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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8:05 作者: 欣欣向榮
青翎拖著腮幫子看這眼前的荷塘,入了秋荷花便謝了,只剩下或挺或立的荷葉支撐在水面上,偶爾能瞧見中間一兩個未摘的蓮蓬,藏在荷葉間,月亮映在水裡月光像一匹銀色的錦緞鋪在水面上,光閃閃的,忽一陣風過,打碎了銀盤,映出片片荷影,美的如詩如畫。
青翎不禁想,要是陸敬瀾在就好了,這樣的美景或許能激發靈感,回去畫出一幅荷風動月圖來也未可知。
正想著,忽瞧見地上有個人影,儒袍博冠,挺拔秀頎,不禁側頭,果然是陸敬瀾:「你怎麼來了?」
陸敬瀾瞧了她半晌兒,月色中小丫頭的神qíng似喜似嗔,說不出的嬌俏,不覺心裡一dàng:「翎兒來這裡做什麼?」
青翎:「我來賞月。」
陸敬瀾:「翎兒,今兒可是團圓佳節,該著月圓人圓。「
這傢伙人前人後兩個樣兒,人前一本正經,人後就變得異常油滑,什麼話都說得出口,若青翎跟別人說陸敬瀾是這個德行,指定沒人信,這傢伙太能裝了。
見他目光灼灼盯著自己,青翎俏臉微紅:「誰跟你月圓人圓,你既來了,我就該走了。」說著站起來要走,卻給陸敬瀾一把拉住:「翎兒別走,你也體諒體諒我的心,如今雖近在咫尺,卻想見一面都難,更別提說話了,今兒難得有機會,咱們好好說說話兒豈不好,你走了我跟誰說話兒去。」
青翎:「那你先放開我,咱們說會兒話。」頓了頓提醒他:「不許動手動腳。」
陸敬瀾笑著放開她:「依你就是。」
長福機靈,早搬了個凳子過來,又拿了個茶碗放到桌子上。
陸敬瀾坐下,伸手倒了茶,chūn生家沒什麼好茶,就是茶葉鋪子裡的碎茶,幾個大子兒就能買上一大包,留著過年過節來個客才沏一壺,即便如此也不能跟陸家的茶比。
青翎倒無妨,雖也愛好茶,這樣的粗茶也吃得下去,不是為了品茶,只是解渴,這樣的茶最好,剛吃的菜多了些,有些叫渴,喝了半碗下去才覺好些。
卻瞥眼瞧著陸敬瀾,還以為他喝不下去這樣的粗茶呢,不想也一口一口的喝的津津有味,喝完了還問她:「這是什麼茶,吃著有些茉莉花香。」
青翎:「你別勉qiáng,這是最便宜的碎茶,農戶人家買來年節兒招待客人使的,你哪兒吃得慣。」
陸敬瀾放下茶碗挑眉看著她:「翎兒是說我不知世間疾苦嗎?」
青翎:「我可沒說。」心裡卻道,陸敬瀾出身世族,從小錦衣玉食的,哪兒受過苦,便自己都比他qiáng些,胡家雖是地主,卻算不上大富之家,前些年家裡吃ròu還算計呢,也就沒那麼多講究了,自己小時候帶著青翧到處跑,渴了就近在莊戶人家要口水喝,餓了也吃過莊戶人家蒸了的黑餑餑。自己這樣都不能說知道世間疾苦,更何況陸敬瀾這樣的世家公子。
陸敬瀾顯然不滿意她的態度,開口道:「只要翎兒在我身邊,便粗茶打飯也勝過錦衣玉食,翎兒,我知道你喜歡這樣的生活,我這會兒應下你,等日後天下承平,我們便仍回來胡家村來,也蓋這麼一座莊子,挖個荷塘,種上幾顆桃樹,chūn日裡桃林中觀花,夏日裡荷塘里dàng舟,秋天咱們就坐在荷塘邊上賞月,到了冬底下點了暖暖的炭爐,為夫陪你圍爐夜話,這般可好。」
不管能不能實現,他有這句話就讓青翎格外窩心,這個男人是知道自己的,只是這些還不知多少年才能實現,他們現在連親都沒成呢,而且他這是什麼稱呼,那就為夫了。
想到此,不禁道:「什麼為夫?你是誰的夫?我可還沒嫁你呢,況且,咱們事先說好的,你若中不了會試,便定了親也不能成禮。」
陸敬瀾:「你還真是沒良心的丫頭,說兩句讓我暖心的話又能如何,非這般跟我彆扭著,你就不怕將來你嫁了之後,我跟你算帳嗎。」
青翎一愣,兩隻眼瞪著他:「算什麼帳?你還能打我不成,。」
陸敬瀾笑了起來,湊近她小聲道:「打你我可捨不得,為夫自有別的算帳法子……」
青翎見他目光暗沉,一臉不懷好意,想到什麼臉騰一下紅了,別開頭不搭理他。
陸敬瀾見她惱了忙柔著聲兒哄了半天,方才迴轉,想起什麼道:「你別總在屋子裡繡花了,回頭眼睛該熬壞了,剛吃飯的時候瞧著你眼睛都是通紅的。」
青翎:「哪是我想繡花,若不是你把日子訂的這麼早,哪會如此趕。」
敬瀾:「是我的不是,我是心急,等了這麼多年,好容易你應了,恨不能明兒就娶家去才好,這一年都長了,那些繡活兒你不用趕,我找人幫你做了,過幾日就該送過來了。」
青翎愕然看著他:「你找的誰?」
敬瀾:「你可還記得珍寶齋旁邊的繡房?」
青翎點點頭:「記得,裡頭都是南邊的繡娘,一手的蘇繡絕活,聽說在京里極為有名,許多世族大家都是她們哪兒的主顧,工費極貴,一個小小的繡屏也得幾百銀子,你不是找她們繡的吧,這得多少銀子啊。」
陸敬瀾:「怎麼這會兒倒財迷起來了,只省些jīng力,多少銀子都值。」
青翎暗暗嘆了口氣,便陸敬瀾樣樣都好,畢竟是大少爺,光從花錢上就能瞧出來,陸家如今還有多少家底,能這麼花,不過,他這番心意又讓自己分外感動。
想了想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也不是財迷,是想一輩子就這麼一次,便累些,也該我自己準備,以後想起來方不覺遺憾,只是敬瀾哥哥別嫌棄翎兒蠢笨就好,我繡的帳子自然比不得上那些南邊兒的繡娘,保不齊讓人挑剔,笑話敬瀾哥哥娶了個拙媳婦兒。」
陸敬瀾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我的翎兒才不是拙媳婦兒,誰敢笑話。」說著拉到自己唇邊親了親,眼裡頗有纏綿之意,盯著近在咫尺的紅唇,忍不住湊了個過去。
唇間的溫軟,令青翎心跳如擂鼓,咚咚的仿佛要跳出來一般,眼看他越來越靠近的俊臉,竟也有些意亂qíng迷,兩人的唇幾乎要碰上的時候,忽的一聲蛙鳴,青翎頓時清醒過來,忙推開他站了起來:「那個,夜深了,我先回去了。」撂下話轉身跑了。
穀雨忙跟了過去,陸敬瀾頗有些遺憾,早知道剛才堅決些就好了。
長福低聲道:「少爺您也太著急了點兒吧。」
陸敬瀾瞥了他一眼:「你不著急,天天往穀雨身邊兒湊合什麼?」
長福摸了摸腦袋,嘿嘿樂了。
陸敬瀾見他那樣兒搖頭失笑,看來以後自己真得跟這丫頭保持些距離了,免得哪天自己做出過頭的事兒來,把這丫頭惹惱了可麻煩,這丫頭的xing子不好哄,橫豎也就不到半年光景兒,自己忍著些,等成親後再跟這丫頭一塊兒算。
想到算帳,身子便有些燥熱,忙灌了兩口茶水下去,方才好了些,正要回去忽聽見嘆氣的聲音,陸敬瀾愣了一下,這才發現明德不知什麼時候也跑到荷塘邊兒上來了,正蹲在那兒唉聲嘆氣呢。
敬瀾疑惑的走了過去:「你不是回家過節去了嗎,怎麼又跑回來了。」
明德丟了個石頭在荷塘里,咚的一聲:「過什麼節,家不像家的,我爹也不知抽什麼風,弄了個小老婆回來不說,如今還事事依著我嫂子,二姐夫也知道我嫂子那個人,前些年倒是裝的挺像那麼回事兒,如今周子生捐了個芝麻綠豆的小官兒,她倒抖起來了,跟我爹說也想給大哥捐個官兒,要從家裡支五千兩銀子,用作捐官兒的使費。
五千兩啊,什麼官值這麼些銀子,家裡拿不出來,我爹就讓我從鋪子的柜上挪,雖說如今我管著鋪子,可這鋪子跟田家什麼gān系,憑什麼從柜上支銀子,我才說了兩句,我爹就指著我罵了個狗血淋頭,氣得我轉身跑了。」
☆、第105章
五千兩?饒是敬瀾都驚了一下,略沉吟方道:「據我所知,捐個五品同知也不過一千銀子,七八品甚或不入流的官職更少些,便經手之人貪些也不至於用五千兩銀子,且捐官之事隸屬吏部,周子生不過一個驛丞,該管不了這些事兒才對。」
明德一拍大腿:「我也是這麼說,驛丞無品無級,說白了就是個管著公家客棧的,哪有門路捐官,真有門路,他自己怎麼不替自己捐個有品的,用自己的倆親閨女才換了這麼個芝麻綠豆的小官兒,偏我嫂子舌燦蓮花把她爹捧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吏部的什麼大員呢,我爹便信了實,變著法兒的籌銀子,都算計到舅舅頭上了,我聽著臉上都發燒,虧我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還惦記著把家裡的七十畝地藕田賣了,家裡如今指望的就是這些藕田,若是賣了將來靠什麼過活,我爹以前也不是這個xing子,不知如今怎麼就跟變個人似的。」
敬瀾看了他一會兒:「你擔心什麼?」
明德搖搖頭:「我擔心我爹bī著娘來找舅舅借銀子。」
敬瀾沒吭聲,自古家務事最難斷,更何況自己還是未來的女婿,不好cha手岳父母的家務事,想了想便給明德出了主意:「不如去找翎兒。」
明德聽了眼睛一亮:「對啊,我怎麼把二姐給忘了,二姐指定有法子,我這就去。」說著一溜煙跑了。
長福:「少爺您把明德少爺支到二小姐哪兒不妥當吧,這樣的烏糟事兒,二小姐管不管都落不上好,何必趟這灘渾水。」
敬瀾:「便為著明德跟青青,也不能眼瞧著,與其過後不好料理,倒不如讓翎兒先知道。」
長福心說,田家的事兒先知道也沒用啊,田家老爺分明是上了周子生的套兒,一門心思想給兒子捐官兒,便二小姐再聰明還能說服田老爺不成。
可見少爺一副胸有成竹的神qíng,不禁暗暗吐了吐舌頭,他們家少爺對二小姐還真是迷之信任啊,這還沒成親呢,等成了親不定什麼樣兒呢,估摸一時一刻都離不得了,只是這胡家今年事兒當真不少,一檔子接著一檔子就沒消停過,這件事兒還不知怎麼料理呢。
長福為難青翎卻不為難,聽明德說了,想了想道:「這件事兒咱們這麼辦。」說著在明德耳邊嘀咕了幾句。
明德雖覺這個法子好,卻也擔憂:「可是五千兩銀子呢,並非小數目,舅舅能答應嗎?」
青翎:「你明兒只管回田家,這件事我跟爹去說。」
明德這才鬆了口氣,雖說是親娘舅,這樣的事兒也不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