院照顧小兒子。
「他不是我的兒子,那天他又和我頂嘴還要離開家,說以後發達了一定打死我。我就怒了,拿棍子狠狠打了他一頓,用繩子把他勒死吊起來。他死了,我沒敢告訴別人,和他媽說是崔陽想不開自殺了。」
「為什麼掛秤砣?」
他沉默一會兒,「秤砣能定魂,我怕他的魂魄回來報復我。」
秦峰到的時候已經審完了,縣公安局的張隊把口供拿給秦峰看,「都招了。」
「崔陽不是他的孩子?」
「是他老婆和前夫的孩子,他說的。」
「dna比對了麼?」
「還沒有,已經有同事送回縣城。」
林梵抿緊了嘴唇,「他可能沒說實話。」
「什麼?」辦案的警察看向林梵。
林梵抬頭,剛吃了半個饅頭噎得慌,嘴唇乾燥,她說,「他沒說實話。」
她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崔陽,崔陽面色慘白,穿著紅色的衣服,似古代的綢緞,他站在不遠處看著林梵。他對林梵說,「他拿我煉魂,他要救他兒子。」
秦峰也看林梵,那個警察說:「怎麼說?」
林梵看著他,他越走越近,他在冷笑,「你知道他家裡供奉的牌位幹什麼的麼?煉魂,七七十九天,我就永世不得超生,我的命移給他的兒子。」
林梵不寒而慄,攥緊手指,「他為了要崔陽的魂魄,不是激情殺人,是蓄意已久的謀殺。」
那個牌位如果是煉魂移命,林梵後脊背發涼,那她奶奶供奉的東西是什麼?
秦峰拎著林梵大步往外面走,對那個警察說道,「你再審審,我出去有點事。」
派出所後面是一排萬年青,四下無人,秦峰把林梵拉到角落,皺眉壓低聲音,「你知道你剛剛在說什麼?」
「我知道,我想去挖出屍體的地方和石良村再看。」
「你發現了什麼?」
林梵盯著秦峰的眼,她臉色發白,「我剛剛看到了崔陽,他很虛弱。他說那個老漢在煉魂,拿他給弟弟續命。」
秦峰蹙眉,「封建迷信?」
林梵不說話,絞著手指。「那我為什麼能看到?」
兩人對峙片刻,秦峰轉身就走,林梵有些失望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心裡很不舒服,低著頭看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