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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2:01 作者: 李庸和
我隨手拿過紙筆和她交流,寫下自己那些坎坷的情感經歷與糟透了的情緒。她鼓勵我之後,我問她有沒有和我一樣喜歡過男生,或者愛上男人。
她咬了咬筆頭似乎在思慮要不要透露。最後,她沒有寫下來,只是微微點頭。
當我寫了劉在峪三個字加一個問號的時候,她顯然很驚慌,奪過筆立即塗黑了他的名字。
等我們聊完天,這幾張紙我會拿去燒掉,保證不讓任何人知道,別忘了我的事也在上面,你別擔心。
好吧,你怎麼知道我……
就是知道,可能我的感情經歷豐富了,對於這種事就比較敏感。你願不願意告訴我?我也可以幫助你,回報你的安慰,你的傾聽。
我,我不知道。
那你說說你的心情?
也不太清楚,不過我知道我不會去妄想什麼,能看見在峪已經足夠了,我希望他快樂,他幸福,他無憂無慮。
無憂無慮……你覺得除了什麼都還沒開始明白的孩子以外,真有人能無憂無慮嗎?
我似乎問住了她,她遲鈍搖了搖頭,又寫。我……就是希望他好。
你也可以真實的對他好,不用局限於想想而已,大膽一些,幫他減輕煩惱,也許陪伴是不錯的選擇。
我配不上他,我安靜地看看他就夠了,真的。她寫完這一句後,非常認真看著我的眼睛。她開始張嘴說話,卻發不出什麼聲音,只有氣息;她側耳傾聽,將手心放在耳邊,卻什麼也聽不見。
我換了一張紙再次寫道。我來告訴你,有很多很多人,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出現自卑的反應再正常不過了,我以前就是,但我還是鼓起勇敢去追逐,你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子呢。
那……我該怎麼做?
看見她這句話,我緩緩欣慰了。我教她先不要急著表白心意,可以試著寫話給他,促進交流。也可以寫自己目前想爭取的事,委婉一點,慢慢靠近他。
於是笛文字字斟酌著給阿杜寫了一張紙條,羞澀地請我幫忙轉交。
劉在峪,我是笛文,我要給你道一聲歉。以前我經常偷聽你唱歌,在你只想一個人呆著的時候。但是真的很好聽很好看,雖然我聽不見,但是我還有眼睛呀,我能看見你嘴唇變動的形狀,你喉嚨發出的震顫,還有吉他的細弦被你手指忽輕忽重撥動。很對不起,在我們的眼裡,只能這樣去感受了,我保證,依然是感動的。嗯,我可以上樓頂聽你唱歌嗎?請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不會打擾到你,你也知道我最多只能發出身外的輕微噪音。
她寫完後,還交給我檢查,我看了看,發現她和我以前一樣,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擾到別人。
笛文好不容易主動一點,這麼用心寫出來一張算是信的文字,可惜被阿杜遺忘了,他那陣子確實很忙,我提醒他趕快回信,他也沒有回應。
笛文並不算失落,可能習慣了,可能期望不大,就像她說的,不會去妄想什麼。但由我幫她在心上開了一個小口之後,她開始主動靠近他了,比如在他不忙的時候,麻煩麻煩他,也隨身帶著紙筆和他交流。
笛文還很夷愉地跑來告訴我,好像回到了她剛剛來知歸的日子。
我像看女兒一樣的看她,可能在心理上我已經老了。讓我感到還年輕的是,我上面有一老,我也不算是沒根的花了。
要不是宋小叔,我都沒有意識到姥姥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給我寫過信了。他寄了一張姥姥的照片來,在微風吹拂的夕陽下,老人家的白髮被吹得鬆散,被照耀得泛金。姥姥靜坐在舊竹椅上,腿上蓋著花花綠綠的毯子,她眯著垂老的眼睛,乾癟的嘴唇微張,那口型仿佛在喚我,雁子。
照片最右一角寫了字,姥姥病倒了,速回。
來了一趟大千世界,經歷了形形色色,愈發掛念我的姥姥,和那寧靜的小山村了。所以,我打算將股份全部轉給阿杜,雖然這樣很為難他,給他雪上加霜。
我們依舊在樓頂談話,夜晚迷濛,月色美麗。
月亮剛從地平線升起來的時候又大又清亮,透過那盆歪脖子小樹看過去,黃里發紅的圓盤上就映出了枝幹蜷曲蜿蜒的陰影,它仿佛在吸食著月亮來滋養自己。
阿杜雙手掌著我的頭,教我這樣去看。接著他說,知歸就像這小盆的樹,我三個人就像是月亮,一小半已經缺了,我要再缺了,只剩下他會很暗淡的。
「如果你要回家鄉,不要緊,還可以回來不是嗎?月亮有陰晴圓缺,你和我們也應該有離別再聚。」他抱起吉他撥了撥,溫聲道:「我今天想唱一首歌給你聽,也許你聽不懂它的語言。」
巧了,我聽過蘇麗珂。他唱得別有風情,幽遠清揚。
放下吉他後,他放空眼睛說:「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快會有這種感覺,讓我有依賴感,但我不感覺我背叛了她,我就覺得她好像還在身邊,她說過要我以後勇敢生活,珍惜所有發生的現在。」
「你是說,我像她?唔……還是其他的什麼……」
「我現在……希望留住你。我們也可以是盟友,一起和知歸成長。」
我當時明確的知道得拒絕這個大男孩,遵從我內心的感受,雖然這一次我知道我們是同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