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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8:05 作者: 欣欣向榮
    王仕成笑道:「賢侄不必多禮。」

    敬瀾叫長福呈上禮物,王仕成客氣了兩句,方叫管家收下,分賓主落座,一時下人端了茶來,方道:「你父親這一向可好?」

    敬瀾:「勞世伯動問,父親一切安好,只衙門事忙總不得閒,常念叨幾位世伯,說這些同年好友們經久不見,都生疏了,囑咐我來給世伯請安,謝世伯的大媒。」

    王仕成:「身為臣子自然要殫jīng竭慮死而後已,方能報答君恩,故jiāo好友不能常見面,雖是憾事,好在書信常來常往,也消解一些思友之qíng,至於給你們兩家做的這個大媒,卻也是老夫的榮幸了,胡家這位二小姐才貌兼備,比之京里的那些勛貴之家的閨秀,只在其上啊。」

    彼此寒暄了半晌,說了些客套話,敬瀾便起身告辭,雖王仕成留席,也尋藉口推脫了。

    出了府衙,時候尚早,長福還說趕著早回去呢,不想少爺卻說去尋明德,長福便知是要去鋪子裡瞧瞧,叫車把式趕了過去。

    明德聽見夥計報信從裡頭竄了出來,笑道:「我還想莫不是夥計傳錯了話兒,還真是姐夫來了,快,裡頭請,這會兒日頭大了起來,越發熱呢,院子裡涼快,正好得了好茶,想著二姐喜歡,我還想著今兒回去給二姐捎回去呢,不想剛田貴來了,說爹娘找我有急事,讓我家去一趟,這茶就送不到了,好在姐夫來了,正好捎回去。」陸敬瀾知道田貴是田家的管事,頗有些體面,他既親自來了一定是要緊事,便點了點頭。

    長福跟明德極熟,常開玩笑也就有些沒大小,笑道:「二小姐什麼好茶沒吃過,還等著明德少爺的孝敬不成。」

    明德也不惱:「知道二姐吃的茶都是姐夫叫人送過來的好茶,若是平常的,我也不費這個功夫,只這回的茶倒難得,二姐夫一會兒嘗嘗就知道了。」說著兩人進了後院。

    這一進來敬瀾不禁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的扇子,心說,看來是找著這扇子的出處了,茂密的樹冠遮住了院子,帶來一片yīn涼,樹下擺了幾個木墩子,老大一個樹根削平整,當了桌子,看似粗剌剌的,卻更得野趣。

    敬瀾在木墩子上坐了,摸了摸桌子,削的極平整,仿佛還抹了桐油。

    明德非說夥計不知道怎麼泡茶,自己跑去了,不一會兒端了個托盤出來,上頭放了兩隻樹根摳出來的茶杯,跟這桌凳倒像是一套。

    敬瀾拿起來端詳了半晌:「這個倒古拙,看著粗,卻難得天然野趣,倒比那些官窯的瓷器更有意思」

    說著吃了一口不禁贊了一聲:「好茶,如今已近七月,卻仍吃到明前茶,實屬不易。」說著看向明德:「明德這些年倒越發雅致了。」

    明德嘿嘿一笑:「二姐夫笑話我呢,我跟青翧一樣,八輩子也跟雅致貼不上邊兒,吃還罷了,這喝茶只能解渴都一樣,照我說,倒還不大碗喝的痛快,這茶我吃著也寡淡,說實話,真沒瞧出是什麼好茶,可我們這兒有個新來的夥計,以前在茶樓裡頭gān活兒,有些見識,跟我說這是信陽毛尖,至於二姐夫說的什麼明前明後的,我可不懂,只知道這茶金貴,便想給二姐送回去,擱我這兒倒可惜了。」

    敬瀾:「這茶莫非也是當來的?」

    明德忙搖頭:「咱們當鋪可不收這個,那個,是我一個朋友送來的。」明德說話也有些支吾。

    敬瀾目光閃了閃,什麼朋友能送這樣貴重的茶,且送禮得送給識貨的人才對,這人若是求明德辦事兒,卻並不知他喜好,送了他根本不懂的茶葉做什麼,豈非明珠暗投,除非這茶只是打著明德的幌子,其實是送給別人的,莫非這人要送的是青翎?

    而且這泡茶的水也不尋常,便道:「這是井水泡的?」

    明德搖搖頭:「不是井水,不是井水,我那朋友說了,這個茶若用井水就糟蹋了,沖這個茶得用山泉水,若無山泉用雨水雪水也可,正好前幾日下了場大雨,我叫夥計接了一些在缸里,沉澱濾清了擱在哪兒,剛就是用的這個水,我喝著沒什麼不一樣的啊?二姐夫覺著呢?」

    敬瀾:「你這個朋友倒真周到,不禁送了茶,連泡茶的水都jiāo代了。」

    明德撓撓頭:「我也納悶呢,真真的囉嗦,本想不收又不好,收了卻有這麼多囉嗦事兒,我正不耐呢,正好姐夫來了,趕緊給二姐捎回去,也就二姐有這個耐心法兒,我可不成。」

    敬瀾:「你這朋友是個雅人呢。」把杯子放在桌上:「這套桌凳也別致,哪兒弄來的?」

    明德:「這可不是買的,是二姐叫人收拾的,先頭胡掌柜想在這兒弄石頭桌凳的,二姐說俗,出去溜達了一圈,叫人抬了這個老樹根子來,不知扔到外頭多少日子了,剛抬回來的時候,上頭都長了一層青苔,木匠用砂紙細細的打磨了十來天,才見了樣兒,又上了防cháo的桐油,放在了院子裡。

    二姐說這東西不擺還罷了,既擺了就得成套,故此,又弄了這幾個木墩子跟茶杯,都是用樹根做的。」

    長福:「這不是就是路邊沒用的那些樹根子嗎?」

    明德:「我說也是,可二小姐說這樣古拙天然的才好,弄石頭的就做作了,難看。」

    敬瀾笑了起來:「倒是她的xing子,把你的茶葉拿來吧,出來半天,也該回去了。」

    明德忙進屋去拿了,送了敬瀾出去,又叫夥計抬了一筐白蘭瓜放到了馬車上,說是胡掌柜家裡種的,格外甜,讓敬瀾捎回去給大傢伙嘗嘗,這才走了。

    敬瀾仔細看了看裝茶的盒子,光這個盒子應該就值不少錢了,誰這麼大手筆?而且,做什麼拐這麼大個彎子給翎兒送茶?

    正想著,忽聽外頭一個熟悉的聲兒:「哎呦,這不是陸家的長福嗎,你怎麼也來冀州了,對了,你們家少爺來冀州舉試的,這麼說,車裡是你們家少爺了,陸少兄好久不見了啊。」最後一句極高聲,聾子都聽得見。

    陸敬瀾眉頭皺了皺,莫非這茶葉是溫子然送的?想著下了車,一拱手:「見過世子殿下。「

    溫子然:「少兄不用如此客套,既在此碰上就是有緣,不若去我的玉華閣裡頭坐坐,如何?」

    陸敬瀾:「得世子殿下相邀,本不該辭,只是一早出來的時候,長輩一再囑咐晌午回去吃飯,不敢疏忽,還望世子殿下恕罪,改日敬瀾做東道,給世子殿下賠罪如何?」

    溫子然:「既是長輩囑咐,也不好勉qiáng,陸少兄請吧。」

    敬瀾卻未動,而是吩咐長福從車裡把裝茶的盒子取了出來,遞給溫子然:「內子不喜毛尖,世子爺一番好意,倒可惜了,不若轉送她人,也省的明珠暗投,就此別過,後會有期。」撂下話上車走了。

    等馬車走遠,溫子然掂了掂手裡的茶盒,旁邊的小廝道:「這陸敬瀾真不知好歹,這茶可是世子爺特意叫人從京里送來的,先不說如何貴重,這份心意也算難得吧,他怎麼給退了回來?」

    溫子然笑道:「以前倒不知陸敬瀾還是這麼個xing子,還以為這傢伙永遠冷靜自持呢,原來也有不一樣的時候,你看他剛才那個臉色,像不像遇上了jian夫的丈夫?」

    小廝差愕然:「世子爺?什麼jian夫?哪來的jian夫啊?莫說您連胡家二小姐見都沒見過,便見過,以世子爺的尊貴怎會瞧上她一個鄉下丫頭。」

    鄉下丫頭?溫子然看了他一眼:「你再給我找個這樣的鄉下丫頭試試,再說,你怎麼知道我沒見過胡家二小姐?」

    小廝:「奴才天天跟著世子呢,您何時見過,奴才怎麼不知。」

    溫子然手裡的扇子抬起來,狠狠敲了他一下:「你這腦袋裡裝的都是屎不成,怎麼就不想想,青翧一直在京里學騎she呢,分身乏術,怎麼會跑到冀州來料理他家鋪子的官司。」

    小廝一愣,是啊,自己跟著世子爺從京里走的時候,胡家二少爺還起早貪黑的學騎she呢,哪會跑來冀州,恍然一驚:「世子爺是,是說上回跟您吃茶的胡家二少爺,其實是胡家的二小姐?陸家未過門的媳婦兒?」

    溫子然:「終於聰明了點兒,天熱上來,趕緊回去,再曬一會兒非把爺曬成人gān不行,這冀州府哪兒都好,就是太他娘的熱了,偏偏老爺子哪兒非說什麼勤儉持家,連冰窖都沒有,想吃個冰碗子去去暑氣都沒戲,這是要熱死我啊。」

    小廝忙道:「世子爺,公主府里有的是冰碗,您要是想吃,不如咱回京吧。」

    誰想溫子然白了他一眼:「這裡雖熱卻有熱鬧,回京有什麼意思,再說,這會兒回去,小舅舅要是讓我卻也去新軍怎麼辦,爺可不是胡青翧,受不了那個罪。」

    小廝:「鬧半天爺來冀州是怕這個?」

    「廢話,不然你以為我跑這兒來做什麼?就為了胡家那丫頭?就算她是天仙,也是有主兒的天仙,惦記也是白搭。」

    小廝納悶的道:「既然爺都明白,做什麼還摻合胡家的事兒?」

    溫子然手裡的扇子搖了兩下:「我就是覺得這裡頭不對勁兒,肯定藏著事兒呢,你也知道爺我平生最愛猜謎,不把謎底找出來,豈不要憋死我嗎,行了,走吧,曬死了。」說著上車回文家去了不提,再說敬瀾這邊兒。

    車子出了冀州城,長福才低聲道:「少爺我怎麼瞧著世子爺對二小姐……」說著見少爺臉色沉了下來,知道少爺的脾氣,哪敢再說,忙閉了嘴,心說,二小姐怎麼又招惹上溫世子了?巴巴的送了這麼好的茶葉來。

    到這會兒,長福也明白了,那茶必然是溫子然送的,打著明德的幌子,真正送的人是二小姐,概不得少爺冷臉呢,這是吃味了啊。

    少爺還真不易,前頭給二小姐冷了好些年,好容易盼得定了親,先是跑出來個安樂王,這又出來個溫世子,個個擺明了對二小姐有興趣,真不明白就算二小姐生的好看了些,可皇家的人還缺美人不成,怎麼就都瞄上二小姐了。

    馬車到了胡家,敬瀾的心緒仍有些紛亂,雖訂了親,到底還不是自己的,有人惦記著自己媳婦兒,誰能過得去,可進了屋瞧見福子送過來的梅子湯,話里話外的告訴他是翎兒叫送過來的,便覺好了些,喝了一碗冰涼的梅子湯,暑意頓消,腦子也清明了許多。

    坐下把手裡扇子打開看了一會兒,心也定了下來,自己胡想什麼呢?便安樂王跟溫子然真對翎兒有意又能如何,這會兒想想溫子然的xing子,也並非胡來之人,倒是安樂王的xing子有些難以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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