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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40:03 作者: 賀喜
    這要是伊斯蘭國家,齊金明就該給我關小黑屋裡下崽兒了,哪兒有騎在老公頭上作威作福的道理。但我不敢反駁,在阿訇面前也不好意思滿地打滾,我臉紅脖子粗,低聲說道:「明明就是二百五,是你威脅人家十塊一個賣給我的。」

    齊金明張開五指,轉動手腕,對著月光端詳。在他的環指上,藍色玻璃中銀光流轉,戒指內圈上的舟字貼著他的皮肉,代表我和他從此相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廉價歸廉價,隨便也確實是隨便了點,美感還是有的,就像我們的婚姻,雖然是東拼西湊、心血來潮,但感情總歸是真的。

    他盯著戒指,嘴角帶笑,念念有詞:「是,是,我們一個人一個二百五。你要不是二百五,也不會喜歡我,我要不是二百五,又怎麼會和你結婚?」

    當夜我們沒回辜小鵬家,而是就近找了個招待所開房。我怕這種鄉村招待所不乾淨,還在齊金明屁股底下鋪了秋衣。秋衣當然是我的,臘月的天兒了,齊金明還是皮衣配T恤,我把他壓在床上,手順著T恤摸進去,摸到他滑溜的腹肌。我帶著壞心眼掐兩下,問他為什麼還穿這麼少,他雞賊地笑,說穿得少方便洞房。

    傳教式沒持續多久,體位變換為我坐在床上,他盤在我身上,就像藏傳密宗的歡喜佛一樣,這他媽就是我辛辛苦苦去西藏一趟唯一學成的結果。讓一個身材比自己壯的男人盤在身上是一種頗為奇妙的體驗,我仰頭親他的臉,齊金明得趣了,拐著彎打著顫地叫,捂著我的嘴不讓親,生怕打亂自己的節奏感,還揪著我後腦勺的頭髮,一下一下往深處坐,爽得我差點往生佛國,心裡暗罵藏傳佛教都他媽不是東西,這麼爽的姿勢倒還成了佛祖專用了。

    完事以後,齊金明先去沖澡,換我進了沖涼間再出來時,他對著窗戶背對著我,正坐在床沿抽菸。他渾身赤裸,背弓著,翹著二郎腿,煙霧從臉那邊縈縈升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背上的線條峰巒疊起,月光在溝壑里隱隱流動。

    我爬到床上,從身後攬過齊金明,他若有所思,望向窗外虛空,並不看我,煙也只是放在嘴邊,並沒去吸。齊金明在我心裡一直是個動態的人,即便是思考,也是一邊行動一邊思考,我從未見過他靜靜思索以至於發呆的樣子。

    我從他肩上伸頭看他,問道:「是不是後悔了?」

    他轉頭看我,笑了一下,帶點無奈,聲音很輕:「沒有,想什麼呢。我只是……」

    「只是什麼?」我追問道。

    「只是想不到我這種人也會結婚。」說完這句,他不讓我接話,只是反手攬過我的腦袋,在頭上胡嚕了兩下。他還坐著,我翻身倒在床上,身下枕著招待所的舊床單,粉紅色的底,繡紅色小花,洗了不知道多少次,質地變得很軟,表面浮起一層小小的絨毛。那麼柔軟浪漫,讓人神智全失,飄飄忽忽,我閉眼摸著床單,就像摸自己的愛情。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結婚以後,我們沒有繼續賴在辜小鵬家裡,而是混跡於各大無資質招待所,六朝古都的小賓館裡處處留下了我們愛過的痕跡。一般來說我們並不會輕易換店,除非齊金明聲音太大吵到隔壁客人。齊金明本來就不是個省油的燈,這種時候還能夠富有活力地辱罵對方,為了更有威懾力,他甚至會騎在我身上敲打床頭牆壁。在這種地方敦倫的通常也不是什麼良民,自然會和齊金明激情對罵,假如這種事又發生,那麼還等不到天亮,我們兩間房的人就會被老闆掃地出門。

    我們也不是天天辦事兒,有時只是抱著睡覺,或者是齊金明坐在床沿抽菸曬月亮,我躺在床上玩手機。在什剎海認識的攝影師發來捷報,「愛神之手」攝影比賽發布最終結果,前三名分獲金銀銅獎,他得了第四名。雖然惜敗,但這已是他攝影生涯中最大的獎項,他感激涕零,說再也找不到比我們更好的模特了,我知道他主要是恭維齊金明,我不太上相。

    聊了半天,他終於說到此番目的,問什麼時候能找我們再拍一次。我說,我們結婚了,有空找你拍結婚照。

    攝影師樂得直劈叉,連發十八條朋友圈慶祝。我放下手機,看著床前蹺二郎腿的齊金明,腦袋裡幻想他做出凡人結婚照的各種喜慶土鱉姿勢,比如一手叉腰一手側舉,和我一人比半邊愛心,我瞬間不禁一陣惡寒,心想還是算了吧,但再敲攝影師,丫已經不知道樂到哪兒去了,不再回我。

    婚後相比婚前,有一些事有了大步飛躍,譬如我對齊金明的了解。齊金明不愛戴戒指,我早該想到的。他說自己干粗活太多,怕磕壞了,本來想找個盒子裝好放在兜里,我不允許。經過一番軟磨硬泡,我們終於達成共識,給他找了根皮繩把戒指掛脖子上。站在招待所的鏡子前,我看著他戴上項鍊,再看看鏡子裡面:齊金明頭髮散亂,有一兩簇翹著,穿一件洗得發白的黑T恤,T恤下的身體浮凸美麗;而我沒穿上衣,上身瘦削,肌肉線條倒是還行,但自己知道比起齊金明來差遠了,因為瘦子的肌肉就跟胖子的胸一樣沒有意義。

    我望著鏡子,伸手捏捏齊金明的胸肌,再摸摸自己貧瘠的一畝三分地,深感慚愧,嘆了口氣。齊金明饒有興趣,問道:「怎麼?羨慕?練起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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