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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8:05 作者: 欣欣向榮
劉廣財只一口一個,胡說八道,胡言亂語,除了這個兩個詞再也說不出別的。
王仕成叫人去傳呂祖廟的老道跟那個所謂的神醫前來,一頓板子就什麼都招了。
劉廣財面如死灰,知道今兒要不好,正不知該怎麼辦呢,忽見他大舅哥走了進來,頓時來了底氣,忙上前。
他大舅哥瞪了他一眼,又掃了青翎一遭,心說,這麼個rǔ臭未gān的小子都對付不了,白吃了這多年飯。
上前異常傲慢的一拱手:「文有才參見大人。」
文……一聽這個字,王仕成心裡咯噔一下,暗道,莫非自己想錯了,這劉廣財真跟文家有gān系,這文有才自己是知道的,文家的管事,常在冀州府走動,頗有些體面,聽說是文家得臉的,若真是他出來擋事兒,莫非這恆通當真是文家人開的?
正想著,忽聽一聲咳嗽:「哎呦喂,本世子就說冀州府比京城好玩,瞧瞧這知府大堂都有戲看,這不是吳有才嗎,我剛出來的時候,老太師可發話了,說今年花園子的花長得不好,一定是你懶了,沒施肥,說這花就得施臭肥,肥越臭,花越香,別怕臭,把茅廁里的大糞掏出來漚好了最好,別叫底下的人上,你親自gān,底細些……」
☆、第89章
看見溫子然,青翎頗有些意外,心說,他怎麼來了?雖上回自己跟爹去玉華閣,他自己跑出來說是什麼掌柜的,青翎可不信,這小子一看就出身不凡,就算玉華閣是熊孩子開的,也不會用溫子然當掌柜,做買賣瑣碎事多,掌柜的天天都得盯著,溫子然大多時候都在京城,哪管得了買賣,就聽他剛說的這幾句話就知道,來冀州府不過是無聊出來散心的。
他嘴裡的老爺子想來就是文太師了,只能住在文府,且如此熟絡,這個溫子然究竟什麼身份?還真有些不好猜。
青翎倒不怕他揭穿自己,上回在玉華閣,他就知道自己是假扮青翧的,只是好奇他忽然跑出來做什麼?是看在青翧的份上想幫胡家一把嗎?
顯然,王仕成是認識溫子然的,忙站了起來。
溫子然擺擺手:「大人不可,這裡是知府大堂,在這兒只論國法,鄙人也不過閒來無事,瞧見你們府衙這兒有熱鬧才來瞧瞧,本沒想進來攪擾大人審案,卻瞧見吳有才也就跟進來了,恕罪恕罪。」
他這般一說,王仕成才想起這裡是知府大堂,咳嗽了一聲:「怎說攪擾,世子是來督查本官審案的,快快看座。」
旁邊兒趙青搬了把官帽椅來擺在桌案一側,請溫子然落座。
溫子然也不客氣,拱了拱手,坐下翹起二郎看了青翎一眼,青翎裝沒看見,今兒才發現這小子有點兒二呼呼的。
溫子然倒不惱,暗笑了一聲,這丫頭倒比胡青翧有意思多了,而且,格外聰明,怪不得眼高於頂的陸敬瀾非娶不可呢。
王仕成看了吳有才一眼不禁道:「敢問世子剛說的那些話是……」
溫子然手裡的扇子搖了搖:「這有什麼難懂的,吳有才在文府管的就是花木,澆水施肥自然都得找他,若是連這個都gān不好,要他做什麼,我是早上出來的時候,聽見文太師說來著,既瞧見吳有才順道傳個話兒罷了。」
王仕成臉色有些不好看,自己一直費心想巴結的文有才,鬧半天就是文府花園裡頭管著澆水施肥的,若不是文有才,自己哪會對劉廣財這麼個當鋪掌柜的禮遇有加啊。
真叫胡青翧說著了,恆通當跟文家根本沒gān系,就是借著文有才這個這杆兒大旗扯虎皮,糊弄人玩呢。
糊弄了別人還罷了,自己堂堂一州知府,卻也給愚弄了,傳出去豈不成笑話了嗎,越想越怒,臉色一沉,冷聲道:「吳有才可知擅闖公堂是何罪嗎?」
吳有才本想拿著自己在文家的身份糊弄一氣,把事兒平了再說,橫是不能讓事兒鬧大了,心裡真恨劉廣財沒成算,明知自己就是文家一個下人,偶爾裝裝樣子得些好處也就罷了,怎麼弄到衙門裡來了,還扯上了溫子然,有自己的好兒嗎。
況且,溫子然一語道破了自己的身份,這虎皮就戳破了,還拿什麼唬人啊,這件事兒既然溫子然知道,文府里自是瞞不過的,文太師家規極嚴,莫說自己就是個下人,就算文家的正經少爺若有行差做錯,都得挨板子跪祠堂,自己做下這樣的事兒,豈有好結果。
如今之計唯有把所有的錯處都推到劉廣財身上,自己或可保住一條狗命,想到此,忙道:「大人恕罪,奴才是聽見人說妻弟算計訛詐胡記當鋪,都鬧到了知府大堂上來,特地趕來教訓他的。」
說著抬腿一腳就揣在劉廣財身上:「當年看你跟我妹子過的實在艱難,你來跟我借銀錢做買賣,我一時心軟才應了,借了你本錢,一再jiāo代你要誠信經營,可你看看你都gān了什麼,你自己做下這樣的事兒,活該下大牢,可莫要牽連我。」說著又是一腳。
劉廣財多jīng,一聽大舅哥這話頭就知是要往自己身上推,他想摘出去當好人,真他娘不是東西,什麼姐夫不姐夫的,既然他不仁,也就別怪自己無義了,到了這時候想讓自己一個人抗雷,門兒都沒有。
而且,他還踢自己,還踢……
見吳有才又踢了過來,頓時惱恨上來,一下蹦了起來,指著吳有才:「吳有才,你他娘的裝什麼大尾巴láng,這時候出了事兒,恆通當成我的買賣了,每個月送你家去的銀子是哪兒來的,你家裡那個處五進的宅院是怎麼蓋起來的,城東坎兒胡同那個外宅是拿什麼置的,就憑你在文家挑大糞,挑八輩子也買不來啊,你拿了銀子,想讓老子來背黑鍋,做你的大頭夢。」
劉廣財急怒之下,簡直口不擇言,把當初吳有才起家的根底都說了出來,這吳有才先頭在文府就是個挑糞的雜役,後因他養的jú花好,得了老太師的意,方才提拔他當了花園的管事。
吳有才最忌諱人家提起這件事兒,氣得一張黑臉漲的通紅,指著劉廣財半天才道:「你別以為是我小舅子就信口雌huáng,你自己gān的買賣,賠賺跟我什麼gān系,什麼宅子外宅,這裡可是知府大堂,豈由得你如此胡說八道,若再胡亂攀扯,小心你的狗命。」
劉廣財這時候算明白了,暗罵了一聲,真不是人,平常拿銀子的時候不見手軟,這會兒一出了事兒就想讓自己頂槓,甭想,自己若倒了霉,他們一個個誰也甭想好,想到此,yīn測測笑了兩聲:「你想不認帳,莫不是忘了,我手裡頭可攥著恆通當的帳本子呢,每一筆銀錢來往都記的清清楚楚,一分不差。」
青翎不禁扶額,這劉廣財平常瞧著挺jīng明的,怎麼蠢上來,比豬頭還不如,本來他要是不說有帳本,許能活命,如今卻非死不可了,畢竟他恆通當既記著吳有才支取銀子的帳,那麼給知府大人送禮的帳目然也記著呢,這個把柄攥在劉廣財手裡,只怕王仕成會寢食難安。
果然,不等劉廣財再說,王仕成驚堂木一拍,怒喝一聲:「劉廣財,你甥舅設毒計訛詐胡記在先,造謠生事在後,如今卻還要咆哮公堂,似你這等jian猾成xing之輩,不吃點兒苦頭是不會老實的,來人拖下去先打三十板子,看他還如何狡辯。」
如láng似虎的衙差沖了上來,不由分說把甥舅兩拖了下去,只聽見幾聲慘叫就沒聲兒了,接著就是噼里啪啦的板子聲。
三十板子這是要命去的,衙差都是在衙門裡gān了多少年的,不用特意吩咐,只從大人的話里就知道這人拖下去給打成什麼樣兒。
一般打十板子也就是點點卯,二十板子是教訓教訓,三十板子就是要命了,怎麼打也有學問,有的聽著嚇人,其實只是皮ròu傷,有的不聲不響,弄不好就落個半殘廢,像劉廣財甥舅倆就是奔著死打,一板子下去沒了半條命,再一板子就暈了,三十板子下去,就剩一口氣了,拖回來丟在大堂上,跟兩條死魚差不多,話都說不出來。
外頭瞧熱鬧的老百姓見這血乎流爛的甥舅倆,不禁沒有可憐的,反而都說活該,到了如今,都知道恆通當其實沒什麼靠山,都是假的,膽子也都大了起來,你一眼我一語把劉廣財gān的那些缺德事兒都說了出來。
溫子然笑道:「瞧這些百姓群qíng激奮的,看來這恆通當還真是惡貫滿盈啊,王大人,今日審案倒是給冀州府除了一害,回頭吏部考評里添上這一筆,王大人可望高升了。」
王仕成多jīng,立馬就明白了,開口道:「說什麼高升,世子爺這是要讓老夫無地自容啊,想我愧為冀州知府,所轄之地出了此等jian商惡人,竟蒙在鼓裡,實乃本官失職。」說著下得堂來,走到外頭,對著外頭的老百姓深深一躬。
立馬外頭的老百姓便開始沸騰起來,在老百姓眼裡,知府大人那就跟天差不多,這忽然下來給他們鞠躬,哪裡受得了,一時間青天大老爺的聲音不絕於耳,王仕成趁機又讓以往因恆通當受過冤qíng的,都可讓府衙里的師爺現寫狀子並成一案,不到半刻鐘就羅列了不少罪名。
青翎看著眼前熱鬧的場面,不禁暗道,老百姓果然是最好愚弄的,當官當到王仕成這樣兒,已經成了官油子,該摟的時候摟,該下狠手的時候下狠手,該低著身段煽qíng的時候,就得煽qíng,如此方能在官場上遊刃有餘,仕途上一帆風順。
而且,趁機把老百姓的注意力從吳有才身上引開了,吳有才是劉廣財的大舅哥,剛劉廣財說的那些可是有理有據,就憑劉廣財一個沒根沒葉兒的,怎麼可能把恆通當開成冀州府有名兒當鋪,說起來,吳有才才是恆通當真正的老闆。
王仕成心知肚明,劉廣財不過就是個外頭盯門面的掌柜罷了,王仕成把罪責一股腦都推到劉廣財甥舅身上,就是為了開脫吳有才。
即便知道吳有才不過是文家一個不起眼的小管事,依然不敢得罪,或者是想送文家一個人qíng,趁機跟文府搭上線兒,這王仕成的心機真不容小覷,只是文太師若果真如傳言一般清廉公正,只怕不會領這個人qíng。
想著,不禁挑了挑眉,卻見溫子然正盯著自己笑,青翎別開頭,實在不想跟他有什麼牽扯。
這官司開頭轟轟烈烈,了結的時候熱熱鬧鬧,卻也gān淨利落,劉廣財甥舅二人從大堂直接進了大牢,都沒過夜就一命嗚呼了,那個老道跟所謂的神醫,關了些日子就放出來了,估計家裡使了銀子。
吳有才回了文府,天沒黑就讓文家人五花大綁的綁了送到了知府衙門來,一起關進了大牢,後來雖僥倖出來了,卻得了一場大病,也見閻王去了。冀州府從此再無恆通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