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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1:13 作者: 梵瑟
「為什麼不租了?」
阿金正安頓下最後一張桌子,迴避話題:「你就實話實說,是不是你自己住得不舒服才想讓我裝修?」
商津笑問:「如果是,你願不願意在我屋裡也安個空調?」
阿金朝她身後喚了聲「浦哥」。
商津觸上他的淡淡冷冷,感覺他可能自帶冷氣,身周氣溫隨他的到來降了降。她顛顛跑去雙手捧上果盤:「菠蘿蜜還是西瓜?要不要我餵你吃?手餵呢還是嘴巴餵?」
浦開濟只是來找阿金的,邊和阿金說話邊往裡走,壓根不看商津。
商津將剛拿起的菠蘿蜜放進自己嘴裡,看著浦開濟的背影,吮了吮手指上殘留的果汁,又覺得悶。
她坐迴風扇前,躺進沙發里,一手抓著項鍊,一手掂了會兒手機,再次打開社交軟體。
積累多日的消息依舊如洪水湧入。
而也依舊,沒有一條來自她想看到的那個人。
快一個月。她的漠視,令她的逃離,成了一出笑話。
關掉手機,商津爬起來,走出二手舊貨店。
她如今已經找到辨認大脖子樹方向的方法,就是沿著長格桑花的地方走。
慢慢走,等抵達大脖子樹下,她也摘齊了一捧。
夕陽給滿樹的葉子灑上碎金。
商津站在老位置仰頭,才發現這個時間逆光。經樹葉與樹葉之間的縫隙淘過的光線刺得眼睛疼。
這邊阿金和浦開濟講完話,回頭找商津,結果吃到一半的水果都在,她人不見,手機也丟在沙發里,沒辦法聯繫。
因為才發生過阿Ben的事,阿金擔心她出事:「怎麼讓人這麼不省心。這不是住進來一個房客,是個祖宗。」
他不是第一次抱怨。浦開濟也不是第一次冷漠說:「你可以不用管她。」
之前阿金總被堵得無言以對,今天阿金有話可回:「我們現在不是指望她幫我們找到人嗎?不能不管她。Memory那裡一直遙遙無期,好不容易有條額外的線索了。」
頓一下,阿金問浦開濟確認:「真不把新線索先往國內透露點?」
「不用。」浦開濟的回應毫無遲疑,腳步亦利落地往外邁。
沒見他開車,阿金奇怪:「你上哪兒?」
「你不是說要管她?」浦開濟清淡反問。
「……」阿金驚愕。他怎麼主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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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的格桑花開得很茂盛,被摘過的痕跡因此非常明顯,還有一些花瓣掉落在地。
浦開濟只是記起幾次在歪脖子樹下她的背影,前去碰碰運氣。
運氣碰對了。
她又在發呆。
浦開濟站定,注視她背影片刻,問:「你從攝影作品上知道樹上本來有鳥窩?」
她應聲轉身,呆滯的目光撞來,表情茫然,臉上的水漬昭然。
浦開濟微不可察皺一下眉。
商津在下意識的動作後記起自己眼裡還有淚,立刻背回身,轉瞬她便理智地改變主意,選擇大大方方面對他。她翹起唇角無恙地擦眼淚,口吻期待問:「你有沒有心疼呀?」
浦開濟沒說話。
不過沒像以往立刻轉身走人。
商津慢吞吞走到他跟前,將捧在手裡的花遞給他:「我們心有靈犀嗎?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浦開濟沒接,重複問:「你從攝影作品上知道樹上本來有鳥窩?」
商津沒個正經:「你親我一口我就回答你。」
柔軟的觸感竟在她話的尾音尚未完全落下來時就在他簡單的一低頭間就送到她的額頭上來。
商津微微愕然。
相較那天晚上,今次很清楚,在浦開濟抬頭的瞬間,她看到他素來清冷淡靜的表情之間多出隱約一抹嘲諷。
「可以了嗎?」他問。
商津晃回神思,有點興奮,無論他是不是有那個意思,她都感覺到了挑釁。她掠了掠耳邊的頭髮,樂意解答:「是,是從我說過的那組照片裡看到的。」
歪脖子樹本身的造型就獨特,而照片中的鳥窩,母鳥剛飛回來,給窩裡伸著脖子嗷嗷待哺的一隻小鳥餵食,整個畫面溫馨暖人。
隨後商津補一句:「我看到後就告訴我朋友了。」
浦開濟又問:「你朋友為什麼不親自來?沒空的話,可以推遲,為什麼要拜託別人。」
「你還是能多說話、說長句的嘛。」商津誇讚,然後偏頭,將左邊臉頰朝向他,「你再親一口。」
柔軟的觸感沒有遲疑便第二次送來。
和第一次一樣,送得快,收走得也快。
但足夠她回味。
商津調侃:「表里不一,名不副實,身為冰山小哥哥,嘴唇還是熱的嘛。」
浦開濟一如既往油鹽不進,只應出一個字:「說。」
商津不滿:「你剛剛用『別人』這個詞我很不愛聽,我和我朋友關係很好,既然拜託我,就說明我能當代表。」
「你沒正面回答。」浦開濟客觀指出。
商津聳聳肩,重新回答:「唔……對,『沒空』只是藉口。真正原因是害怕,不敢,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