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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8:05 作者: 欣欣向榮
    青翎愣了愣,沒想到陸敬瀾會如此直白的問出來,這樣的事兒怎可能說的明白,當初他去胡家,自己先是可憐他生病,加上又是親戚,便下了些心思幫他開解。

    本想著他一回京,兩人見不著,日子長了,誰還記得誰啊,後自己又因青青的事兒進了京,不得已又有了接觸。

    從心裡說,青翎並不討厭陸敬瀾,陸敬瀾溫文儒雅,算是男人里難得的君子,雖有些病弱,卻也因此比旁人細膩體貼,家世好,人也聰明,便在京里也算十分出色的,對自己又好,這樣的人想討厭也討厭不來。

    卻正是因為陸敬瀾過於出色,才容易引起誤會,陸家是世族,雖大不如前,到底架子還在那兒擺著,對於陸敬瀾身邊的女人,都可能看成想攀高枝兒的,就看張家姊妹倆就知道了。

    青翎自己根本沒這意思,若跟陸敬瀾走的太近,被人誤會圖謀不軌豈不冤枉,所以儘量遠著他。

    可這些心思是萬萬不能說的,也說不出口,難道告訴他自己是怕別人說自己圖謀不軌,所以才避開他。

    如今給陸敬瀾這麼一問,青翎倒吶吶不知該怎麼回答了,只是看著他發愣。

    陸敬瀾等了一會兒,不見她說話,暗暗鬆了口氣,笑道:「既翎兒說不出,那就是我誤會了,你沒遠著我的意思,那明兒咱們就去成賢街瞧熱鬧去好不好,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了,家裡還等著回話兒呢,明兒我再過來,可不許睡懶覺。」撂下話噙著笑走了。

    老半天青翎都沒明白過來,側頭看向小滿:「小滿,我什麼時候答應他去看封箱戲了?」

    小滿撓撓頭:「奴婢也不知道,哎呀,小姐琢磨這個做什麼,聽翟婆婆說,年根底下成賢街那邊兒最是熱鬧,先頭家去的時候,奴婢心裡還覺可惜呢,如今正好來了,怎麼也得去逛逛,錯過這村可沒這個店。」

    青翎白了她一眼:「這話叫娘聽見,你這一頓板子可跑不了了,咱們來京是因舅舅得了急病,照你這麼說,還成好事兒了。」

    小滿自知失言,忙道:「舅老爺病了,奴婢心裡也著急呢。」

    青翎嗤一聲樂了:「是著急,著急出去玩呢,行了,我這一天都沒吃東西呢,對了,我爹娘可用飯了?」

    小滿:「老爺夫人起的早,已然吃過了,如今到書房院瞧咱們舅老爺去了,吩咐下二小姐若起來,自己瞧著吃就成了。」

    青翎點點頭:「那你去瞧瞧小廚房有什麼現成快的,給我端些上來,先墊墊飢。」

    小滿應一聲出去,不一會兒,端了一個jīng致的小蒸籠進來,放到炕桌上。

    青翎好奇的道:「這是什麼?」

    小滿揭開蓋子:「這是剛敬瀾少爺送過來的,說陸家新來了個南邊的廚子,做的一手好吃食,聽長福說這叫蝦餃,裡頭的餡兒是整個的鮮蝦剝了殼混著ròu攪的,我可沒見過這樣的吃食,一聽說二小姐來了,就叫廚子包了兩籠屜,特意拿過來給二小姐嘗鮮的,要說敬瀾少爺對二小姐真是好呢,什麼好的都先惦記著小姐……」還要往下說給個蝦餃兒堵住了嘴。

    青翎沒好氣的道:「吃你的吧,陸家這麼好,回頭我把你給了表姨,就你這個沒規矩的樣兒,看能活幾天。」

    小滿吞下嘴裡的蝦餃嘿嘿笑道:「二小姐拿這話嚇唬奴婢可沒用,我心裡知道,二小姐知道奴婢蠢笨,萬不會給別人的,您怕奴婢丟了您的臉。」

    青翎給她氣樂了:「你倒是臉皮厚。」

    小滿:「奴婢臉皮才不厚呢,跟張家那兩位比,奴婢是個薄臉皮兒。」青翎剛喝道嘴裡的粥都險些噴出來,勉qiáng才忍住咽下去,指著她:「下次我再吃東西,不許你說話。」

    小滿眨眨眼:「不說就不說。」

    這丫頭是個二皮臉,青翎真拿她沒轍,要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真能把她給了人。

    轉過天兒正是大年二十八,一大早太醫就來了,翟老爺病著,胡老爺是姐夫,也不好cha手妻弟府里的事兒,便只有子盛出面,迎了太醫進來給翟老爺瞧病。

    青翎仍穿青翧的衣裳,跟在表哥後頭,瞧著那太醫診脈,太醫年紀頗大,鬍子都花白了,不知是不是醫生的關係,還是陸家的面子太好用,為人極謙和,號了脈,瞧了瞧舌苔,仔細問了二便。

    琴兒一一答著,從她的答話就知道對舅舅照顧的的確周到,青chūn年少,長得漂亮,xing子柔媚還善解人意,這樣的女子天天在身邊兒,哪個男人不喜歡,尤其如今還懷了孩子,將來真要是生個兒子出來,便趕不上舅母,在翟府也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也難怪舅母會下毒,而且舅母下毒的方式,讓青翎不寒而慄。

    若不是舅母怕娘親深究此事,慌亂之下自己招認出來,真不一定能查出來,這個時候人們下毒大都是砒霜,高級點兒的是什麼鶴頂紅,雷公藤之類,想到用蘑菇的少之又少。

    可仔細想想,蘑菇是人們慣常吃的東西,味道鮮美營養豐富,無論窮富,家裡燉ròu熬湯都是常用的食材,所以也極容易忽略,即便中了毒也無法看出是什麼毒,瞧不出便不好解。

    舅母用這個法子下毒著實很高段,想來如果中毒的不是舅舅而是琴兒,根本就不會有人追究,便查出來中毒的原因,也只會說琴兒誤食致死,買來的丫頭,娘家是誰都不知道,糙糙的找個亂葬崗子埋了了事。

    舅母這個下毒的主意算得極jīng明,只可惜運氣不濟,那碗jī湯讓舅舅吃了,才bào露出來,便如此,娘親跟舅舅也沒有如何,反倒為她遮掩,這就是主母的特權,因為家醜不可外揚,翟家丟不起這個人,所以舅舅也只能認了。

    琴兒的嫌疑是洗清了,卻仍要活在這樣心懷惡毒的主母之下,不用等以後,現在青翎就可以想像她的下場,指望舅舅護著她絕無可能,在舅舅眼裡,最要緊的是翟家,是表哥,是體面,琴兒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小妾罷了,想想都叫人心寒。

    太醫極懂人qíng世故,想來是瞧出什麼了,便未再問下去,只開了湯藥,說無礙,好生將養些日子就好了。

    青翎可不這麼想,她在醫院曾經見過蘑菇中毒的患者,即便現代的醫療手段,依然會留下後遺症,更何況古代,只怕這一次之後,舅舅的身體會大不如前。

    正想著,子盛在她耳邊道:「跟我來。」不由分說拖著她一起送太醫出了翟府,大門外陸敬瀾正拱手:「勞動您跑這一趟,改日表舅病體痊癒,定登門致謝。」

    送著老太醫的暖轎走了,敬瀾叫著青翎子盛上了陸家的馬車,趕車的是長福。

    青翎知道陸敬瀾之所以等在外頭,估摸是想避開張若蘭跟張若玉,不然,一瞧見陸敬瀾,那姊妹倆就跟蒼蠅盯上臭jī蛋似的,拼命往上蹤。

    想到臭jī蛋,青翎忍不住偷笑。

    陸敬瀾瞧了她一眼:「翎兒笑什麼呢?」

    青翎搖搖頭:「沒,沒笑什麼,剛那個老太醫瞧著醫術頗高明。」

    子盛道:「什麼叫瞧著醫術高明,那可是太醫,是給萬歲爺瞧病的,這次還真虧了表姨夫的面子才請得動這位。」

    陸敬瀾:「這位也是我們陸家族裡的人,聽祖父說自幼便想學醫,家裡自是不答應,為這個鬧了許久,後來是祖父出面說族裡有個學醫的也好,家裡才答應,後來學成進了太醫院。」

    子盛:「剛沒瞧見你對他行禮啊,若是族中長輩,如此豈不輕慢。」

    敬瀾笑道:「這裡有個緣故,你別瞧他年紀大,論輩分兒卻是我跟我一輩兒的,故此,只執平輩禮。」

    子盛:「原來如此,可見行行出狀元,也不一定非要科舉出仕。」

    陸敬瀾:「身為男兒當修身齊家立業平天下,科舉只是近身的階梯。」

    子盛:「年後咱們就十六了,可入國子監當監生,以備日後會試,你我青羿師出同門,若來年能考中一榜進士,也給先生掙了體面。」

    陸敬瀾點頭:「如此,也不枉先生教導。」

    青翎有些出神,十五六的年紀正是豪氣gān雲,滿懷抱負之時,對前途的暢想大都是光明的,但願他們以後遇到挫折,仍不輟此青雲之志。

    當然,她還是希望表哥落榜,畢竟相比之下,大姐的幸福還是更重要一些,至於陸敬瀾,跟自己又沒什麼關係,等他位極人臣在朝堂呼風喚雨之時,自己或許正在地頭瞧著田裡沉甸甸的麥穗,算計著有多少收成呢。

    自己跟他完全是兩條道上的,短暫的jiāo集不過是意外,或許自己不該糾結太多,畢竟自己跟陸敬瀾能像現在這樣在一起的時候,也沒多少了。

    想到此,倒是拋下了先頭的顧忌,既然出來了,何必還別彆扭扭的呢。

    成賢街比自己上回來還要熱鬧許多,大年二十八買賣家也都沒關門,表哥道:「得等到三十過了晌午,店鋪才會關門,夥計們大都不會家去,就在鋪子裡過年。」

    青翎想到了自家鋪子的掌柜胡滿貴,聽胡管家說,以前在京里學徒的時候,剛開始一年都不能回家的,後來出了師,成了正式的夥計,一年才有兩回假,一次是麥收的時候,一次是過秋,年上是不放假的。想來夥計都是鄉下莊戶人家的孩子,對於莊戶人家來說,過年遠比不上過大秋要緊。

    外頭冷,三人也不買什麼東西,略逛了逛便進了戲園子。

    青翎還是頭一回正經兒進戲園子看戲呢,據爺爺說,自己小時候,爺爺抱著自己去縣城的戲園子看過戲,大概年紀太小,青翎並不記得,上回大哥跟表哥過來,自己也只是從門口經過,如今進來才知道大哥表哥為什麼喜歡往戲園子跑,跟胡家搭台子唱大戲不一樣,也不像陸家那樣講究什麼規矩,卻分外熱鬧。

    前頭幾張八仙桌上,擺著蓋碗,gān果等,後頭是幾溜的條凳,二樓還有包廂,有錢的都坐在前頭或者包廂里,沒什麼銀子還惦記著窮樂呵的,就只能在後頭的條登上坐了。

    戲園子的老闆極有眼色,且認得表哥,可見表哥不定來了多少回了,一見她們忙迎了上來:「哎呦這不是翟家少爺嗎,這幾日不見您過來了,不是怕莽撞,小的就派夥計給您下帖子去了,這封箱戲可是最好看的,都是大角兒,過錯了就得再等一年了。」

    說著目光不著痕跡的打量青翎跟陸敬瀾,尤其在陸敬瀾身上轉了轉。

    翟子生丟了塊銀子給他:「給我們找個二樓的包廂,要近些的,別弄得老遠,什麼都瞧不見,就沒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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