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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0:22 作者: 黃三_
    「今天的作業我已經寫完了。」江挽月背上書包,側了側腦袋,「借他的,他肯定還沒寫。」

    江澄陽已經把頁數翻好,邊往教室外沖邊喊:「在校門口等我!我去幫你複印!」

    夏藤甚至來不及說句話。

    「服了。」江挽月低聲嘟囔了一句。

    她們並肩走出教學樓,一路上都是學生打打鬧鬧的聲音,上躥下跳的,他們的臉上看不到繁重的學業與壓力,沒有麻木不仁,肩頭也沒被書包壓的直不起來,只是笑,發自內心的,十幾歲青年該有的笑。

    夕陽斜垂,暮色漸漸染上來,她和江挽月一路走出學校,很安靜,兩人都沒說話。

    走到校門口,一群一群的學生,家長,還有各種小攤小販,江挽月掃了一圈都不見江澄陽,「他好像還沒好。」

    夏藤不知道說什麼,點了下頭。

    來來往往不少男生的視線往她倆這邊湊,大多是在江挽月那瞟兩眼,然後停在夏藤身上。

    夏藤從口袋裡摸出口罩戴上。

    江挽月看到了,抱起胳膊,嗤了一聲。

    夏藤只露出一雙眼睛,擋在鏡片後,她問江挽月:「怎麼了?」

    她能感覺到江挽月對她有點輕微的敵意,不關趙意晗,也不關江澄陽,但礙於沈繁這一層關係又不好表現的太明顯。女生的直覺向來是準確的,看起來就不喜歡你的人,一般是真的不喜歡你。

    江挽月也沒跟她繞彎,「你是不是挺看不上我們?」

    「誰們?」

    「我,我哥,我們學校的,我們這兒的人。」

    「不是。」

    她感覺到歸感覺到,在不在乎是另外一回事。

    江挽月等了一會,發現她說完「不是」兩個字後,便沒打算再解釋什麼了,不禁笑了一聲:「你是真的傲啊。」

    夏藤一開始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道:「你不也是?」

    聲音很小,不知道江挽月有沒有聽到,但夏藤覺得她應該聽到了,只是沒有回答。

    過了一會兒,江挽月很淡的回答:「我沒有你那麼足的底氣。」

    餘暉落在她身上,風穿過她的脖子,也是在那一刻,夏藤覺得這裡的每個人都是鮮明的個體,喜惡分明,也不掩飾悲傷。

    *

    江澄陽幫她複印完東西出來,問她倆餓不餓,要不要去吃東西,江挽月說隨便,夏藤沒有異議,於是決定去吃烤串兒。

    「帶你去個地方,離學校不遠,那一片都是小吃,有家烤串特特特好吃,我們學校很多人都去那。」

    江澄陽興奮的說了一路,先說這家店哪些東西好吃,為什麼好吃,再到這家店是什麼時候開的,以及老闆人怎麼樣,嘴沒有閒過。

    江挽月話很少,基本不怎麼搭腔,和江澄陽實屬兩個極端。有江澄陽在,一路上倒也沒冷場。

    大概走了二十多分鐘,江澄陽說的那條小吃街到了。

    天空在愈黑不黑的最後階段,呈墨藍色,眼前燈火通明,各個店家在門口支起大棚和桌椅,像那種路邊夜市,人很多,大多是年輕人,不少穿著昭縣一中校服的,晚風帶著熱鬧的氣息,吹的人活絡起來。

    江澄陽輕車熟路的帶她們穿過街道,停在一家燒烤鋪前。看得出生意很火,沒有空桌,老闆和老闆娘在燒烤架後面撒調料。

    夏藤說:「好像沒有位置。」

    江澄陽的注意力已經被冰櫃裡的串串吸引,「沒事,跟別人拼個桌就行。」

    江澄陽走了兩步,不遠處突然冒出一人喊了他一聲:「江澄陽?」

    夏藤和江挽月一起往那邊看過去。

    是秦凡,但不止他。

    那一桌似乎是兩張桌子拼在一起的,圍了八九個人,秦凡一喊,一半人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還有一半人沒回頭----他們在看兩個人劃酒拳。

    一個面對他們坐,是個光頭,塊頭很大,就穿一件背心,兩條胳膊布滿烏壓壓的紋身,另一個和光頭相比瘦很多,所有人都好好坐著,就他兩腳踩在凳子上蹲著,身上一件松垮垮的灰色帽衫,帽子扣在腦袋上,只能看見他兩隻挽起袖子的胳膊,瘦,但有力。一手夾著煙,一手跟光頭用力比劃,凳腿邊豎了五六個空酒瓶。

    徹頭徹尾的二流子。

    夏藤只看了一眼,就把視線移開。

    江澄陽卻讓她倆過去,說現在沒地方坐,秦凡讓他們三個和他們坐一桌。

    有女生在,一桌的眼睛都望過來,只有那個灰帽衫沒回頭。

    除了光頭,其他幾個大多看著和秦凡差不多大,丑倒是都不醜,但身上的流氓氣息快衝天,一個二個都不像善茬。

    混混夏藤不是沒見過,她們學校也有一邊在老師面前裝乖一邊和社會上的人結交的學生,然而和這群人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不,他們可能連小巫都算不上。

    夏藤很抗拒。

    然而當她企圖在江挽月的臉上看到同樣抗拒的神情後,她驚了。

    江挽月在笑。

    很淡,很輕,嘴角的弧度幾乎像沒有,可是她平時太冷了,所以一點點細微的笑意都那麼明顯,讓她整個人柔和起來。

    笑容轉瞬即逝,在江澄陽問江挽月願不願意拼桌的時候,她已經把情緒藏起來,道:「都行,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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