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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8:05 作者: 欣欣向榮
    胡老爺道:「出身如何,若不是他陸家三番兩次的求娶,我還捨不得把小翎兒嫁出去呢。」

    翟氏:「這可是混話,閨女大了,你還能留她一輩子不成。」

    胡老爺:「不留一輩子,也能多留幾年,更何況,翎兒哪兒比不得別人,能娶翎兒是他陸家的造化。」

    翟氏:「好,好,我可說不過你,你閨女哪兒都好,上天入地南尋的好閨女,行了吧。」不想胡老爺認真的點點頭:「本來就是。」倒叫翟氏哭笑不得。

    想起青青,胡老爺低聲道:「青丫頭今兒如何?」

    翟氏:「說到青青,這回還真叫人瞧不明白了,這丫頭天生了這麼塊胎記,最忌諱別人說三道四的,前些年就因為周寶兒說了句醜八怪,跟翎丫頭鬧了這麼多年彆扭,這會兒那張巧嘴如此敗壞她,說了那麼些難聽的話,我是真怕這丫頭想不開,特意叫婆子跟chūn分盯著,不想只大哭了一場,倒仿佛沒這事似的,瞧臉色神態反而比之前開朗了些,也不知是什麼緣故。」

    胡老爺:「回頭你私底下問問chūn分,這丫頭自小伺候青青,脾氣秉xing比咱們當爹娘還要清楚些,想來能知道些什麼。」

    翟氏:「我也這麼想的,只是這事兒得背著青青問,若叫她知道反而不好,倒是青翧,這一天也不知哪兒瘋玩去了,剛一回來就找他二姐,在門外頭跟翎丫頭擠眉弄眼,不定兩人又要淘氣呢。」

    胡老爺笑道:「這個你就放心吧,便青翧淘氣,翎兒也有分寸。」翟氏心說,在這當爹的眼裡,閨女就沒一點兒不是,連自己親閨女的秉xing都忘了,小時候那個淘氣勁兒,青翧都是這丫頭的徒弟呢,這兩人湊到一處想不淘氣都難。

    要不怎麼說知女莫若母呢,比起一味覺得自己閨女天下無敵好的胡老爺,翟氏還是相當中肯的。

    青翎一出來,青翧就拉著她到一邊兒道:「我跟明德今兒整整跟了那媒婆子一天,只要不下雨,這婆子天天都會去安平縣城根兒底下的一個小酒館裡頭吃酒,吃的醉醺醺的才往家走,她家離著城根兒不遠,走道半個時辰就到了,我跟明德商量了,gān脆趁著這婆子吃醉了酒,弄個麻袋一套,狠狠揍她一頓也出出這口惡氣。」

    青翎搖頭:「揍一頓不妥,萬一給人瞧見,認出你跟明德來,必然更信了那婆子的謠言,回頭一傳十,十傳百,青青這剛好些,回頭再聽見什麼難聽的話,得多難過。」

    青翧撓撓頭:「那要不還依著我之前的注意,挖個坑,只不過怎麼把這婆子引過去是件難事兒。」

    青翎:「這個倒容易,只是摔他一腳也沒什麼意思。」眼珠轉了轉,在青翧耳邊兒嘀咕了幾句,青翧眼睛都亮了:「二姐這個主意好,對了,一說這個我倒想起來了,這婆子從酒館出來道兒上正好有個漚糞的池子,那個臭哦,我跟明德都是捏著鼻子過的。」

    青翎:「這倒正好,你們也不用挖坑倒糞了,你跟明德如此這般……」

    青翧一邊聽一邊點頭,姐倆商量好了,也等不得明兒了,決定今兒就動手,叫德勝跑了一趟給明德送了信。

    瞅著天一擦黑,姐倆就從胡家後門出來了,德勝早把馬車套好了,只等姐倆一上車,就從小道往縣城去了。月亮大,照的道兒上明晃晃的,並不難走。

    到了地兒,青翧叫德勝把馬車找個背靜卻能遠遠瞧著道的樹林子裡頭躲著,姐倆奔著青翧說的地方。

    是田邊兒的小道兒,捋著道邊兒挖了個漚糞的池子,上頭用麥糙棒節兒蓋著也沒用,離老遠就能聞見一股一股子的臭味。

    青翎掏出帕子當成口罩系在腦後,就這都得捏著鼻子,走過去,就著月光的亮兒掀開邊兒上的麥糙墊子,嗡的一下,那股子臭氣差點兒把青翎熏暈過去。

    青翧道:「二姐瞧什麼呢?」

    青翎:「我是想看這個糞池子有多深?」

    青翧:「白天我跟明德仔細瞧過,估摸得有一人多深。」

    青翎:「要是真麼深,張巧嘴掉下去哪還有命。」

    青翧:「坑挖的深,糞可沒這麼多,估摸著剛上了肥,也就還剩下半坑糞,淹不死人,不過熏不熏的死就不知道了。」

    姐倆正說著,就見明德手裡抱著不知從哪兒弄來的一大捆樹枝子跑了來。

    青翧:「你砍這麼多樹枝子做什麼?」

    明德道:「我回去仔細琢磨了,想讓那婆子上當就得把這糞坑上頭弄結實些。」

    青翧白了他一眼:「你傻了,結實了,那婆子能掉下去嗎。」

    青翎眼珠一轉就明白了,敲了青翧一下:「你才傻,明德這個主意好,行了,趕緊弄吧,不然可來不及了。」

    三人也不嫌臭,撩開糞坑上頭的麥糙墊子,把樹枝子jiāo錯的支在底下,再把麥糙墊子蓋好,幾人剛收拾完,就聽見一聲鳥叫,是跟德勝越好暗號,知道張巧嘴來了,青翧道:「快,咱們躲那邊兒去。」不遠有個農人為了歇腳搭的窩棚,正好三人藏身。

    青翧走了兩步見他姐沒動,卻從腰裡的荷包往外掏什麼,忙道:「二姐您掏什麼呢,那媒婆子可來了。」

    青翎:「我掏銀子。」終於掏出一個一兩的銀元寶,目測了側距離,丟到糞坑上頭,這才跑到窩棚裡頭等著。

    果然,沒一會兒就見張巧嘴一搖三晃的走了過來,嘴裡還哼哼戲詞兒,唱的荒腔走板,到了近前兒,大概聞見了臭味兒,捏著鼻子,嘟囔:「非在這兒挖糞坑,想臭死老娘不成……」罵罵咧咧的就要過去。

    明德急了低聲道:「二姐,這婆子長了一對直溜眼,根本不往旁邊瞅,可怎麼好?」

    青翎:「這個還不容易,咱們提醒她一下。」說著,把地上剛才撿過來的小磚頭,摸了塊大小合適的,對著糞坑的方向丟了出去,啪的一聲響。

    張巧嘴眼瞅快過去了,聽見動靜,嚇了一跳,忙站住腳:「誰,誰……」四下看了看,除了道邊兒的楊樹呼啦啦的響,什麼都沒有,搖搖頭,琢磨是自己吃醉了不成,正要舉步往前走,又聽見啪的一聲響。

    張巧嘴這回確定自己不是吃醉了,聽得真切,是從道邊兒糞坑哪兒傳來的聲兒,雖說臭,也忍著往糞坑走了幾步,月光下瞧見有塊東西閃閃發亮,故此又走了兩步,伸長了脖子仔細瞧那糞坑上,頓時大喜:「哎呦喂,怪不得人都說糞是財呢,今兒合該著老娘發財啊,不知誰丟在這兒的銀子,倒便宜了老娘,我說怎麼總聽見有聲兒呢,這是財神爺給我提醒呢,今兒得財神爺照顧,有此橫財,等回去老婆子就給財神爺好好上一桌子好酒好菜,讓財神爺好好享用一番。」

    說著也不嫌臭了,伸手去夠銀子,可那銀子在糞坑當間兒,任她轉了一圈,站在哪兒都夠不著,左右看了看,想找個樹枝子,可惜沒有,剛青翎幾個把周圍能使喚的樹枝木棍都丟糞坑裡頭去了。

    張巧嘴找了兩圈沒找著合適的傢伙什,一眼瞧見道邊兒的大楊樹了,便想折個樹枝子下來,把銀子撥過來。

    偏偏那幾顆楊樹雖長得並不規整,下頭的樹杈卻叫人砍走了,就剩下一個個瘤子疤,張巧嘴抬頭看了看,索xing豁出去了,把自己的衣裳掖了掖,吐了些唾沫在手上搓了搓,就開始爬樹。

    奈何這婆子jian懶饞滑,吃的太肥,遠沒有年輕時靈巧,費了半天勁才爬到了一半,再也撐不住摔了下來,坐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喚,那樣兒滑稽非常。

    青翎幾個險些沒笑出來,忙捂著嘴,張巧嘴半天才緩過來,抬頭看了看樹,有心放棄,可偏過頭一瞧銀子,哪裡捨得。

    想起什麼,索xing跪在地上,對著糞坑磕起了頭,一邊兒磕頭一邊兒嘟囔:「財神爺哎,您老既然指點著我發財,就別為難老婆子了,老婆子以後必然多給您上香上供,不白了您這老神仙……」

    亂七八糟的禱告了一陣,方才爬起來,看了看糞坑上的銀子,試著伸腳往上頭踩了一下,覺著落腳倒還算結實,又用了些力氣,沒漏下去,膽子大了起來,一隻腳整個踩了上去,咔嚓響了一聲。

    張巧嘴嚇的又縮了回來,盯著銀子看了一會兒,倒是想出個主意來,把褲腰帶解了下來,比量了比量。

    青翧小聲道:「這婆子真真狡猾,莫不是想把褲腰帶拴在樹上,拽著去拿銀子吧。」

    明德恨聲道:「栓了也沒用,等會兒她一踩上去,我就去割斷她的腰帶,看她還怎麼上來。」說著從腰裡抽出一把小刀來,在月光寒光爍爍,咬著牙:「這婆子胡說八道,我恨不能割了她的舌頭。」

    青翎跟青翧自然知道明德是為了青青,若不是怕蹲大獄,估摸宰了這婆子的心都有。

    張巧嘴見腰帶不夠長,又把兩條綁腿解了下來,系在一起,栓好試了試,終於滿意了,一手拽著褲腰帶,一邊兒戰戰兢兢的踩到了糞坑上,雖咔嚓咔嚓的響,到底沒掉下去。

    張巧嘴膽子大了不少,慢慢蹲下,傾著身子去夠那塊銀子,眼看就要摸著了,忽的咔嚓一聲,啊……張巧嘴叫了一聲,急忙去拽手裡的腰帶。

    明德哪會讓她上來,過去就把腰帶割了,張巧嘴咕咚一聲掉糞坑裡頭去了。

    三人這才悄悄的回了胡家,轉過天兒張巧嘴掉糞坑裡的事兒,就傳遍了安平縣,青翧明德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到了晌午才家來,一進家就跑青翎這兒來了。

    青翎正在窗下繡百子帳,青翎不覺得這東西掛上能好看,她還是喜歡素淨些的帳子,這樣花里胡哨的瞧著亂,可這是新嫁娘必須繡的,根本不是為了自己使,是給別人看的,讓別人瞧瞧新娘子如何如何心靈手巧,這樣的帳子,鴛鴦戲水的被面,還有百年好合,金玉滿堂等等,名目繁多。

    青翎現在終於理解,為什麼她姐從十二跟表哥訂了親之後就開始天天在屋裡繡啊繡的,一直繡到出嫁都沒完事兒,自己這一年的確有點兒短,而且,自己可沒大姐那麼大的耐心,天天就在屋子裡做針線。

    好在她有個好丫頭,她這一犯愁,穀雨就從箱子底兒翻出了許多已經做好的東西,大到屏風小到鞋面帕子一應俱全,足足三大箱子。

    青翎納悶的道:「這是什麼時候做的,我怎麼不知道?」

    小滿:「等二小姐知道huáng瓜菜都涼了,穀雨說既然二小姐不想,奴婢們就得替小姐想著,這幾年穀雨做的針線大都是預備著二小姐出嫁時候使喚的,只不過,這百子帳跟鴛鴦戲水的被面還是得二小姐自己繡,不然可人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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