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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8:05 作者: 欣欣向榮
    給兒女挑身邊伺候的人,頗費心思,因這些跟前兒伺候的最要緊,太莽撞不行,太傻不行,太jīng明了,連主子都算計了就更不行,首一樣要忠心,然後是規矩,再然後是機靈,還不能窩囊,主子挨欺負的時候,敢站出來替主子拔份兒。

    先頭翟氏是想讓德勝跟著青羿的,後來想想德勝的年紀大些,雖說是主僕,年紀大到底能拘管著些青翧的xing子,省的沒邊兒的淘氣。

    再有,青翧好玩,德勝是在胡家長起來的,是胡管家的兒子,知根知底兒,又是個皮小子,說到玩兒那真是沒誰能比了,雖愛玩卻又知道規矩分寸,跟著青翧豈不正合適。

    事實說明翟氏的選擇相當正確,雖一開始青翧有些捨不得福子,被德勝帶著玩了兩天,就把福子丟脖子後頭去了。

    福子不用天天滿世界找二少爺,也算解脫了,倒是各得其所。

    翟氏這幾天異常舒心,雖說小女兒受了些刺激,不出屋了,但青翎卻變得文靜了許多,至少瞧上去有些女孩兒樣兒了,不跟過去似的成天往外跑。

    不過丈夫卻說,過幾日還要帶青翎去縣城瞧鋪子,翟氏不禁道:「我知道你想讓二丫頭學些經濟學問,可她終歸是個姑娘,算算帳管管人無妨,跟著你拋頭露面的做生意,可不成,叫人知道,不定怎麼嚼舌頭根子呢。」

    胡老爺:「我之前也是想讓翎兒學著管管帳就好,可昨兒你知道她跟我說了什麼?」

    翟氏:「你們爺倆昨兒不是帳房院裡看帳呢嗎。」

    胡老爺:「是算帳呢,可算帳用的是手,也不占著嘴,我是怕因青青的事兒,翎兒想不開,就想說些笑話哄她,也不知怎麼說著說著就說起了周家開糧食鋪子的事兒,這丫頭那天聽見了周子生的話,就問咱家是不是想開做綢緞布料的買賣,我就說,開這個買賣多好,咱自己家有了綢緞鋪子,往後你們姐妹的衣裳料子就不用愁了,能多做幾件好衣裳,花色料子由著你們挑。

    那丫頭聽了小臉都變了,忙跟我說,萬萬不可,說周子生沒按好心,他自己賠了本錢,就想拉咱們家下水,如今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安平縣下頭誰家還缺糧食吃,難不成留著自家的糧食發霉,卻使錢去城裡買糧不成,他開糧食鋪子不賠本等什麼。

    綢緞鋪子也一樣,這丫頭給我算了本帳,咱們整個安平縣有多少人,莊戶人有多少,有錢的有多少,有多少人能穿得起綢緞衣裳,即便這些人四時的衣裳都使咱們鋪子裡的布料,統共才多少,都加起來賺的銀子,只怕也不夠鋪子的日常開銷。

    更何況,能穿的起綢緞的人家,哪還會在安平縣買,就拿咱們家來說,每年過年裁的衣裳,不是去京城,就是去冀州府里買回來的,何曾在安平縣的綢緞鋪子裡買過,所以,若開綢緞鋪子眼看就得賠的血本無歸,你說這丫頭可不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嗎。」

    翟氏白了他一眼:「你還得意呢,就不想想她一個姑娘家,嘴裡張口閉口都是生意經,以後可怎麼好。」

    胡老爺笑道:「滿嘴生意經怎麼了,便是京里那些世族,哪家下頭沒有莊子買賣,光指望著朝廷發的俸祿,不擎等著喝西北風嗎,清高可不能當飯吃,更不能當銀子使。」

    翟氏:「她一個小孩子家知道什麼,不過是胡說的也未可知。」

    胡老爺:「你可不能小看咱們二丫頭,我聽了也沒了主意,便問她你說咱家該做個什麼買賣好。」

    翟氏搖頭失笑:「那丫頭信口胡謅,你這當爹怎麼也當了真,她才多大,知道什麼買賣?她可說了?」

    胡老爺搖搖頭:「這丫頭雖說不知道,卻讓我找個咱縣裡沒有人gān的買賣試試,說前頭那些賠本的就等於是給咱家鋪路的,做那些買賣肯定會賠,若找個沒人gān的買賣,雖不見得就能賺錢,卻有一半的機會。我仔細想了想,覺著這丫頭說的實在有道理。」

    翟氏也不得不點頭:「是有些道理,那你想出做什麼營生了沒有?」

    胡老爺點點頭:「咱們縣雖不大,卻也算富庶之地,城裡也是百行百業,做什麼買賣的都有,我這仔細想了半天,才想出個沒人做的買賣來,當鋪。」

    翟氏頗有些意外,當鋪她沒去過,以前卻聽家裡的下人偶爾說起過,家裡難的時候,把什麼東西當出去換銀子等等,具體怎麼個買賣卻不清楚,便道:「前年哥哥生病,你陪我回京探病的時候,在街上倒是見過當鋪的招牌,瞧著門前冷落的不行,不像個賺錢的營生。」

    胡老爺笑道:「這個夫人可錯了,別的買賣莫不盼著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偏當鋪這個營生卻是個清淨買賣,夫人想啊,若手頭富裕過得下去,誰會當東西,肯定是遇上事兒缺銀子使了,才進當鋪,這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還能大鳴大放的不成,都得偷偷摸摸的,生怕人瞧見。當鋪一般都有兩個門,不忌諱的就走正門,有好臉面的客人就走後門,故此才瞧著冷清。」

    翟氏道:「那當鋪怎麼賺銀子?」

    胡老爺:「別人當東西,若來贖,當鋪便可收取保管的費用,若是死當的物件,便可賣出去獲利。」

    翟氏:「照這麼說,若沒人上門典當,可不要賠了嗎。」

    胡老爺:「咱家買的這兩個鋪子都守著城門,地勢便利,安平縣雖是小縣,卻是北上趕考舉子的必經之路,出門在外,難免有個馬高蹬短,若銀子不湊手,典當個物件兒也能度過難關,故此,這客人倒是不愁。」

    翟氏:「既有客還愁什麼?」

    胡老爺嘆了口氣:「我愁的是朝奉,這當鋪的買賣賺不賺,全看朝奉有沒有眼,不能打眼,還能估個合適的價錢,買賣才能做成。」

    翟氏:「提起這個,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來,去年咱們家帳房先生病的時候,正趕上秋後收租子,胡管家便臨時找了村西頭胡老六家的大兒子胡滿貴過來幫了幾天忙,過後我瞧過帳本子,一筆一筆記的極清楚明白,胡管家說他之前在京里的當鋪學過三年徒,後來得罪了掌柜的,才回老家來的,我瞧著他年紀雖不大,卻極是穩妥,你看他成不成?」

    ☆、第23章有自由了

    青羽睡醒了午覺起來,隔著窗子瞧見外頭廊下繡花的青翎不禁道:「這丫頭之前見天兒往外頭跑,跟個野小子似的,把娘急的不行,不想這說老實就真老實了,那麼燥的xing子,卻能踏下心來繡花,著實不易。」

    立夏擰了濕帕子伺候著青羽擦臉:「昨兒奴婢聽見二小姐跟小滿說,繡花就跟了和尚念經一樣,是修行,不管多燥的xing子,繡著繡著,心也就靜了。」

    青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偏這丫頭腦袋裡的怪念頭多,繡花跟修行什麼關係,不過,只她能踏實著學些針線女紅,娘也就放心了。」下地走了過去,瞧了瞧青翎手裡的繡繃子,繡的是桃花,自從上次爹說她繡的蘭糙是韭菜之後,這丫頭就再不繡蘭花了:「你這丫頭倒是jīng神大,晌午頭上也不歇一會兒。」

    青翎:「我不困,勉qiáng躺下也是烙餅,還不如找點兒事兒做呢。」

    青羽:「你還嫌事兒少啊,如今天天跟著爹學看帳本子,一看就是半天兒,也不知爹娘怎麼想的,放了青翧出去混玩兒,卻讓你個姑娘家學看帳本子。」

    青翎:「大姐不知道,上回去縣城爹可不是閒逛,是買了周家在城裡的兩處鋪子,那天尋中人過房地契呢,往後開了鋪子,就忙了,我學會了瞧帳也能幫幫爹。」

    青羽愣了愣:「你是說咱家要開店做買賣?」

    青翎點點頭。

    青羽:「咱胡家這麼多好地,年年都是好收成,怎麼想起做生意來了,這做生意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虧了怎麼辦。」

    青翎:「做生意自然有賠有賺,虧了不過就是兩個鋪子罷了,也不會傷了咱家的根本,若賺了就多了個進項,便趕上旱澇災荒的,也不用怕了。」

    青羽:「這話也是,這幾年天時好,地裡頭年年豐收,前些年,旱的時候,便是咱家都放了不少下人出去,好在轉過年就好了,不然,還不知能不能擴咱家這宅子呢,聽見表哥說,京城裡那些世族家裡,私底下都有買賣,你說咱們這樣的人家做買賣還說過去,那些世族大家,出的都是當官坐宰官的,吃的是朝廷俸祿,怎麼還做生意。」

    青翎:「姐別瞧著那些深宅大院的世族之家風光顯赫,也不過是虛熱鬧罷了,你想想那些世族家裡主子奴才的有多少,一個族裡頭當官的又有幾個,還要上下打點,哪裡不用銀子,若指望著朝廷的俸祿,喝粥只怕都不夠呢,不想法子鑽營些進項哪成,所以,這些世族底下都有生意,有了生意就有進項,有了進項才能支起偌大的開支用度。」

    青羽:「照這麼說,舅舅家也有買賣了?」

    青翎:「姐莫不是忘了舅母娘家是做什麼的了?」

    青羽:「舅母家雖是商人之家,卻沒聽表哥提過他家有什麼鋪子啊?」

    青翎:「舅舅舅母盼著表哥念書有成金榜題名,哪會說這些讓他分心。」

    一說到表哥,青羽不由想起表哥望著自己的目光,一張俏臉有些燙的慌,卻又想起娘至今也沒答應這門親事,不覺愁鎖峨眉。

    青翎歪頭瞧著她直納悶,剛才說起表哥,她姐還一副含羞帶怯的少女懷chūn樣兒,不知怎麼轉過眼就愁了起來。

    剛要問青羽想什麼呢,就見小滿跑了進來,還沒到跟前兒呢就嚷嚷開了:「小姐小姐,我剛聽人說,咱家要在城裡開當鋪了,老爺親自登門去請的朝奉,就是在京里當鋪子裡學過徒的胡滿貴,老爺親自登門請,那胡滿貴家裡可風光了,聽說胡滿貴的娘哭的哇哇的,小姐,朝奉是做什麼的啊?是不是鋪子裡的夥計?您說請個夥計,胡管家去都夠高抬那胡滿貴家的了,怎麼老爺親自去了。」

    青翎也不知道朝奉是什麼,對於做什麼生意能賺錢,心裡沒底,卻知道開糧食鋪子綢緞莊肯定不行,至於當鋪,自己也只知道,是典當東西換錢的,具體怎麼回事也是稀里糊塗。

    不過,她爹既然親自登門去請人,就說明這朝奉並不是一般的夥計,是個極其要緊的位置,而胡滿貴也算是胡家村裡有些名氣的人,別說胡家村,就是整個安平縣,能去京城鋪子裡學徒的也沒幾個,更何況,胡滿貴還學了三年,就沖人家在當鋪里這三年,也算個行里人。

    至於她爹登門相請的做法,青翎忽然覺的她爹真挺厲害的,把一個人的心抓住了,他自然會實心實意的為主家賣命,攻心是最高明的用人之術,她爹的做法就有些這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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