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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50:23 作者: 秋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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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咯吱——咯吱——
出乎意料的,一串鞋底碾軋雪地的聲音慢慢逼近。根據腳步聲判斷,來人是一夥四個。
一個普通青年,一個還算健朗的老人,和兩個練家子。
庭院裡,常德專注地掃著雪。
掃到二門前,視野里出現一雙黑緞龍紋尖頭靴,他連忙跪拜:「奴才常德恭請皇上聖安!」
親娘嘞,萬歲爺啥時候來的?站多久了?
雍正剛到。
平嬤嬤從這離開後,直接去養心殿回稟了。
說是:「景陽宮的雪積得有一尺厚,門窗破破爛爛沒人修補。黎答應住在盈夢居,身旁也沒個伺候的,虛弱得下不來床。天一黑,偌大的景陽宮恐怕連個燈光都沒有。」
既已重病不起,總該探望探望。
趟過前院積雪來到二門外,見到這個連夜掃雪的奴才,雍正問:「在景陽宮當差的?」
「回皇上,是的。」
前院的雪一點沒掃,後院的只清了一條小路,景陽宮如此漆黑荒涼,都是這奴才的錯。
「偷奸耍滑,打二十個板子。」
?!
常德傻了,沒來得及求饒就被兩名壯碩太監反剪了胳膊。
「德子!」在他即將被摁趴下時,一道震耳欲聾的怒吼從房內傳出,「滾進來給我倒碗水!」
如此中氣十足的,整個後宮怕是都找不出第二個。
雍正眯起了眼睛:朕可得好好看看,她到底是真病假病。
蘇培盛見主子爺面色不對,轉身就把常德的嘴堵了,並低聲交代:「別讓這奴才鬧出動靜。」
王守貴王守和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打板子推後,要先去抓黎答應個現行。
後院,燈籠在檐下高高掛著,門窗也修繕得差不多了,並不似平嬤嬤口中那般淒涼。
正殿漆黑一片,後配殿閃爍著燭光,猜也知道人在哪兒,一行人徑直朝盈夢居走去。
及至門口,王守貴王守和駐足守衛,蘇培盛隨著雍正推門而入。
房內,離鉞覺得自己這一副死相,應該不會有人苛刻到要她儀容整潔地跪迎。
於是靠坐在床頭,靜待外面的人進來。
少頃,內室的門帘被撩起,身穿黑狐皮端罩、頭戴貂皮冠的男人,昂首闊步地走近。
來人劍眉虎目身形頎長,行走間脊背挺拔步履沉穩,很有處變不驚運籌帷幄的氣度。
而他最吸引人的,是那雙眼睛,那裡滿是屬於上位者的、目空一切的矜傲。
豆芽上躥下跳的:「你男人你男人,威嚴大叔,不錯不錯,可惜你不好這一口。」
離鉞挑眉,原主就是被這大叔嚇失憶了。
惹怒他的原因還是想不起來,只是油然而生一股濃濃的,交織著恐懼、歉疚和感激的複雜情緒。
原主後來聽說,她侍寢那天,皇帝進殿不到一刻鐘就怒氣沖沖的走了。
一刻鐘=十五分鐘。
此時見到真人,心情就……微妙。
「大膽!」蘇培盛怒斥,直視聖顏,也不請安,這黎答應果然是個不知禮數的。
「罷了。」雍正擺擺手,已然沒了追究的心思。
無他,她看起來真的很虛弱,不可能是裝病。她上下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審視這個陌生的女人。
他自然是記得她的,只是沒想到,短短半年不見,她竟成了這副模樣。
形容枯槁骨瘦如柴,完全沒了初見時明眸皓齒笑靨如花的甜美。
曾經那般生機勃勃的女子,也要逝去了嗎?
房內沒放椅子,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他上前一步坐在了床沿上。
然兩人面面相覷許久,無言以對。一個是不知該如何寬慰,另一個是滿腦子都在琢磨「一刻鐘」。
好在蘇培盛腦子靈活,及時給找了個話題:「皇上,外面那個奴才,您看要怎麼處理?」
「哪個?」離鉞先一步開口道,「不是叫德子來倒水嗎?怎麼還沒來?」
「小主有所不知,那奴才偷奸耍滑,已被拿下了。」
「什麼?」離鉞看上去很驚訝,「今兒後晌才調過來的奴才,竟然是有前科的?」
後晌才來,連夜掃雪,與偷奸耍滑不搭噶呀。
雍正尷尬了。
蘇培盛連忙將常德叫進來,不甚嚴厲地責備道:「既是才調來景陽宮的,說話怎不一次說清楚?簡直又憨又鈍,差點蒙蔽了皇上的視聽。」
常德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認錯:「都怪奴才蠢笨,請皇上恕罪。」
奴才們把台階都搭好了,雍正也沒有不下的理,沉聲道:「下不為例,去端碗水來。」
「嗻。」常德鬆了口氣。
離鉞並不渴,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雍正見她低頭時,臉側有一束鬢髮滑落,便想替她別到耳後。
然他手一碰,那束頭髮齊根掉了!
看看手裡的頭髮,又看看她明顯禿了的鬢角,他懵了。
「大叔沒別的毛病,就是手有點欠哈哈哈嘎嘎嘎嘎嘎……」豆芽在識海里笑得打跌。
離鉞劈手奪過發束,滿臉悲痛地質問:「你是不是嫉妒我頭髮多?」
雍正用愈發嚴肅沉凝的表情,掩飾住了內心的困窘。
蘇培盛心累:女子愛美,病了也不例外,您怎麼能薅人家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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