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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8:05 作者: 欣欣向榮
    翟氏:「那可好,你若有幸能遇上那大和尚,叫他給咱家青青批個八字,這幾個孩子也就她叫我放心不下,從落生就不順當,時常鬧病,看看是不是犯了那位神仙,也及早尋個破解的法子才是。」

    胡老爺點點頭:「成,我記下了。」

    兩口子正說著,外頭翟婆婆進來說洗澡水備好了,翟氏取了換洗的衣裳塞到丈夫懷裡:「累了一天,快去沐浴吧,我去瞧瞧二丫頭,這丫頭就愛禍禍水,臉上的傷可沾不得。」

    胡老爺點頭:「那你多開解開解她,青青的事兒不怨她,叫她別瞎琢磨。」

    翟氏忍不住笑了一聲:「行了,知道了,快去洗你的吧。」等著丈夫去了,翟氏留下翟婆婆守著,自己帶著立冬往青翎這兒來了。

    從廊子上過小門,剛進了院就聽見屋裡說話的聲兒,翟氏愣了一下,暗道,怎麼敬瀾會在青翎屋裡?心裡好奇兩人說什麼,便立住腳側著耳朵聽了聽。

    聽見敬瀾道:「你今天不該跟他動手,殊不知君子動口不動手,更何況,你們女孩子力氣小,那周寶兒到底是男子,力氣大,跟他打架,能不吃虧嗎,瞧這臉不是傷了。」

    青翎道:「我哪兒吃虧了,敬瀾哥哥光瞧見我臉上的血道子了,沒看見周寶兒那張臉,都被我打成了豬頭,估計回去他親娘都認不出了,再說,君子動口那對付的也是君子才行,像周寶兒這種混小子,動嘴可沒用,就得讓他知道疼,記住疼了下次才不敢再胡說八道。」

    說著,幽幽嘆了口氣:「敬瀾哥哥,你說青青會不會怨我,如果不是我非要拖著她去縣城,就不會遇上周寶兒,也就不會有這樣的事兒了。」

    陸敬瀾:「你自己胡想什麼呢,青青怎會怨你,你拖青青出去是為了她好,就像當初拽了我出去一樣,是想讓我身子康健起來,青青那麼懂事,不會怪你的。」

    沉默了一會兒,才聽見青翎道:「可是我會怪自己,青青最在意別人的眼光,故此從不出去,就連屋子都極少出,就是怕別人見了她臉上的胎記會說什麼,今天周寶兒卻指著她罵醜八怪,青青心裡該多難過啊,晌午在聚賢樓她就沒吃東西,也不說話,我真怕她想不開。」

    陸敬瀾:「今天這樣或許是好事呢,不是有句話說,世上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嗎,青青什麼都好,就是臉上長了塊胎記,其實比起那些生下來就有殘疾,或是壽命不濟夭折的,可幸運多了,只是你們這些兄弟姐妹,對她護的太緊了,她才越發在意,可你們能護她一生不成,早晚她要自己去面對,不管是別人的目光還是言論,她都要去面對,如果現在不能適應,以後怎麼辦,天下事豈能盡如意,心境恬適,盡其在我,隨遇而安方是處世之道。」

    青翎忍不住看向他:「敬瀾哥哥你好厲害,這些道理都知道。」

    陸敬瀾給她說的有些臉紅:「其實這是我自己的想法,我的身體一直不好,跟青青差不多,不出門,天天悶在屋子裡就會胡思亂想,後來我想開了,生老病死皆有天定,自己再愁也沒用,倒不如隨遇而安,活的還自在些。」

    青翎不禁想起自己的上一世,也經常如此安慰自己,如今到了這裡,過的太幸福,倒忘了當初的心態。

    她知道陸敬瀾說的對,他們就是太護著青青了,才會讓她變的如此敏感而膽小,但一想到青青要面對的是什麼,青翎還是捨不得,不管怎麼說,至少在他們這些兄姐有能力的qíng況下,絕不許別人欺負她的,能護一日是一日。

    而且,自己可以不嫁人,永遠待在家裡啊,不就可以護著小青青一輩子了嗎,反正她這樣的瘋丫頭,估計也找不到好人家,要是找個不好的,她爹娘肯定捨不得,所以,或許自己可以當個老姑娘,雖然名聲不大好聽,只要爹娘不在乎,自己又怕什麼。

    想到此,頓時敞亮了,想起陸敬瀾一手漂亮的書法,想出一個主意:「敬瀾哥哥,幫我寫幾個字好不好?」

    陸敬瀾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子:「你自己怎麼不寫。」

    青翎理所當然的道:「我寫的沒你好啊。」

    見陸敬瀾點了頭,忙叫小滿在炕桌上鋪了紙,自己挑了支筆潤好墨遞在他手裡。

    陸敬瀾見她半天不說話,笑道:「你不是讓我給你畫花樣子吧。」

    小滿好奇的道:「敬瀾少爺還會畫花樣子啊。」

    地上站的長壽嗤一聲道:「我們家少爺可是琴棋書畫樣樣jīng通,花樣子算什麼,去年我們家老太爺過壽,夫人親手繡的那個華封三祝的屏風,就是我們少爺畫的樣子。」

    青翎笑眯眯的道:「那敢qíng好,回頭勞煩敬瀾哥哥給我畫幾個簡單易學的樣子,省的我大姐每次畫花樣子的時候都要數落我懶惰。」

    陸敬瀾好脾氣的點頭:「好,回頭我給你畫,那今天你讓我寫什麼?」

    青翎伸出手指:「今天寫字,寫八個字,隨遇,隨緣,隨安,隨喜。」

    陸敬笑了笑,執筆寫了下來。

    其實大哥跟表哥的字也不差,但跟陸敬瀾一比就分出高下了,人都說字如其人,而陸敬瀾的字卻跟人不大一樣,他的字鐵畫銀鉤,入木三分,只看他的字很難想像他是這麼一個弱巴巴的病秧子,或許骨子裡的陸敬瀾是剛硬的,只是因為年紀太小,又被病弱拖累,才如此。

    青翎拿著紙對著窗外又看又chuī的,樣子十分滑稽,柱子後的翟氏瞧見,忍不住失笑,卻瞥見後頭敬瀾望著青翎的目光,微微愣了一下,敬瀾目光頗為專注,一瞬不瞬的落在青翎身上,眼裡竟盛著滿滿的溫柔……

    翟氏在外頭瞧了一會兒,忽然發現青翎跟前的陸敬瀾,大異於平常的沉默寡言,雖不能說開朗,卻也是笑語不斷,可見跟青翎極談得來,而且也極為親近,這麼瞧著,倒比青羿這個大哥還疼青翎。

    想起敬瀾今年也十四了,世族之中多早婚,若不是敬瀾的身子不好,十四都該有屋裡伺候的大丫頭了,早已不是孩子,有些少年qíng懷也在qíng理之中,只不過怎會是青翎?

    青翎是比別的丫頭聰明,可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罷了,十四五的少年大多喜歡溫柔成熟一些的女孩,就像子盛跟青羽。

    青羽雖才十二,卻已是大姑娘了,加上xing子溫順,瞧著比她的年紀還要大些,也通了些男女之間的心思,跟子盛兩人又是青梅竹馬,自小的qíng分,生出心思也不奇怪,可陸敬瀾跟青翎怎麼可能?莫不是自己想多了,其實敬瀾就是把青翎當妹妹,可青羽也比敬瀾小,青青更小,怎麼不見敬瀾對她們如此。

    瞧見敬瀾跟青翎的樣子,倒讓翟氏想起一件久遠的事兒來,當年父親還未出事的時候,姨母常帶著月容來翟府小住,自己也日日跟月容在一起,或在閨閣里讀書做針線,或去花園裡找小丫頭掐花斗糙,恨不能好成一個人,每次要分開的時候,都依依不捨的掉眼淚。

    娘跟姨母就笑道,你們這樣好,將來倒是可以做親家,當時自己還不大明白親家是什麼,問了奶娘,才知道。

    後來父親獲罪自己嫁了世宗,月容嫁了陸家,人生際遇如怒濤里的沉浮舟楫,生死榮rǔ俱不由己,自己有造化嫁了世宗,生了這五個兒女,過的幸福安樂,之前的事兒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如今不知怎麼倒想起這些來了,忍不住搖頭失笑,自己真想多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呢,十歲的丫頭,十四的小子,早著呢。

    又瞧了窗里的兩人一眼,翟氏轉身出了小院。

    立冬疑惑的道:「夫人不進去開解二小姐了嗎?」

    翟氏:「你沒瞧見有人開解了嗎,敬瀾那些話我可說不出,這孩子倒是個難得通透的。」

    立冬想起剛才二小姐跟敬瀾少爺的樣子,忍不住道:「奴婢瞧著陸家少爺對咱們家二小姐真好呢,比親妹子都親。」

    翟氏笑道:「日日在一處里玩,可不跟兄妹一樣嗎,等過些日子,敬瀾一回京,再見就不知什麼時候了,說起來,這人跟人都是機緣,機緣到了,便隔著山南海北都能到一處,若沒有機緣,便住在對門,興許一輩子也碰不著。」

    立冬道:「那咱們二小姐跟陸家少爺該算有機緣了吧。」

    翟氏目光閃了閃:「這可就不一定了……」

    ☆、第22章清淨買賣

    青青並沒有隨遇而安,被周寶兒幾句醜八怪傷了心,再也不出屋了,青羽青翎若是勸她,她只是低著頭做她的針線,一聲不應,她的丫頭chūn分說了一個字,給她直接趕了出去,青羽青翎便也不好再勸她了。

    青青恢復成之前的樣子,甚至比之前還要敏感自閉,也聽不見她笑了,更不說話,好在把青翎送她的字掛在了牆上,令青翎稍有些安慰,琢磨她現在想不開也是應該的,瞧著牆上的字慢慢的就想開了。

    全家都這麼期望著,這件事之後,青翎再也不敢拖青青出去,她自己也不怎麼往外跑了,不是在屋裡學針線繡花,就是看書,偶爾嘴饞了,就去客院蹭陸家廚子做的點心,再有還跟著父親學著看家裡帳本子。

    青翧有了明德這個伴兒,知道青翎事兒多,也不再纏二姐,房後正在填坑,打算著明年開chūn種桃樹,又是泥又是土的,亂的緊,翟氏不讓他們倆過去添亂,兩人便天天往莊子上跑,去胡家的種荷花的水塘邊兒上摘蓮蓬,揪荷葉玩兒。

    胡管家怕他們不小心掉下去,雖不深,也怕有危險,便叫自己的小兒子德勝看著他們,後來翟氏gān脆就叫德勝當了青翧的小廝。

    德勝也不過十二,在他爹跟前兒勉qiáng拘著xing子,只一離開他爹的眼,就是個能上房揭瓦的主兒,如今得了這麼個差事,差點兒沒樂背過氣去,帶著青翧明德,變著花樣兒的玩。

    至於青翧的小廝福子,翟氏派給了青羿,之前早就想給青羿再尋個小廝,青羿跟青翧不同,在陸家隨著陸敬瀾念書,算是借館,雖說住在親舅舅家,到底不是自家,跟前兒就一個二斗,有些不夠使。

    福子別看長了一副憨傻的模樣,這些小廝裡頭數著他最機靈,心眼子也多,遇上事兒是個有主意的,天天跟著青翧亂跑,有些可惜了,跟著青羿出去歷練歷練,將來留在青羿身邊兒,自己也能放心。

    二斗不就是,當初在家的時候什麼樣兒,如今回來再瞧說話辦事兒,比胡家的小廝們妥帖周到多了。

    又聽丈夫說了德勝在縣城跟周家小廝打架的事兒,翟氏就從心裡頭喜歡這小子,別看有些莽撞,可少爺們打架的時候,他可沒動,下人上的時候才動手,說明這小子極有心路,也明白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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