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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8:05 作者: 欣欣向榮
德勝:「瞧清楚了,年紀有四十多了,三角眼,掃帚眉,下巴頦留著一撮山羊鬍,瞧著就不像什麼好人,我看見他跟那些老道一前一後的走,我就在後頭跟著,眼瞅著他進了前街的呂祖堂裡頭,半天才出來,末了又進了恆通當,等半天不見人才跑回來的,估摸著十有八九是恆通當的人。」
恆通當?青翎點點頭:「果然是同行。」
德勝:「這明擺著是恆通當的人使壞,勾結那些老道要壞咱家的買賣呢,這人心眼子真不好,他做他的買賣,咱做咱的,井水不犯河水的,使這樣的yīn招兒,真不是東西。」
青翎:「既是同行便是冤家,哪有井水不犯河水之說,前些年咱家還只在安平縣開了倆鋪子,離著冀州府八丈遠呢,恆通當不一樣費盡心機的弄了個假人參,若不是咱家反應快,那一回就砸了咱家的買賣了,哪還有如今的胡記。」
德勝:「這麼說,豈不是老對頭了。」
青翎:「按說冀州府的當鋪就這麼幾家,只要能守著誠信做生意,買賣都不會太差,畢竟這麼大一個冀州府,難道還招不開幾家當鋪不成,這恆通當想方設法的擠兌咱們胡記,就是想賺黑心錢。」
德勝:「可不是嗎,聽咱們鋪子裡的夥計說,好些主顧都是大老遠從冀州府跑咱們安平縣去的,就是因為冀州府的當鋪心黑,彼此勾結,好東西也不給好價錢,這但能要是過得去,誰能跑當鋪啊,既然來了必然就是最難的時候,給個公道的價錢,才好度難關,這般黑著心算計,便賺了金山銀山也落不上好下場,他們自己黑心也就罷了,還非要擠兌咱們這樣的正經買賣家,真是壞透了。」
青翎道:「他們這是便宜銀子賺多了,根本不想正經做買賣,咱們胡記當鋪開了,他們若還如此,便只有死路一條,怎會不擠兌咱們,這些風水不好的謠言,必是恆通當叫人散播出去的,而剛那三個老道,一定也是拿了恆通當的好處銀子,才會說咱們這兒是凶地,瞧著吧,這才剛起頭呢,後頭不定還有多少yīn招兒等著咱們呢。」
德勝:「若果真如此,豈不壞了,有句話叫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恆通當天天黑著算計咱們,便咱們再防著只怕也有疏忽的時候。」
青翎:「做買賣便是如此,怕也沒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就是了。」
青翎話音剛落就見胡老爺跟胡掌柜走了出來,說起此事,胡滿貴道:「我猜著也是恆通當下的絆子,聽說恆通當早瞧上了這個鋪面,前頭兩個主家是生生給他擠兌走的。」
胡老爺:「前頭兩家開的不是當鋪,他如何擠兌的人家,而且,買鋪子的時候我跟前頭那位主家見過幾回,是個頗jīng明能gān之人,怎會讓恆通當擠兌的非賣鋪子不可。」
胡滿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恆通當頗有來頭呢,聽說跟冀州文家有些gān系,故此,便是知府大人也得禮讓三分。」
文家?胡老爺一驚:「莫不是當今國丈的文家?」
胡滿貴:「正是。」
胡老爺臉色都變了:「若果真如此,咱這買賣可開不得了。」胡老爺雖想到恆通當能在冀州府開這麼多年買賣,必然有靠山,卻沒想到靠山這麼硬,這文家可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當年文老太師告老還鄉,皇后娘娘秉承孝道,從自己的私房裡撥出銀子,在冀州城外修了一座別院以供老太師頤養天年,皇上親自賜了門匾文苑。
冀州府的老百姓私下裡稱呼國丈府,這是通了天的人家,別管恆通當跟文家有什麼gān系,都不是他胡家能惹得起的。
青翎:「爹爹怕什麼,我倒是覺得,即便恆通當跟文家有千絲萬縷的gān系,也不敢胡作非為,先不說老太師當年為官是如何清廉公正,就是當今的皇后娘娘,也是出了名的賢后,斷不會由著娘家的人魚ròu鄉里,而且,文家自來便有家訓,不許子弟經商,故此,這恆通當,即便跟文家有些gān系,也不會太近,不然,就該受文家家訓所束,不能開什麼當鋪,想來是想依靠著文家得好處,這才大肆宣揚跟文家有gān系,官府衙門如今都吃這一套,知道恆通當後頭的靠山是文家,自然也就不敢要好處了,這恆通當的東家倒是算的極jīng明,只是這些心思若用在正經買賣上,也不至於總想著琢磨別人了。」
胡老爺也覺青翎分析的頗有道理,文家可是國丈,正經的皇親國戚,這些皇親國戚跟那些官宦世族又不一樣了,先不說老太師的俸祿幾何,便是皇上皇后娘娘隔三差五的賞賜,也夠吃幾輩子的了,哪用得著做什麼買賣。
且,老太師當官的時候便有清廉的官聲,子孫教導上也是出了名的嚴苛,恆通當真不一定跟文家有多親近,好一些是遠親,弄不好是文家下頭什麼管事私下開的買賣也未可知。
想到此略好了些,卻仍有些擔心:「恆通當一心擠兌同行,只怕咱們胡家想做清淨買賣也不易。」
青翎:「事到如今也只能小心提防些了。」
胡滿貴道:「東家放心,我親自挑幾個xing子穩妥機靈的夥計過來,斷不會出什麼差錯的。」
胡老爺點點頭:「你瞧著安排吧,回頭收拾好了,再擇吉日開張。」
說著看向青翎:「如今小翎兒出來一趟可不易,這回你娘應了,下回可不一定了,總聽人說,冀州府有好個好館子叫玉華閣的,說哪兒的廚子當過宮裡的御廚,做出來的菜跟萬歲爺的御膳有一比,今兒咱們爺倆也去見識見識,省的被人說咱安平縣來的土包子,到了冀州府開買賣,連這樣知名的好館子都沒嘗過,只不過,家去可別跟你娘說,不然,爹可要挨你娘的埋怨了。」
青翎忍不住笑了起來:「爹最好了,我保證不說。」說著看向德勝,德勝忙捂住嘴直搖頭,那意思打死也不說,爺倆笑了起來。
這玉華閣離著青翎家的鋪子倒不算遠,坐馬車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青翎下了車,抬頭看了看,不禁暗道,還真是氣派。
足足三層,建的極其jīng美,飛檐外垂著銅鈴鐺,風一過叮鈴鈴的鈴聲能傳出去老遠,門樓子上一塊老大的燙金招牌,寫著玉華閣三個大字,顏筋柳骨遒勁之中蘊著幾分灑脫,自成一派,功底極深,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大門前車水馬龍,絡繹不絕,青翎略觀察了一下這些上門的食客,非富即貴,想必這個館子是個相當高端的,價格也該不菲,若是在現代,這樣的館子並不是人人都能進去的,怎麼也得有預定才行。
正想著,門前的青衣小夥計已經客氣的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這位老爺,小少爺,可是要進玉華閣用飯?」
胡老爺奇怪的道:「既來了自然是要進去用飯的,怎麼,你們這玉華閣還有什麼講究不成?」
夥計忙道:「講究道倒沒有,只是因主顧眾多,若您二位想進玉華閣用餐,需事先預訂,敢問老爺公子可訂了位子?」
胡老爺哪想到吃個飯還得預訂啊,搖了搖頭。
夥計遺憾的道:「若無預定,那就對不住了,不若小的現在給您訂上,明日您二位再來。」
明日,明兒他們父女也不可能為了吃頓飯再跑一趟冀州府啊,瞧了青翎一眼:「果真沒有空座位了嗎?我們父子並不住在冀州府乃是慕名而來,下午就要家去了。」
這兒正說著,忽有個公鴨嗓子的喊了一聲:「德勝你怎麼在這兒?」
青翎只聽音兒就知道是誰,好在自己離著馬車近,一竄跳馬車上去了,上了車把窗簾拉開一條fèng往外瞧,果然是熊孩子身邊兒那個太監,白面無須,穿著一身褐色的綢緞袍子,後頭還跟著兩個侍衛,熊孩子不是回京了,怎麼這太監還在冀州府。
德勝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福海,福海是慕九爺跟前的兒管事,雖說有些娘娘腔兒,可人還算不錯,挺和氣,上回往家裡送東西的也是福海,兩人極相熟,只是不說回京了嗎,怎麼會在這兒碰上,尤其這個時候,二小姐扮成二少爺的事兒可不能讓福海知道,知道就麻煩了。
故此,聽見福海的聲兒頭皮一麻,下意識去瞧青翎站的地兒,見沒了人,才算鬆了口氣,笑嘻嘻的道:「您怎麼在這兒,還當您跟著九爺回京了呢。」
福海道:「有些事兒耽擱了,倒也正好,九爺傳了話兒說跟你們家少爺訂好了,叫我這次回去接著二少爺一道去京城玩些日子。」
福海剛遠遠的瞧見個穿著天青色袍子的少爺,瞧背影兒有些像胡家二少爺,本以為自己認錯了,不想卻瞧見了旁邊的德勝,這才走了過來。
雖說胡家二少爺身份低微,這要是以往,莫說胡家這樣的人家,就是四品大員府里的少爺,自己也不會上趕著搭理,更遑論見禮了,可這胡家二少爺入了自己主子的眼,就不一樣了,尤其自家主子跟這位二少爺頗為投契,真當朋友一樣jiāo往。
有時候福海真想不明白,說起來,主子爺跟胡家二少爺也就前些年在京裡頭見過兩面,話都沒說過幾句,就解了兩回魯班鎖,可主子就是擱在心裡頭了,這些年搜刮的魯班鎖都裝滿幾屋子了,加上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玩意,每次尋了都會自言自語說這個不知胡青翧見沒見過,或知不知道是個什麼原理等等。
這幾年即便沒出京來尋,嘴裡心裡卻從未放下過,一得機會出京,直接就奔著安平縣胡家當鋪去了,為的就是胡家二少爺,且這麼多年沒見了,一見也不生分,玩了半天就成好朋友了,這要不是皇后娘娘催著回去,不定都能住胡家去。
堂堂安樂王若是住到胡家去,若叫人知道還不炸了營啊,不過,福海倒是挺佩服胡家這位二少爺的,按說主子爺的身份漏dòng百出,只要稍有心計的,略一琢磨就能猜出大概,可這位爺硬是跟著主子爺傻玩了好幾天,為了一句話還險些跟主子爺打起來。
白等還得主子爺說了句軟乎話兒才罷了,真真沒見過這樣兒的愣頭青,想來也正因為如此,主子爺才越發青眼這位二少爺,自己一個奴才自然不能失禮,不見剛那位像二公子的身影,福海不禁瞧了馬車一眼道:「二少爺可在車裡,待老奴給二少爺見禮。」
德勝忙道:「不,車裡不是我們二少爺。」不好聲張,湊到福海耳朵邊上小聲道:「不是我們家二少爺,是我們家二小姐,在家裡待的悶了,趕上我們老爺來冀州府瞧鋪子,就跟了過來,怕人認出來,扮了男裝。」
福海恍然,心道,怪不得瞧著那麼像呢,胡家二少爺有位雙胞的姐姐,他是知道的,既是雙生長得像也就不新鮮了,不過,這位二小姐還真不安分,前些日子剛聽說胡家這位二小姐跟陸家少爺訂了親,正該好好在閨中備嫁才是,怎麼跑冀州府下館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