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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03:00 作者: armony
    震正東,巽東南,離正南,坤西南……堪稱陣法一學九九乘法表的後天八卦圖,少女竟然一幅聞所未聞的模樣,當真將什麼叫無知無術作了次絕佳演示。連一向八風吹不動的引路人,都似怔了一怔。

    少女樂不可支,「上宰大人,您說碰上連答案都不會看的作弊人,可怎麼辦好呢?」

    引路人沉吟半晌,試探道,「保護好自己的臉?」

    少女哼了一聲,將手中的花拋向空中,勁風過處,瞬間已被碾落得四碎分離。少女望天辨准方位,提步緩緩向大殿深處走去。

    日已西垂,篝火上架著利齒森森的烤魚和色彩詭異的野菜。引路人坐在一旁,指間夾著根吮葉骨簪,在一尊未打磨過的白瓷觚上沙沙勾刻著線條。

    少女逆光而來,姿態如去時一般散漫。她順勢跌坐在火堆旁,將一綹散落的頭髮攏了攏,然後輕輕打了個哈欠。

    引路人眼光在她身上停了一停,微笑道,「你誤入咎門,還能走著回來,功夫倒是沒白練。」

    少女在自己身上看了看,奇道,「你怎麼知道」

    引路人微指她髮絲,少女伸手拈下半根雜草,「不就是普通的草麼。」

    「這是護門草,出常山北。置諸門上,有生人過,常輒叱之。你過咎門,沒聽它叫麼?」

    少女哼道,「我走過的地方,向是雞犬不寧,幾根草算什麼。」

    引路人不覺莞爾,遞給她一串烤魚道,「先吃點東西,等養足了精神,再殺的那脂衣陣寸草不生吧。」

    少女呆呆道,「這脂殺陣需要過兩次麼?」手一松,繫著金絲的通關玉墜,就在指縫間來回蹦跳。

    引路人眼神微凝,沉吟道,「你從咎門破了陣,除非是……。」

    「嘎嘎,參賽者擅自損毀陣法吶,可憐呦,千載古剎毀於一旦哦,大人,你要主持公道呢!」不知從哪裡飛來一隻九宮鳥,一邊痛心疾首地撲扇翅膀,一邊口水滴答滴答流到引路人烤的魚上。

    引路人看了少女一眼,揶揄道,「你對另闢蹊徑,還真是挺有心得麼。」

    少女有些心虛,吶吶道,「呃,那個大殿,真得有千年?」

    引路人嘆口氣,「一隻鳥的話,也能信麼。」

    九宮鳥義憤填膺地拼命鼓動羽翼,「嘎嘎嘎,長史傳信:參賽者破陣方式咯,不在解法之列呦,需將成績作廢,記嚴重警告呀哦。」

    少女手頓了一下,只聽引路人柔聲道,「長史那裡,想是缺了紙筆添寫答案?可需我現制些人皮紙和殘骨筆送去麼?」

    「嘎嘎,就知道是這樣!嗚呼,大人你好壞哉,大人你徇私包庇兮,大人你難以服眾矣,大人你堵不住悠悠眾口也耶……。」

    引路人將滴滿九官鳥口水的魚撕了下來,投餵給它,不以為然地道,「長史又懂些什麼,他哪怕能將入門的連衡陣毀了,再倒我這裡討說法不遲。」

    「嘎嘎,非了哦,非了呦!」九宮鳥吃了魚,心滿意足,也不再鼓譟,扇扇翅膀逕自飛走了。

    引路人打發了九宮鳥,轉身見少女沉默不語,只是將手中的玉墜一上一下的丟著玩,不由伸手嘆笑道,「給我吧。」

    少女抬頭看了他一眼,手一揚,玉墜畫了個弧線,飛進他的掌中。

    引路人拿起用來雕刻的骨簪,將扇墜的金絲從骨眼穿了過去,打個反手結固定好,然後遞迴給了少女。

    玲瓏剔透的玉墜,吊在吮指卷葉狀的骨簪上,在夕陽的照射下散出盈潤的流光。

    少女看得眼睛都直了,一邊將骨簪插入發中,一邊喃喃道,「你又知道我是沒地方放它……真不知道將來誰有這個福氣消受你。」

    引路人不禁莞爾,「不過舉手之勞,比不上你能將脂殺陣順手拆了的能耐。」

    少女輕輕抱住膝,望著篝火道:「據我爸媽說,我從小就不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三天兩頭就被長老叫家長。八歲時初上陣法課,就硬追著長老問,為什麼練習的陣法,設有兩個生門。」

    引路人沉吟,「兩個生門……是為了怕傷到學生麼?」

    少女點點頭,「長老也這麼說,是為了演練時,學生們的安全。我卻更加好奇,如果有兩個生門,那麼與之相對的死門,豈不聚集了雙倍的能量?如果再有人在奇門引導,整個陣法豈不就會瞬間失衡破裂?」

    引路人輕一擊掌,點頭贊道,「這個問題提得有水準,你們長老怎麼回答?」

    少女聳聳肩,「長老吹鬍子瞪眼,說我小小年紀懂什麼能量聚集?大言不慚,還奇門引導,簡直異想天開!」

    引路人不由長嘆了口氣,「這等人才,要是在我黑道……。」想了想,又住口不語。

    少女盯著火光,繼續道,「我小時候脾氣驕縱,氣不過長老那樣說我。就趁他外出,將教學用的陣法模型,統統都用我說的法子一一給毀了。」

    引路人失笑,拍拍她的肩道,「幹得好!少時意氣,佐酒妙事……當為你浮一大白才是。」

    少女長出了口氣,「我家長輩可不覺得有什麼妙,我當時真是被罰慘了!罰也罷了,還要我向長老正式認錯道歉。我一負氣,索性再也不去學那什麼勞什子奇門遁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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