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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3:02:28 作者: 蛋蛋蛋黃
    舒易在研究所忙了一天,等把第二輪次的實驗參數設置好之後,已經九點多了。

    同組的組員早就餓到快昏迷,舒所長的盛世美顏並不能當飯吃,他手下資歷比較老的組員沈琛顫巍巍地說,「老大……你不餓嗎……」

    舒易被提醒到,這才覺得很抱歉。他平時工作起來就廢寢忘食,這是他的工作習慣;然而經常不小心拉著別人陪他餓肚子,也讓他深感愧疚。

    他掏出抽屜里的糖罐子,糖罐子很大,是白色的大盒子,裡面裝滿了各色各樣的牛奶糖、薄荷糖、水果糖。舒易抓了一大把糖分給組員吃,他身邊總是備著各色各樣的糖;他鍾愛於甜食,特別是糖果,從十五歲開始。

    沈琛有氣無力地扒拉著手機選外賣,這個點食堂早就沒吃的了,他們研究院地處偏僻,外賣總是需要很久才能送達;此外因為保密性,外賣不能送到他們樓,只能送到門衛那裡,從這裡到門衛還要走個十分鐘,總而言之,就是他們真的快被餓死了。

    舒易見沈琛這個樣子,躊躇道,「要不,你們先回家……」

    話音未落,篤篤篤的敲門聲打斷了他,隨後時組員們歡天喜地的招呼聲,「段所長!」

    舒易回過頭,段亦平筆挺站在門口,手上提著大大小小的外賣盒,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你怎麼來了?」

    舒易笑道。

    「前面路過你們樓,看到燈還亮著,我猜想你們在加班,怕你們還沒吃飯,出去買了些粵式點心給你們。」

    段亦平沉沉笑道,他把大包小包的點心放到桌上供組員們一擁而上瘋搶,明里暗裡護住一個打包盒,直接遞到舒易面前,「給你特地買的艇仔粥。」

    「謝謝。」

    舒易點點頭接過,打開粥喝了一口,繼續看數據。

    段亦平手撐在舒易的椅背,從上而下看舒易,能看見舒易領口下方隱隱約約刺眼的吻痕。

    他的手不自覺抖了抖,隨後刻意保持平靜,問道,「昨天晚上給你打電話怎麼沒回?」

    舒易頓了頓,「和向宇在一起。」

    段亦平不再說話,從旁邊拉過一把椅子,靜靜坐在舒易邊上看他改數據。

    組員們則是坐在辦公室的另一端安靜如雞地吃飯,遠遠地不敢靠近,原因無他——舒組長的外貌全所聞名,芳心暗許的男男女女不計其數,卻無人敢上前打擾,原因就在於這位段所長。

    有段所長護在舒易邊上,無人敢靠近。段亦平本身的條件也不差,他比舒易年長兩歲就提拔為副所長,家裡世代從政,他卻一枝獨苗搞起了科研。有人說,段所長追求了舒所長十幾年,也有人說,段所長的家人原本為他鋪好了從政的路,本可以平步青雲,然而他為了舒組長甘於困於這小小一隅。

    外人不清楚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但是段所長對舒組長平日裡點點滴滴的照顧所有人都看得見。

    半個小時後,舒易手上的數據整理的差不多了,他伸了個懶腰,不經意間露出一截細白勁瘦的腰肢,上面還有昨天向宇留下的些許青痕。

    段亦平眼神暗了暗,啞聲道,「小易……」

    「學長,你還沒走?」

    舒易好像吃了一驚,他做起事來便不問周圍,他以為段亦平早走了。

    「嗯,我送你回去吧。時間晚了不好打車。」

    舒易笑笑,搖了搖頭。

    「不用,我今天就住宿舍。」

    「我和向宇已經分手了。」

    他說。

    第14章

    2004年,向宇離開的第四年,舒易考上了大學。

    舒易算不上天才,他決心要考大學讀物理學之後,才開始認真對待高中課本。

    他本對學習只是得過且過,對未來的期許早在生活的重壓中慢慢消磨。然而這突如其來的夢想徹底打亂了他的節奏,他開始挑燈夜讀,明明晚上忙好家務幫襯好養母常常是累到胳膊也舉不起來,還是耷拉著眼皮背課文。

    周末的時候在菜場攤頭上,偶爾有一些閒暇時間,他會偷偷拿出數學課本,試著解一兩道題。

    高考後因為長期疲勞他發起了高燒,燒退了之後他收到了X大的錄取通知書,物理學,天文物理分支。

    養母二話不說把他的錄取通知書撕了,在養父不斷的咳嗽聲中,舒易緩緩說道。

    「我已經成年了。」

    從法律意義上,你們已經不是我的養父養母了。

    養母紅著眼看著他,「我們家哪來的錢給你上學?你以為我想這樣?」

    舒易低頭,只是默默跪著,如同三年前考上高中時那樣。

    最後他的執拗和不知天高地厚還是讓他如願來到大學,養父從棉襖里拿出一卷錢手抖著遞給他,養母那天摔了家裡的什物。

    2004年底,舒易大一的時候,養父去世了。

    舒易趴在養父的床上哭,他一直記得那天養父拿出家裡最後一點積蓄時的樣子,養父那滿臉溝壑皺紋的臉深深刻在了他心底。

    他一直以為他是恨養父養母的,他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和無憂無慮的童年,到達養父養母那裡之後便是做不完的家務。他便肆意將隱藏在心底的仇恨施加在養父養母身上。

    養父死的那天,他茫然地想,是不是他當時不考大學,不去拿那些錢,或者更早他不去上高中,是不是今天養父就能用好一點的藥了,是不是他們就能湊上一直以來湊不上的手術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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