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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8:05 作者: 欣欣向榮
胡氏本來心裡有些彆扭的,可翟氏這麼敞亮的說出來,自己若再計較就沒道理了,笑道:「這話可遠了,什麼私心不私心的,我雖是明瑞的娘,也是青羽的親姑姑,心裡自是盼著侄女好的,若明瑞能用心念書,將來博個功名,這門親事不用你說,我也早提了,可這小子不是念書的料兒,跟他爹一樣沒什麼出息,也就是個鄉屯裡頭混吃穿的漢子,跟你哪兒侄兒一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青羽配他可不要委屈死了,回頭找個近便便的媳婦兒娶了,也就是了,這個我倒不愁,我愁的是我兄弟跟我說的那個開坑種藕的事兒,弟妹,你說這事兒靠譜不,我這心裡可沒底呢。「
翟氏道:「親家二老明顯是偏著長房那頭,田家長房的嫂子又捏住了姐夫的話柄,哪容你們反悔,事到如今,就算那些荒地什麼都種不出,咱這虧也吃定了,索xing死馬當成活馬醫唄,等你們那邊兒分利落了,挑幾個機靈的小子,叫chūn生兩口子過去手把手的教,還能教不會嗎。」
得了這個話,胡氏頓時有了底:「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明兒我就回去,先分家,等明年一開chūn圈地種藕。」
翟氏:「明瑞的幫著他爹收租子,過秋少不得他,叫他跟著回去吧,明德還是留在這兒,世宗給青翧找了個先生,過了大秋,就得圈著念書了,叫明德跟他一起念,也是個伴兒,男孩子多念些書,也能多明白些道理,就算將來不能考科舉,也沒壞處。」
胡氏忙點頭,田家雖說也是地主,日子並不艱難,到底比不上胡家,自己這個弟媳婦兒官家小姐出身,眼界可不是自己這樣的鄉下女人能比的,明瑞算是沒大出息了,若明德能多念些書,自然好,心裡越發感激弟妹幫著自己,青羽許子盛的那點兒不快,也就真丟開了。
翟氏瞧著大姑姐的臉色,才算鬆了口氣,自己這個大姑姐是不能得罪的,雖說一家有女百家求,可都是親戚就麻煩了,若家裡的鋪子開好了,到時多給青羽置辦些嫁妝,也就是了,便是嫂子不滿意這門親事,瞧在嫁妝豐厚的份上,只要不難為青羽就成。
至於青翎,翟氏忽想起那天敬瀾的目光,不禁皺了皺眉,陸家是堅決不成的,好在敬瀾要回去了,日子長些,便有些心思也丟開了。
翟氏的想法是過於理所當然了,她哪知道敬瀾正在這兒愁思百結,一想到要走了,就忍不住瞧著青翎發呆。
青翎倒沒注意,她正跪坐在當院鋪的蓆子上,翻嚴先生的書呢,嚴先生帶的書不多,卻也有兩大箱子,都攤開來也鋪了半院子。
青翎一開始還以為都是那些枯燥的典籍之類的呢,後來一瞧才發現竟有許多有趣兒的,甚至還有話本子,青翎真沒想到嚴先生對這些才子佳人的通俗類話本也感興趣,剛要翻看,就被嚴先生奪了去:「小丫頭可不能看這個。」說著往那邊兒努努嘴:「那邊兒的你瞧瞧去,若有喜歡的,拿去看吧,只記著一樣,先生的書可都是寶貝,你借去瞧無妨,若是損壞,往後莫想從先生這兒借書了。」
青翎嘻嘻笑道:「先生放心,青翎知道,有道是書非借不能讀也,這是先生教導青翎呢,青翎受教。」
嚴先生捋了捋鬍子:「是個聰明丫頭,出門在外也不能帶多少書,回頭你若有機會去你舅舅家串親戚,可去先生的書齋坐坐,多挑幾本你喜歡瞧的書。」
青翎眼睛一亮:「先生只管放心,青翎必會去叨擾的。」
眼先生笑了一聲,見她挑了一本文房四譜,不禁道:「倒不知你這丫頭喜歡這些?」
青翎抿嘴笑了笑,她自然不能說瞧這個是為了自家的當鋪,當鋪的買賣首要一樣就是眼力,既然收東西,自然要識貨,若打了眼不就賠了嗎。
青翎仔細想過,過安平縣的大都是去京城趕考的舉子,也是她家當鋪的潛在用戶群,而這些人典當的東西,除了筆墨紙硯就是書了,便有一兩樣兒隨身的物件兒,也應該不多,雖說從書上看,不一定能看出什麼來,至少能了解一下,等以後有機會見了真東西,再對照著看的書,仔細揣摩,也八九不離十了吧。
不過這些是絕不能跟嚴先生說的,這老頭兒是個老古板兒,一直秉持著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想法,做買賣這樣的末流,定然瞧不上眼的,若自己說了,指不定連書都不借給自己了,怕沾上銅臭氣。
瞥眼瞧見陸敬瀾盯著自己發呆,怕日頭把他曬暈了,這位身子剛好些,眼瞅著他一回京,胡家就算功德圓滿了,萬萬不能出差錯,看看書都攤開了,就拖著他去那邊兒的茅糙亭子裡喝茶。
嚴先生是個極為風雅之人,當初之所以選這個院子就是瞧中了院子裡的茅糙亭,應該說是茅糙棚更恰當。
這裡原是個閒院子,胡老太爺在鄉下過了一輩子,就是見不得有空地,別的院子都住了人,就算了,這些閒著的院子可不能荒著,尤其這院子大,就在一邊兒靠這牆根兒辟出了一塊,當菜園子,種了一架子豆角,兩畦大蔥,還有些辣椒茄子類的。
閒來無事就過來澆澆水收拾收拾,嫌屋裡熱,就砍了房後的四顆半大楊樹,挪到院子裡當立柱,上頭搭上檁條,簡單的蓋了幾層麥糙,用作歇涼的地方。
胡老爺一開始覺得有些不倫不類,說要找人搭個像樣的亭子也就是了,卻給翟氏攔了,說這樣才有返璞歸真的味道。胡老爺心裡雖不認同,卻習慣依著妻子,再說,也是閒院子,就由著老太爺折騰了。
不想嚴先生來了一眼就相中了這兒,一疊聲大讚有田園之風,自打住進來,就接了老太爺的活兒,每天都要澆水除糙,樂在其中,尤其這個茅糙棚子,尤其喜歡,只要沒事兒就會坐在裡頭喝茶。
青翎最小,又是女子,煮水泡茶的活自然就歸了她,青翎是覺得大熱的天,與其喝茶不如喝涼森森的梅子湯,去火解暑,一碗下去,暑氣頓消。
顯然先生跟陸敬瀾都不喜歡,先生使的茶具是從京裡帶來了,雖不是jīng致的官窯瓷,卻造型古拙,跟這個茅糙棚子倒是很搭。
青翎煮茶的本事,是跟她娘學的,從娘親對生活的講究和qíng趣,青翎完全可以想像,當年外公沒獲罪之前,娘過的日子如何jīng致,她娘是真正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無所不jīng,但她娘從不賣弄,除了教給她們姐妹,其餘時間從沒見她娘擺弄過這些東西。
她娘說這些不過是閒來無事的消遣罷了,之所以教她們姐妹,不是希望她們姐妹學的多好,但至少會,免得被人輕看了,真正過起日子來,這些毫無用處。
青翎覺得她娘是個有大智慧的女人,娘清楚的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不能當飯吃,有個疼自己,對自己好的丈夫才是一輩子幸福的根本。
見水滾了,青翎執壺燙了茶具,方挑茶葉沖茶,頓時茶香四溢。
嚴先生道:「原說你這丫頭是個毛燥xing子,今兒瞧你烹茶卻也文靜優雅。」
噗嗤……青翎笑了起來:「先生可別夸青翎,想來青翎這輩子跟文靜優雅也沾不上邊了。」
先生:「不然不然,腹有詩書氣自華,只要你多看書,早晚能貼上邊兒的。」說完自己都哈哈笑了起來。
這一笑倒驅走了陸敬瀾心裡的些許離愁,想著明年只要自己說身子不慡利,想來胡家養病,家裡還能攔著不成,到時不就能見面了嗎。
雖說一年不見,有些想念,可以寫信啊,這裡離京城不遠,捎個信不過一兩天就到了,甚為方便。
這麼想著心緒豁然開朗,瞧著青翎道:「你想瞧什麼書,回頭給我列個書單,叫人捎給我,我給你找。」
青翎目光閃了閃,笑道:「那可好,青翎先謝敬瀾哥哥了……」
☆、第25章
見天yīn了下來,青翎跟敬瀾忙去收書,剛收到屋裡,就落雨了,雨不大,滴滴答答的,先生詩興大發,進屋作詩去了,青翎跟敬瀾兩人辭了嚴先生沿著迴廊往客院裡走。
到了客院的小門,青翎站下:「我得去娘親哪兒瞧瞧,就不攪擾敬瀾哥哥看書了。」
陸敬瀾有些不舍:「你在也不會擾我的。」
青翎笑道:「我娘總說我是話嘮呢,說起來就沒完沒了的,哪能不擾,今兒是七夕,夜裡可別忘了拜魁星,保佑敬瀾哥哥蟾宮折桂。」轉身走了兩步,忽聽身後的陸敬瀾道:「小翎兒,過了七夕,我就要回京去了,你會不會想我?」
青翎回頭笑了笑:「自然是想的。」揮揮手走了。
一直瞧不見影兒了,陸敬瀾才進了客院,長壽端了茶上來,就開始收拾東西,在胡家住了兩個多月,東西放的哪兒都是,旁的還罷了,只少爺平常使喚的萬萬不能落下,不然就麻煩了。
把案頭先看不著的書收在了箱子裡,走的時候就省事多了,陸敬瀾想起什麼,把架子上的空瓦罐拿了下來,遞給他:「把這個收好,仔細些,別回去的時候顛壞了。」
長壽:「少爺咱們帶回去的東西可多著呢,這個瓦罐又不是什麼稀罕東西,裡頭的青蛙秧子也都放回了河裡,就這麼空瓦罐,街上有的是,一個大子就能買倆,就甭帶著了。」
見少爺臉色掉了下來,忙接了過來:「那我收起來。」長壽算看出來了,只要是胡家二小姐的東西,哪怕是一個破瓦罐在少爺眼裡都是寶貝,也不知少爺著了什麼魔,他瞧著胡家二小姐就是個沒真長大的小丫頭罷了,真不知少爺怎麼如此上心,瞧瞧這會兒都不看書,倒畫起花樣子來了,不用問也知道是給二小姐畫的,一筆一划都極認真。
長壽暗暗嘆了口氣,打著傘去廚房瞧晚上的供果做的如何了,讀書人,七夕不拜魁星可不吉利。
再說,青翎往娘院裡正走呢,忽的小滿道:「二小姐瞧前邊可是大小姐跟表少爺不是?」
青翎往前瞧了瞧不禁暗笑,倒是會找地兒,廊子角哪兒種了一架子金銀花,長得甚為旺盛,藤蔓都伸到了廊子裡,像一扇天然的屏風,青羽跟表哥一前一後站在那些藤蔓後,加上今兒青羽穿了一身淡huáng的衣裳,表哥也穿著淺色人袍子,站在一架子開滿了huáng白兩色小花的藤蔓後,不是大姐頭上烏沉沉的頭髮,真瞧不出來。
兩人不知道說什麼呢,大姐低著頭,捏著帕子,離著老遠,都能瞧見她紅彤彤的臉頰,還有表哥,想伸手碰大姐的肩膀,又縮了回去,一會兒又伸了出去,有意思的緊。
見小滿要喊,青翎眼疾手快的堵住她的嘴把她拖到了一邊兒:「咱們走那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