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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49:43 作者: 小小椰
「看到它們,朕總是覺得是自己沒有保護好你,太過失職,以至於你竟為朕傷了自己。」
「陛下不必自責,本來,柔嘉即使不為陛下縫製禮物,也是要學這些的,聽宮裡的嬤嬤說,女紅是每個娘子必經的一條路,現在吃點苦,不算什麼。」
「傻孩子,」皇帝對她道,「誰說女子一定要學這些的。舊俗存在,並不代表它有道理,即使是聖人先賢所言,也不必全信。找尋自己的喜好便好。」
「至於學女紅好嫁人那些言論,」皇帝輕蔑道,「你身為大鄴唯一的公主,何必為這種事屈了自己。」
「你的前路還長著呢,鼠目寸光之人豈可預料。朕現在教你的策論和經義,以後可是大有所用的。」
蘇容臻其實也是為了讓皇帝停止追問而隨口一說,並不是認同這一說法,萬沒有想到會激起他這樣大的反應。
「聽朕的,回去把那些針針線線的東西給扔了。你往後的人生里用不到它們,不喜歡也沒必要為了朕逼自己去學。」皇帝循循善誘。
蘇容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皇帝帶著帶著就迷迷糊糊地應下了,答應了回去就不再動那些針線。
清醒過來後,想到自己做到一半的荷包,倒是有些可惜。
此時,回想起皇帝方才說的話,她倒從中品味出了他深藏不露的意圖,並不是浮於表面的那樣簡單而已。
蘇容臻在皇帝的指導下,學習著一篇精妙的策論,可能是昨天繡荷包太過疲累,這篇策論的語句又太過晦澀,她看著看著,書本上的字就漸漸地變小,在她眼前模糊起來。
皇帝半刻鐘前去外間見了大臣,此時一走進來,便看到了蘇容臻的小腦瓜靠在案上。
走進一看,噫,睡得正熟呢,頰邊染著熟睡中的緋紅。右手還抓著毛筆,嘴邊卻已經吹起了可愛的泡泡。
皇帝看著這樣的她,哪裡還有剛剛因她不愛惜自己而微生的怒氣,心早就軟得一塌糊塗。
他怕她睡在這不舒服,又擔心著涼,便將她一把抱起,放在了旁側的軟榻上。
輕輕蓋上錦被,小姑娘翻了個身,卻沒有醒來,轉頭繼續陷入了香甜的夢鄉。
皇帝做完這一切,輕吁出一口氣,轉身欲回龍案,卻眼尖地在地上看到了一個物什。
他撿起來一看,觀外貌,似乎是一個……荷包?
腦子快速轉動,他意識到,這應該就是她之前與他說過的所謂生辰禮,約莫是方才抱她起來時從她袖口掉在了地上。
仔細一看,上面的花紋不甚清晰,倒是有一個歪歪扭扭,蜷縮似蠕蟲的東西?唔,不會是……龍吧。
皇帝想到這,忍不住笑了起來,突想起她還在旁側熟睡,連忙快速壓低了聲音。
卻是將那荷包珍重看過,放於胸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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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容臻也不知怎的,自己竟然在案前睡了過去。
睡到一半,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模糊的聲音,像是有兩人在說話,她隱約聽到了「魏嚴」這個名字。
「魏嚴」正是蘇容臻外祖父的名諱。她的意識稍微清醒了幾分,試著睜開眼睛,話語聲又從遠處傳了歸來。
「魏老大人勞苦功高,忠君愛國,朕哀婉不已,特賜諡號文懿,改日朕親自登門弔唁。」
是皇帝的聲音。
另一人答道:「謝陛下隆恩,伯父九泉之下亦會感激不已。」
蘇容臻讀懂話中的意思後,整個人的腦子都木了,思緒全空,白茫茫一片,完全無法消化這個消息。
外祖父竟然去世了。
雖然他老人家年歲已高,但依她多年前的記憶,身子骨應該是比較硬朗,怎會……
不過,也許是這些年生了些變故。
魏嚴生前官至吏部尚書,先帝去世的前一年,因牽涉一起貪墨案,魏嚴被罷官,其子魏晉松也遠謫青州。
一時間,在朝堂頗有地位的魏家一下子跌落谷底,逐漸淡出了京城權貴的視線。
幾個月以後,蘇容臻的母親魏如婉因病去世,自此,除魏嚴外,京中再無魏家主支。
蘇容臻想到早逝的母親,又想到離去不久的外祖父,心裡的酸澀與悲痛一瞬間全部涌了出來。
天地茫茫,何以為家?曾經的親人都一個個遠去了。
蘇容臻無聲地落下眼淚,嘀嗒掉在地上,或許是心情太過沉痛,連皇帝何時走了過來都沒有發現。
「柔嘉這是怎麼了,以至流淚不止?」皇帝看到蘇容臻滿臉是淚的樣子,大吃了一驚,忙快步走了上來,用錦帕替她擦拭眼淚。
蘇容臻不語,卻是一把抱住了皇帝,緊貼在他的腰前,嗚嗚咽咽。
「莫要哭了,都哭成了個淚人兒了。」皇帝反手抱住了她,自她發頂向下撫著,輕柔地哄著。
「陛下,您若是要去魏府祭奠魏老大人,帶上我可好。」蘇容臻的聲音仍帶著哭腔,就像是在哀求一般。
皇帝的手一頓,他俯首向她看去:「柔嘉是聽到了朕方才的話,為魏老大人的逝去而傷心?」
蘇容臻被皇帝的這句話一提醒,才想起自己現在的失態太不同尋常了。
她的胳膊緊了緊,暫且壓下悲意說道:「柔嘉方才在夢中夢到了從未見過的親人,他們卻一個個撒手而去。初醒來又聽到了魏老大人的消息,心中的悲傷一時被激起,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