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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2:01 作者: 李庸和
我手都在發抖,她依舊在上面大大咧咧的和宋元明稱兄道弟。
希望的那一天到來了,終於有人包容她的孩子氣了。
胃裡一陣翻騰,滑鼠被我捏得失靈,我回神過來後收了手,滑鼠上面沾滿了我手心裡出的冷汗。我這時從柜子里搜出一支煙來吸上,雖嗆得咳嗽了幾聲,還是繼續用力吸了一口。這是我第一次吸菸,宋元明工作以後,常見他在電腦前的這種抽菸動作,我抽起來也仿佛有他的神態了。
…………
第三次來醫院探望慶怡的時候,我已忍不住發起反擊。殺人誅心,既然她誅我的心,我也就毫不客氣了,於是,我在她面前編造自己有一對多麼多麼疼愛我的父母,雖然條件不如何,什麼好的都先留給我,不肯打我一下,不肯生第二個孩子,不肯要我吃苦。他們在外每年一回來,我就像皇帝一樣被伺候著。不,應該說,我是家裡的小公主,爹媽疼,姥姥愛,連去世的爺爺奶奶死前也念著我。講著講著,我自己都似乎陷入了自己編造的夢幻里,越講越幸福,笑容不知不覺從嘴邊洋溢了出來。
可苦了慶怡捏在手裡還沒來得及吃的蘋果,都被掐破皮了。
我奪過蘋果咬了一口說,我吃比較好,捏在手裡玩,暴殄天物。
慶怡從袋子裡重新拿起一個蘋果,和我嘴裡正在吃的互換了。她再次掐捏被我咬過的蘋果,艷麗的指甲在果皮上進進出出,一塌糊塗。她微笑著說,多髒啊,髒了就不能吃了,免得中了指甲油的毒,你還是吃新的比較好。
我和她就著一個蘋果唇槍舌戰,誰也沒占上風。
我心情好了點兒,為自己的小聰明沾沾自喜,做晚飯的時候也不覺做得豐盛了些。我踩點擺菜上桌,宋元明恰好進門了,我努力換上笑容招呼他吃飯。
他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樣上桌後,莫名其妙地問,話從嘴裡快要說出來的時候能不能注意別人的心情?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他便嘆氣說,下班後去看了看慶怡,她很羨慕你有疼愛你的家人,嘴裡羨慕著你,但是我知道,她很難過。你那天明明知道了點她家裡的情況……能不能注意點?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說,不管是對誰,說話前為他人想想比較好。
我一下食不下咽,嘴裡吃得好像是什麼粗糙物,在我咀嚼時,同鋒利的牙助紂為虐硌破了我的嘴,腔里蔓延出血腥味兒,我舔了舔傷口。我的牙在和我的嘴打架,很正常,不是嗎。
是的,不管是對誰,說話前為他人想想比較好。我不顧疼痛,面不改色地繼續吃飯,順便重複了他那句。
宋元明不知道要說什麼了。或者說,他摸不清我的意思。
前期我一直在努力粉飾太平,同時也每天都在偷窺慶怡的博客,精神線逐漸被那些有的沒的內容腐蝕。加上宋元明的態度,這痛感醋感極其強烈間,我已亂了陣腳,不能再像剛開始一樣與她周旋,和她的從容對比起來,我像一個患了失心瘋的女人,常常與宋元明吵架和冷戰。
你真是個關愛同事的好同事。今天有沒有關愛同事啊?是不是她麻煩了你,就能滿足你的英雄主義?
我有時候就這麼諷刺他。他受不了我的諷刺和冷戰時,就越來越晚回家了。
我又怕他和慶怡呆在一起,不時要查崗。先打電話問他在哪裡,又問桑妮他下班沒,再是查看慶怡的博客。
慶怡的博客起了作用,不斷在刺激我。她又要做裸體模特了,雖然做過很多次了,她依然會緊張,這是什麼樣的心情呢?亂七八糟一大堆,看得我額頭青筋跳動。
後來我跟蹤了不少次宋元明,終於跟到了他們的秘密基地,那是一個被布置得相當風情又昏暗的地下室,裡面貼滿了從他手上完成的畫,以及她有點兒造詣的學習成品。
真像一對知己。
那是慶怡特意為他買的畫畫清心地,卻說是她自己的基地,有朋友都可以帶過去放鬆放鬆。
慶怡是第二個肯給他做裸體模特的女人,而且是主動的,模特也做得比我好。從這面她已占盡了先機。可是我無法容忍,還是走進了地下室試圖阻攔他們的不避嫌。
宋元明已沒了最開始的無措,他仍然穩穩對著慶怡畫畫。並且不苟言笑地對我說,這只是藝術,藝術而已,沒別的意思。
我討厭你說這種話!閉嘴!
我已經發了瘋一樣控制不住自己,砸翻了他的畫架,踏上去拼命地踩。
夠了!
他眼神一瞬暴怒,大聲呵斥著,立時起來死死遏制住了我,我從沒見過他露出那樣可怕的眼神,我停止了,時間一時也仿佛靜止了。
被熏得幽香的地下室里,只剩下我們粗氣的呼吸聲,過了不久,剛剛被嚇住的慶怡打破了平靜,她無措勸著我們,自責地向我道歉。我已經受夠了她的裝模作樣,上前想揪起她的頭髮,轉瞬間卻只揪住了她的領口。我質問她,你知道他有女朋友的吧,背著我這樣是什麼意思?在博客里寫得亂七八糟的那些又是什麼意思??
在鄉里我們孩子之間不痛快了,常常打一架就好了。可是在這裡,要顧及什麼狗屁文明,明明不文明的是他們。他們老是這樣,對不文明的人文明,對文明的人百般挑剔。
在宋元明看來,即使只抓了一個領口,我一定是非常非常不對的。他馬上就過來掰我的手了,慍怒地問我,能不能不要像小太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