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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0:22 作者: 黃三_
夏藤說:「我喜歡我自己。」
喬西自動忽略這個充滿官腔的答案,「怪不得別人怎麼追你你都不答應,原來還有這麼一段。行了,我宣布我們系集體失戀,那群男人沒戲。」
夏藤笑著踢她一腳,喬西躲開,站遠了又感慨道:「不過說真的,你剛來那會兒學校都炸翻天了,而且我們一直覺得你特不好相處。我師哥怎麼跟我形容你知道麼,說你那雙眼睛裡故事太多了,但是被一場火燒盡了。」
夏藤剛要說話,宿舍門一陣「咣咣咣」,蕭雅和何念歡衝出來,「你倆還沒收拾好?外面天都黑了,聊什麼呢?」
喬西一聽,過去拉開窗簾,「我操,真黑了。」
她風風火火往外沖,「行了我回去收拾行李,你也快點,明天見。」
喬西過來借厚外套,大夏天的,她的大衣都在家沒帶過來,誰知道過來說著說著就聊上了。
夏藤「嗯」了一聲,把她們仨送走,房間恢復安靜,她對著凌亂不堪的宿舍,輕輕嘆了一口氣。
放暑假了,她們宿舍的考完試當天下午就回家了,夏藤和班上幾個朋友報名了一個短片比賽,準備趁著假期一塊兒出去取景,所以四個人都選擇留校。
夏藤把床上那條引發話題的白色裙子拿起來,裙子再沒穿過,保存如新,燈籠袖,細紗與銀絲,太仙了,和她現在的風格完全不搭,所以喬西進來一眼就看見這條裙子,問她什麼時候買的。
這幾年,夏藤去哪兒都帶著這條裙子,人總要有個念想,看見它,就像看見了那段少女時光,她想記得,所以總得依託個什麼,不讓那段回憶成為過去。
可是,今天她發現,已經過去了。
除了感嘆,她沒有別的情緒。
這些年都是如此,她不太容易笑,也哭不出來,不會欣喜,也沒可什麼難過的。什麼事兒都激不起她的情緒起伏,老師誇她沉穩,說見過大風浪的人就是沉得住氣,夏藤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曾經也是輕而易舉被一句話刺激到渾身發抖的人。
只能說,時間真可怕。
夏藤走向陽台,點了一根煙,背景的窗戶上,印出她被風吹亂的齊肩短髮,窄肩細腰,短髮利落,一身黑衣。她看著空蕩蕩的夜色,呼出一口薄煙。
她和他真的從彼此的世界消失了,故事的前半段高低跌宕,所有人都為之感嘆時,戛然而止。
又有什麼可惜的呢,十幾歲,自尊心比什麼都重要的年紀,他們都那麼驕傲,根本不明白離別的意義。
不是所有的青春故事,都能落個美滿結局。
沒有被那場爭吵毀滅,沒有看到彼此面目全非,已是萬幸。
*
夏藤當年的黑白短片,呼籲不要網絡暴力,它會如何讓一個人的生活失去色彩,得到了許多殊榮,直到今天,仍然被很多人提起。
也是那次,夏藤知道了自己想要什麼,她不是非要表演,她想表達的,從來都是故事本身。
她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展現出不同的人與事,甚至,去創作。
夏藤休息了半年,旅遊回來後,自己在家複習了一年,報考了傳媒學校的編導專業。她和許潮生志向不同,他野心勃勃,蹦著比他爹更牛逼的位置去的,她不,拍點想拍的,就行了。
初進校時,確實引起不小的轟動,當年她那些事兒鬧得沸沸揚揚,哪怕過去了一年半載,還有不少人記得。
好在娛樂圈每天都在變,她退出以後,就不再是那個處處會被人關注並放大的明星夏藤了,新鮮感與八卦欲很快褪去,同學們習慣了她的存在,也就不覺得特殊了。
那些事後,夏藤變了很多。曾經眼中的高傲和清高被打碎,看什麼都淡淡的,好像喪失了悲喜的能力。人低調了,話也少了,對外界一切信息漠不關心,越來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陳非晚時常搞不懂她現在在想什麼,夏藤反過來安慰她,她不會自尋短見,她會好好活著。
或者說,活著,就好。
被壓抑的太久,身體反噬得厲害,她沒有力氣去想太多東西,只想輕鬆一點,安穩一點,讓人們淡忘她。以後的人生,獨自按她想要的方式來。
……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出發,除去班上的三個,還有喬西的師哥,師哥和他的幾個朋友。
一群搞藝術的小年輕們,風格迥異,拎著大包小包,脖上挎著攝像機。
他們此行坐綠皮,因為想去的都是些小地方,很多地兒沒通高鐵。蕭雅和何念歡都沒坐過綠皮,扛著一兜方便麵和餅乾,興奮得不成樣子。
火車站,是個充滿各色人物的地方。
背著大包小包還要哄孩子的母親,蹲在角落煮泡麵的,席地而坐打盹兒的,嘰里呱啦操著方言聊天的,手裡捏著票緊盯提示牌的……夏藤安靜坐在行李箱上,聽著四面八方的聲音。
她喜歡聽各種各樣的聲音,觀察各種各樣的人,她會猜他們經歷過什麼,背後有什麼樣的故事,是這些無數個體,組成了大千世界。
她時常覺得,人們至死只能看到世界的千萬分之一,是一種遺憾。
……
一路向北。
短片主題是「人物」,拍攝進行的還算順利,小地方的風土人情皆是素材,連路邊賣花的老太都是一段故事,不免讓人想起那年傳遍網絡的「今生賣花,來世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