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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2:01 作者: 李庸和
我在後台找事做,推琳達去幫我婉拒,也可以扯謊說我出去買菜了。
「為什麼。」
「看見昔日的老朋友容光煥發飛黃騰達,我自卑,行嗎?」
「在女人面前才容易自卑吧,你應該和他打好關係,以後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呢,比如說換工作的時候。」
「想都別想,我當初就是拒絕他的幫助才混成這個樣子。」
「………」
琳達口才還是可以的,幾句話將宋元明打發走了,也料不准他是有事呢,等我那一會兒也許就損失了金錢,對生意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他即使不和慶怡結婚,起碼也能混成她家公司的高層,再加上女婿的身份,他肯定也能分一杯羹。
他們結婚的時候,我就從慶怡的博客里看見了那場盛大的婚禮,後來也時不時看他們婚後幸福的日子,開始的時候每天都忍不住要看,也為了使自己儘快死心。那時候,仿佛一天比一天多了新的刺刀往心口上毫不緩衝地剜,刺入時刀又扭了扭進行刮骨,剔除心裡的瘤,重組破碎的器官,一再深入甚至穿透我的脊背,使我彎下身體哭得發啞。我得停止,我不能再想當時那種前所未有的痛苦,每一次的回想,都能喚起靈魂深處的那份陣痛感。
在那之前我從沒去設想過,他以後會和別的女孩子結婚生活,開啟人生另一個全新的點點滴滴。
我舉著才盛滿開水的杯子,緩緩升騰起來的熱氣使我的眼睛越來越熱了,然後我蹲下去從冷櫃裡捧了幾塊冰出來包在嘴裡咀嚼,冷靜了有一會兒。
下午我得去買菜,今天原本不應該我買菜。可是琳達懶懶地磕在抱枕上說,既然都扯謊你去買菜了,那你就去吧,我今天幫了你兩個忙,照顧你拉大便,幫你打發閃閃發亮的朋友,我覺得你得一條龍服務,買菜做菜洗碗。
好吧,我認命了。要是拒絕她,她一定會威脅我,如果有下次,休想我再幫你。
我挎上環保袋,不慌不忙地下樓。外面停車位里一輛深色奧迪上頓時下來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他直直立在車旁,腳步躊躇。
我一轉視線裝作沒看見,腳步加快了些。
「你又不認識我了,對嗎?」他攆了上來,在我後面走動,他沉悶的皮鞋聲和我清脆的高跟鞋聲重合在了一起。我耳邊恍惚又響起另一種運動鞋發出來的輕快微小的虛幻聲。
我繼續加快速度走著,時隔幾年了,他再次用那種低沉又熟悉的聲音叫我,「阿雁。」
我驟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用這幾年學到的變臉能力,輕鬆而恍然地向他打了一個招呼,「嗨,是你啊,我就說有些眼熟,真是抱歉,我現在近視得有點厲害。」
他眼裡的詫異轉瞬即逝,也同我打了一聲招呼,「嗨,好久不見,好巧啊……你要去哪兒,我可以送你,正好現在也沒事。」
橫豎躲不過,越躲反而越覺得當初是我犯了錯,有問題的人都迎刃而上追逐釋然,我何必將情緒欲蓋彌彰。那刻意堆起來的笑臉便漸漸垮了下來,我清明地端詳他,大方地道:「不用了,我暈車,有什麼話現在就說吧。」
「也沒什麼,就是敘敘舊,說說話。」他引我到花壇邊坐下,替我的位置上墊了一張香紙巾,自己卻將就坐下了。
我隨口問他,你怎麼還在這兒。
他就淡笑說,我還不了解你嗎。
我們東拉西扯的寒暄,一問一答這幾年過得怎麼樣之類的口水話。以前在省城他找過我好幾次,也就是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彌補我的,後來我搬走了,他只好偶爾打打電話給我,在電話那頭唱獨角戲一樣關心我,儘管我一聲不吭。他還說起過畫畫的時候,時常會想起我跑前跑後憨憨地給他打下手。
他這回的目的也差不多了,錢財地位有了,就是覺得虧欠我。小叔也一直要他好好照顧我,即使沒在一塊兒了,能幫的也幫著,說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
我當初騙他說,我去找我爸媽了,他後來又從小叔那裡知道,我無父無母,沒有外出打工的父母,只有一個姥姥,就更愧疚了,不停地找我,想要給我安排更好又有發展機會的工作。他還想供我去參加成人高考。
說了會兒話,我也了解到,宋元明和慶怡生活得很好,他們有了一個孩子,過著吵吵鬧鬧的家庭生活,即使再累,也能肩負起男人的責任。
我以為的他有一天會後悔,有一天會在愛情里後悔想起我來,沒有,似乎真的沒有。他仿佛隨著年紀的成熟也分清了愛情與垂憐,而我依然處在最不堪之中,在底層庸庸碌碌,什麼也沒有,永遠只能博得他的同情,那處於下風的憐惜與愛護。
於是,我只能不停地告訴他,我過得很好。有份穩定的工作,有著趣味相投的好友,有了想愛的人。
這一天之中的傍晚,在安靜的茶樓後台里,我心如止水地為我有趣的好友做飯。
琳達進來偷菜吃的時候說,嘿,林鳥,你鞋子前面像新的,後面像舊的,太奇怪啦。
噢,我這才注意高跟鞋後頭沒怎麼擦乾淨。
作者有話要說:
茶樓里那姐姐也說過,不管怎麼樣都感謝她老公把她從山溝裡帶出來。她老公一言難盡。她自己也在偷偷存錢,孩子又大了,又沒有娘家依靠。考慮離婚也得顧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