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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2:01 作者: 李庸和
我登時一轉頭看著他笑,緩緩鬆了手,在他們都放鬆的時候,我猛一巴掌扇了過去,他們都挨了巴掌。
我平靜地說,既然已經被說像小太妹了,不做足點,好像蠻吃虧的。
打完,說完,我卻像個被霸凌的弱者逃走了。我的手很疼,他掰得太用力,刮傷了我的手。我步伐漸漸從容,後面的腳步聲重重疊疊,伴隨著回音。那天他的確追上來向我道歉了,我本以為我能說出一聲分手來震懾震懾他也好,可是我沒有那個底氣。
我依然選擇給他機會,給我們機會,還要向他認識自己的錯誤。可越是這樣,他越有恃無恐。
當我還是一個小女孩時,姥姥一邊在田裡幹著辛苦活兒,一邊自言自語罵,男人和食物一樣容易變質,餿食最好餵給豬吃。
所以宋元明的變化,我沒有太吃驚,我總覺得那是冥冥中的事。
直到在生活中磨盡了耐心和愛,我才幡然醒悟,那是我一生中最卑微愚蠢的時候----沒了自己。
第17章 三個人
鑰匙遲頓轉進門孔里,這短短的動作也使我疲憊不堪,回家開門成了我那些天裡最疲憊的事,我不知道要該怎樣擺放我自己了。
我不甘心只是我認識到了自己的衝動和粗魯。
當他們以好朋友的身份一直親近交往時,我們三個人的關係也越來越微妙了。
我不是在失心瘋的狀態下向他提出有她沒我的話,我是理性而平靜的。他同樣理性,理性到向我說教,在道德上先發制人指責我,我沒有權利干涉他交朋友。
我應該反駁他?
不,我沒和他一樣,在愛情最後的博弈里愚蠢地進行長篇大論。我努力保存著精力,用一句話終結了所有的問題。
我們分手吧。這簡直在用我的心臟說話。
宋元明整個人輪廓僵硬,也許就像我做模特的時候,他看我的感覺。他身形的僵硬蔓延到了臉上去,眉頭似乎蹙起又似乎是舒展的,嘴巴終於閉上後而保持一字形,緊緊合著。
我們在窗簾半掩的昏暗室內僵持了一會兒,先動的我,在煎熬中用大腦拼命驅使自己收拾行李,悶熱的屋裡變得更加潮熱了,身上的汗液在無聲哀嚎,汗水不斷從皮膚上滑向各處,也有的滴到地上被我踩來踩去,緩緩蒸發了。
他的閉口不言在短時間的沖刷下,使我感到那種沉默像老太太嘴裡搖搖欲墜的臭牙齒。終於,他向前邁了一步,非常可笑的為我擔憂道,我尊重你的決定,可是現在太晚了,你不能走,你找到落腳的地方,再搬走也不遲。
那一瞬血液似乎沒往身上各處輸送氧氣,我的身心死了一樣。
看來,他用這種彬彬有禮的方式答應了分手。
這一次我沒有吭聲,沒有亂想,沒有鬧,沒有哭。我在有事可做的忙碌里愈發清醒。我拖走行李的時候,他與我僵持無果而深嘆的那口氣,也是那麼不置可否。
我離開租房前,在樓下徘徊過,彷徨過,最後向自己承諾,我會對自己好的。就連離開,我也不想他今後有負擔,即使他是第一個傷害我的人,而他更是第一個在命運上幫助我的人。
人總是在沒到絕境時,不肯逼自己一把。哪有什麼沒他不行,只是在為自己的孤注一擲,毫無尊嚴的卑微,自欺欺人的希望,找藉口罷了。
夏季夜晚的火車站霧稀稀似煙蒙蒙,人聲不至鼎沸,也嘈雜不休。路上多是風塵僕僕與行色倉皇之人,我處於這匆匆忙忙中倒顯得溫吞另類,摩挲許久手掌里回鄉的票,望向最想歸去的那方,我卻轉身將票贈給需要的人,尋路去了。
我不能在依舊落魄時回鄉,絕不能。不能一挫敗就投入家人的懷抱里。
才離他的那些天,為了找尋住處,忙著生計,一時沒有想到分手的痛苦。等暫時維持了住處,一得到喘息,每個夜晚,最溫暖甜美的回憶一遍又一遍在撕扯我的靈魂。
我才開始感到窒息,便常常把我的臉沮喪埋在膝蓋上,惟有這樣我仿佛才能隔絕殘忍的現實。
我開始悔,恨,思,念……什麼樣的複雜心情都能來洗刷我。
等我好不容易平靜了些,分別第十幾天,宋元明來找過我。我從沒想過,我們的徹底平靜是在分手以後。
在經過幾次的排斥和躲避,某天我正在新的租房外面放空自己,他靜靜來到了我身邊。我們坐下來,很久都沒有這樣心平氣和了。
我記起有一天晚上做的一個夢,我夢見那年去宋元明家過年的時候,他母親和他在床邊的談話。
醒後,我想起了慶怡。
他母親提起過她中意的一個姑娘,因為有口音,我聽成了別的字。
後來我記起來,是慶怡。
我又從宋元明嘴裡得知,他們兩家的父母都認識。是因為那層關係,家族裡最平庸的他才進了那家企業發展,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所以應著他家裡的話,不免要多照顧照顧慶怡。
我倒沒有問宋元明,他有沒有喜歡過我,而是問他有沒有喜歡過慶怡。
他說,慶怡在某些時候很像我,比如迷路的時候,找到她,她就蜷縮成一團;哭的時候,也是那麼無措;迷糊的時候,不經意犯錯,又笨拙又非常愧疚的樣子讓人不幫她,就產生罪惡感……
再談到我們兩個的問題,他坦誠說,有時候就是喘不過氣來,你的付出也是加諸到我身上的沙袋,面對你,我更願意逃到慶怡那邊去,她就像剛開始的你,但她不會讓我愧疚。我又覺得不能跟你分手,不能拋棄你,那是個混蛋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