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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49:43 作者: 小小椰
這天,她聽人說:「聽說陛下因公主薨逝悲痛欲絕,要為她舉行國葬呢。」
蘇容臻悄悄地掐緊了手心。
第二十七章 選秀(二更)
「可不是嗎, 這可是陛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兒。公主薨逝後,陛下下令百官除服,罷朝一月, 天下縞素。」另一人從旁說道。
「換作是你家女兒逢難,你能不悲痛?陛下之舉也是人之常情。」原來那人道。
蘇容臻不知道自己在旁聽了多久, 她只知道, 臨安公主的葬禮, 古今未有,堪比帝王。
走回去的路上, 兩邊街道的商家已經開始往門前掛上了白幡,寸寸縞素, 晃得蘇容臻眼睛乾澀。
腦子裡還迴響著方才聽到的話語。
「陛下親自送葬到東陵, 又命文武百官步行相隨,早晚於棺前哀哭, 凡是不悲慟於形的, 皆以藐視皇威之罪貶官降爵。」
「有幾個紈絝慣了的宗親,已經因此被貶為庶人了。」
東陵是大鄴的皇陵所在地。每代帝王登基以後, 便會在此地建造陵寢。
臨安公主去的突然,自然不可能是現修的陵墓。
蘇容臻又聽說, 皇帝不想讓公主草草下葬, 嫌工部給的方案耗時過長, 又不夠規格,便將原本備作自己的陵寢改制給了她。
皇帝又於長安建立祭廟,供奉神位, 以神策軍親軍日夜守衛,供奉永在,香火不滅。
為臨安公主上諡號「昭」, 大鄴諡法中,「昭」為帝王之諡,顯明明昭昭,如日如月,聖達光耀之意。
倬彼雲漢,昭回於天。(1)
此事一出,朝中人均驚愕不已,有司空劉隱諫言:「八歲下殤,禮所不備,而以成人禮送之,加為制服,舉朝素服,朝夕哭臨,陛下乃復自往視陵,親臨祖載,自古以來,未有此比。願陛下抑割無益有損之事,此萬國之望也。」(2)
皇帝硃批:「萬國之望,非朕之望。」
還有少府勸諫:「顯皇帝,文誠皇后崩,陛下皆不送葬,所以重社稷,備不虞也,何至六齡之赤子而送葬也哉!」(3)
皇帝皆不聽。
世人或許不解,為何皇帝連親生父親與祖母去世都不去送葬,反而給一個孤女送葬。
蘇容臻卻是隱約可以猜出原因的。
皇帝的童年,除了母親的存在以外,稱不上是幸福,其他的諸多苦難,也多半源於這個冷酷的皇室。
他的父皇與皇祖母,和他之間的感情,或許還不如一個認識數月的柔嘉。
至少柔嘉可以給他最純粹的溫暖,是他美好心愿的寄託。而其他那些血緣上的親人,反而不過陌路人罷了。
甚至會在某一天刀劍相向,譬如他的那些個兄弟,刀尖流下的血,是那最「親」的血。
所謂血濃於水,不過爾爾。
皇帝一定很傷心吧,他是否茶飯不思,是否一人獨坐到天明。
蘇容臻的心都揪了起來。
無人比她更清楚,柔嘉對皇帝的重要性,那是他對心上人的寄託,祝願,以及遺憾的彌補。
陡然失去,怎會那麼容易接受,何況「蘇容臻」也在此時消失。
蘇容臻都可以想像得出來,皇帝如今肯定是批改奏摺,日夜不息,以此來麻痹自己的內心。
就是不知道,他是否記得在早間寒涼之時添一件衣。
從前,皇帝總是覺得她不愛惜自己,因為貪玩或者粗心,不顧惜身體,忘了穿衣吃飯。
蘇容臻卻覺得,她明明都是和他學的。
腦海里驟然浮現出從前在一起的生活畫面,蘇容臻更想他了。
她開始計劃著,什麼時候回到京城,如何進宮遇見他。
蘇容臻這樣神思恍惚地回到了小院,被剛做完飯菜的陳大娘看到了。
陳大娘見她思維浮空,面色不定,有些擔心地問:「小娘子可是有心事煩擾。」
蘇容臻眼波一晃,坐下身來,夾起菜餚,慢慢地放入口中,好半晌才說:「是有些心事。」
陳大娘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寬慰道:「不如說與我聽聽?我雖不識詩書,但多少也懂得一些人情世故。或許可以助你解惑。」
蘇容臻猶豫了片刻,然後輕輕嘆了一下,才道:「不知道您有沒有過這種時候,明明與心愛的人兩心相依,卻天涯遠隔,不得相見。」
陳大娘聽完她的話後,想了一會兒,說:「我自幼奉父母之命與他人成婚,過了些平平淡淡的日子,那人不久便棄我而去,我雖憤懣一時,但也稱不上痛徹心扉。說起來,我還從未感受過情愛滋味,也不太能體會那些生生死死的愛情。」
「但是我懂得信念。我的信念便是將我兒好好撫養,看他成家立業,於是這麼多年,無論有多麼苦,便也熬過來了。」陳大娘溫柔不失堅定地說道。
「如果姑娘你的信念,是與心上人重逢,只要它足夠堅定,縱然跨越千山萬水,又有何妨。」
「只要執著於此,永不放棄,終有一天,你會達成你心目中的幸福結局。」
陳大娘說完後,赧然一笑:「我說不來什麼大道理,只能說些簡單的話。」
蘇容臻卻似突然有了勁一般,她深吸一口氣,握緊陳大娘的手:「謝謝您了。」
只要她不放棄,他也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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