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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40:03 作者: 賀喜
    我說:「不應該啊,你再回想回想?有沒有五尺來長,寬高差不多三尺的東西,它可能是用什麼東西包上的,所以你沒見過真容。」

    他說:「這麼大的東西倒是有,是一個石床,但我總覺得石料是糊上去的,看著特假,你等我拍照給你。」過了幾秒,他發來一張圖片,是一張石床,那石料的確是糊上去的,藏古界經常有人以這種手段掩人耳目,我想這裡面就是璇璣白玉榻。再仔細一看,這石床就擺在滄浪館進門處一個角落,很不起眼。我初高中時候經常去倉庫玩,累了就睡在這石床上面,從來也沒想過那是個古董。再再定睛一看,那石床不就是我夢裡出現的,在夢裡我撿到愛痕鏡,遇到冷郎君,就在這張石床上跟他共赴巫山,雙修練道。

    我滅了手機屏幕,唏噓不已,看來人的意識無法脫離現實而存在,就算在春夢裡,我的思維也是很有邏輯的,就算是一張床一個凳,那也必須要依託現實中所見所聞,整個夢境的劇情線才能成立。

    想到這裡我抬起頭來,看到齊金明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已經睡得不省人事,屁股就晾在空氣里也不覺得涼。我走過去把被子給他拉上,把他給弄醒了,他埋在枕頭裡,半睜著眼看我。他好像想說什麼,嘴巴噘了兩下,還沒說出口,就又睡著了。

    這幾天溫度降了不少,我頂不住光身子受涼,也鑽進了被窩。我看著齊金明安穩的睡相,心裡想,齊金明鐵定是下不了崽了。管他的呢,辜松年那麼大的年紀都沒有孩子,就算我斷子絕孫了,那也不是第一例,大不了我認藍田當兒子,就像我舅舅認我一樣,讓他改名換姓,就叫辜田,操,真他媽難聽。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我把本子又放回原處,無意把這些破事說給齊金明聽。等他醒了,我問他今年冬天去哪兒,他說東南亞是泡湯了,大家都去膩了,今年辜小鵬第一年掌事,安排大家去西藏。

    我不喜歡去那些苦寒之地,當即表示失望,撲在床上開始亂拱。齊金明哈哈大笑,說不要難過,明兒個帶你去聽相聲,等入冬了,相聲班子封箱了就聽不到了。

    我說好。

    第二天我們果然去聽了相聲,齊金明認識這個劇院的人,給我們安排了個二樓包間。包間不大,只夠放一張桌子兩張椅子,連個門也沒有,只用一道金魚戲水的門帘隔著,害得我想和齊金明親熱一下都不行,因為劇院的人和他熟,老進來給他送山楂棗糕牛舌餅酸梅湯什麼的,要是撞見了就尷尬了。

    我沒辦法,只好認真聽相聲。現在古段都不吃香了,也不知道是誰帶起來的臭風氣,說學逗唱就紅了一個唱字,幾對相聲搭子說了三個鐘頭,起碼有兩個半小時都在唱曲兒,還是古今中外無所不包。其中人氣特別高那對,逗哏唱的是《送情郎》,小妹妹送我的郎呀,送到了大門東西南北中……我聽得很不得勁,轉身想找齊金明吐槽,沒想到他接了個電話,撩開門帘走了出去,電話持續了好幾分鐘。他回來以後坐下,我老用餘光看他,感覺他沒在聽相聲。他的神情頗為恍惚,翹著二郎腿,一直在捏手裡的花生,把花生的紅皮全都搓掉了,悉悉索索,聽得我牙癢。

    樓下觀眾整齊劃一打著拍子,給台上那個賤賤的逗哏伴奏,他還在唱,小妹妹送我的郎呀,送到了大門北,一抬頭我就看到了王八馱石碑。要問王八他犯了什麼罪,只因他說相聲,桌子擋住了腿----唱到這裡逗哏猛地一下跳開,留捧哏站在原地,桌子擋住了他的腿。很不新鮮的哏,觀眾倒是買帳,幾十百把個人在下面堂子裡笑得東倒西歪。

    我看得直搖頭,在一片喧鬧里大聲問齊金明:「怎麼了?沒什麼事兒吧?」

    齊金明沖我擺擺手,沒應聲,像是很嚴肅的話題,他不願意大聲地說。他等了足足五分鐘,等樓下觀眾獻花獻吻全部完畢,終於安靜下來後,他才說:「白潤麒家那位,過世了。」

    我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哪位啊?」

    齊金明有點生氣,乜了我一眼,視線又轉向別處;「他男人。」

    我和那位只有一面之緣,沒什麼交集,因此當時心裡無甚波瀾,頂多有些唏噓:「怎麼回事兒?出了什麼意外嗎?」

    齊金明說:「體質特殊,生孩子時候死的。」

    我繼續評價:「你說說,他家都兩個孩子了,何必再生呢?」當時我其實有點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心理,後來想想,實在不該。

    齊金明嘆口氣,一臉頭疼的表情:「他家老二有病,白潤麒和老大配型都配不上,只能再生一個來配,結果還沒等生下來,就出了這檔子事兒。你說從一開始就何必呢。」這連設問句都算不上,明顯是個陳述句,齊金明沒等我接話,站了起來,徑直走出門去。門帘撩開又放下,我看見上面的金魚戲水圖,魚戲蓮葉東西南北中,那么小一塊地方,貪心地繡了兩條大魚,四五條小魚,穿梭於紅蓮碧水之間,寓意是開枝散葉,人丁興旺。想到那些古老的美好祝福,我心情平淡,並不艷羨,我只想和齊金明一起睡在璇璣白玉榻上,嘆一聲魚尤如此,人何以堪?

    想到這裡,齊金明已經走遠了,我忙撩開帘子追出去,挎上他的手臂問:「那他家辦白事,我們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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