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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2:01 作者: 李庸和
周延便再次抓住我而問:「那你呢。」
「我?沒有我的事,從一開始你就把我所有的資格剔除了,記住是你,別怨我,也別怨榮嫻,你猶猶豫豫,拖拉不清,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如果我們感情來臨的時機再成熟一點也許就不同了。」
他微微彎曲腰背,將手肘擱在膝蓋上,緩緩握住了自己的雙手,最終把拇指抵在嘴上,微微頷首了。
我側頭端詳他,才發現他的短髮中混雜了些白髮,不多也不少。我們以前老坐在陽台上曬太陽,我幫他拔白髮,幫他掏耳朵,他也幫我梳頭髮,還說自己要是再大幾歲就是我的叔叔了。
我想見見榮嫻,鼓起勇氣單獨去見她。所以我沒驚擾任何人,擇了沒人在她病房裡的時候去見她。她那天情緒不穩驚動了胎氣,有些見紅要保胎,所以住院了。
她渾身都穿得寬而厚,依舊看不大出她有了身孕。很意外的是,她見了我並不激動,也不痛恨,態度淡淡的。也有可能是為肚子裡的寶寶,強壓下情緒了。
但我們說話之後,我才驚訝她的心態。她說,她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她不怪我。而且周延把我們那天的談話透露了一些給她聽。
在種種因素下,我們才不用像其他情敵一樣,失了理智,變得躁狂尖銳,變得歇斯底里。
我在柜子上還看見了她和一個老太太的合照,大約把相片放在身邊,也有了能睹物思家人的寄託。
我不知不覺將相片拿起來,呆呆看了很久。
榮嫻沒有責備我動她的相片,而是問我怎麼了。
我問她,這是不是你的姥姥。
她終於露了一點點笑說,不是,是年紀有點大的婆婆,對她特別好。因為她母親過世得早,婆婆很憐惜她,婆婆對她比親媽還對自己好。這個相片也是婆婆特意放過來的,表示這輩子和她才是母女,周延才是上門來的。
說了一會兒話,我開始向她訴說周延的苦,她這時才變得有些尖銳,反問我難道就早就知道他有妻子,還趁機寬慰?
平靜了一會兒,她冷淡地說,孩子是她的底線,我沒有資格過問她的任何。她便開始下逐客令,表示自己累了要睡覺,請我馬上離開。
我才要想說什麼,她的婆婆就來了,手裡提著兩瓶保溫盒,剛看到我,還友好打招呼,以為我是榮嫻的朋友。
過了幾天我又見到婆婆了,但那時是以最不堪的地位。她找到了茶樓里來,點名指姓要找一個叫雁子的女人,我一進卡座見了她老人家,下意識低了頭想逃。
她馬上顫顫巍巍追了過來死死拽住我,用一種嫉惡如仇的眼神盯著人,還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就是那個狐狸精。」
很快她又質問我那天去醫院裡找她的兒媳婦做什麼,壞人果然都囂張,她兒媳婦就是太善良了。她見這裡說話不方便,硬把我帶到包間裡去關上門說話。
進去後,她猶猶豫豫扇了我一巴掌,岔岔不平罵,我跟她兒子一樣不要臉!只要她一天沒死,我這種小三休想進門!
橫豎,她都很護著榮嫻。
看著她那張和姥姥一樣年邁的臉,即使故作兇惡,也還算慈祥的臉。我沒解釋什麼,只無措撩一下劉海,低頭向她道歉。老人家拿自己兒子多半沒轍,這麼護兒媳,權當給她發泄罷。
最後她見辱罵我沒用,換了一種文明的精神打擊,高高在上地俯視我說,也是個可憐人,你這種人遭人同情。
比起謾罵攻擊,可憐與同情更像一頭黑暗的野獸猛然衝擊過來,吼破了我死命堅持的支撐,居高臨下撕咬我搖搖欲墜的精神。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回去了,啪塔啪塔直從眼裡滑落,一時止不住哭,不免頻繁抽噎。她見我哭得那樣厲害,沒好意思再鬧,出門前冷笑著罵我有意思,做小的都喜歡做出可憐巴巴的弱模樣去勾引男人。
我對著她的背影不卑不亢說,我不是可憐人,您也不必同情我,我不靠爹娘,不靠家底,今後也不靠丈夫和兒女,我自力更生,活得很好。
她轉頭來最後一次譏諷我,不靠男人,你竟成了清高的小三麼?
我默然少傾,心神悲沮地呢喃,我曉得的話,哪裡會變成這副模樣。
在後來,婆婆聽說我也是不知情的,竟不好意思地來道歉。
她還問我怎麼不澄清。
我說,就……不想解釋,本來也就錯了,心裡也不好受,你打我,我其實還能舒服點。
她便罵我太老實了,又說我這姑娘不壞,心那麼好,不能便宜她那個不要臉的兒子,她要給我介紹好人家,大抵也是想斷了周延的念想。
她問起我的家世。
我說,沒有父母,我是留守兒童,還沒見過他們,只有一個姥姥。我在心裡說,和您有點兒像。
不對呀,留守兒童怎麼沒見過父母。她漸漸察覺不對勁,閉了嘴。
婆婆還存了我的電話,有時候叫我出去吃飯,我沒去,她便親自做了飯打包送過來給我賠罪。
是的,周延的母親長得像我小時候記憶里的姥姥,那時候她還沒有那麼老。
第29章 如雞肋
我聽聞,周延破產了。
而且他太太胎不穩,兩人也比從前更貌合神離。
他與我最終勞燕分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