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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34:57 作者: 不會下棋
「我讓你閉嘴!」許建國見搶挪開,衝上去想要打他。
穆修輕鬆把他踹回去,再次用槍抵住了他的額頭,「你覺得我會不會開槍?」
許建國握緊椅子扶手,瞪大眼仇恨的看著他,看著他眼中的冷意,看著他比自己健康得多的身形氣色,突然開始嫉妒,「有本事你就開!」
「穆叔。」程天起身按住了穆修的手。
穆修一頓,側頭看他,冷厲稍緩。
許建國眼中露出一絲喜色,「小天,我終歸是你的父親,你……」
「別髒了你的手。」程天趁穆修對自己不防備時搶走他的槍,看向許建國,「要殺他,也該是我來。」
「哥!」劉科想要上前,卻被穆修攔住了。
母親絕望哭泣的樣子在眼前隱隱浮現,寬鬆的病號服、滿地的血色、窗簾孤獨飄蕩的窗台……他還記得當初雙手扒在窗台上時感受到的粗糙手感,記得那天風吹過窗簾時留下的灰塵味道,也記得醫生護士聞訊狂跑出來的情形。
像一片片朝紅色花芯聚攏的白色花瓣,帶著詭異的美感。
「都是你。」程天緩緩抬起搶,心中一直壓抑著的扭曲想法鋪天蓋地湧來,侵蝕著他努力保持著的人類模樣,「你為什麼要出現,一次又一次。」
許建國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小天……」
「我想這麼做很久了。」程天的語氣依然淡淡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起來平靜得過分,「第一次是在五歲,你不願意讓母親入土為安,我拿了一把水果刀,卻打不開你反鎖的房門,許建國,你到底做了多少虧心事,才會在自己家睡覺時還要反鎖房門。」
許建國心裡巨震。
「後來我想到了小科,我還沒找到弟弟,不能葬送自己,所以我藏起了那把刀。」程天手指扣上扳機,緩緩摩挲,「第二次是在我二十歲那年,你差點發現了小科,想害他,我丟掉了五歲那年藏起的刀,重新買了一把……只可惜你那段時間一直不在家。」
「我是你父親!」許建國低吼,只不知是在吼給誰聽。
「你不配。」程天彎腰,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你以為你還能做些什麼?不,你只是個廢人了,你辛苦拿到的綠卡已經作廢,現在你的國籍是Z,很快就會被引渡回國,而在回國之後,你將永遠活在穆叔的掌控之下。」
許建國搖頭,「不,不可能!你不會這麼做,你也不敢開槍!我是你爸!」
程天直起身對他笑笑,收回手,然後在他目露驚喜時將槍下移,瞄準他的臍下三寸,按下了扳機。
作者有話要說:
PS:大家不必驚慌,哥哥沒有犯罪!也別質疑穆修一個軍人為什麼會被搶走槍,因為他放水了!【對不起,我又劇透】另外友情提示,本文是現代架空,所以就當軍人可以在境外帶槍,以及這樣那樣吧【doge
第54章 豎耳朵
「哥, 不可以!」劉科再次前沖, 卻擺不脫穆修的壓制, 只能眼睜睜看著程天的手指把扳機扣了下去。
砰。
一聲空響,許建國嚇得大叫一聲捂住下身翻滾到了地上,瞪大眼大口大口的喘氣。
沒有血花四濺, 也沒有子彈she出後的後坐力。程天頓了頓,收回槍看了看槍口,低頭沉默幾秒, 看向穆修。
「槍里只有一顆子彈。」穆修鬆開劉科, 上前走到他面前,把槍從他手裡拿走, 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髮,指向癱在糙地上的許建國, 溫和說道,「天天, 他只是個怕死的懦夫,不可怕,也不值得你為了他去懲罰自己。」
頭上撫摸的力道很輕, 程天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向倒在地上毫無形象可言的許建國, 突然覺得對方有些陌生。扭曲的面容、亂糟糟的頭髮、失去活力的身體,地上的人蒼老又狼狽,與記憶中那個強大到能輕鬆控制住母親和自己的人完全不同……已經完全不同了。
「收拾他有千萬種方式,最蠢的便是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浪費自己的人生。」穆修拍拍他的肩膀,頓了頓, 又補充道,「不要和小科犯同樣的錯誤,因為痛苦,所以做出讓親人難過的事情。天天,你活得太累了。」
程天眼中閃過一絲茫然,突然想起自己被劉科刺傷那天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痛苦的、絕望的,裡面一絲光亮也無,像是永遠跌入了黑暗,再也得不到救贖。
讓親人難過……他回頭看向劉科,眼中的茫然一點點消失。如果槍里有子彈,小科肯定會被嚇到吧,他會不會很難過。自己這個弟弟膽子太小,心又軟,連安慰人都不會,在自己因為許建國而自我懲罰時,這個弟弟又是怎麼過的呢,他……會不會很難過?
眼前突然閃過許多畫面,陪自己喝茶到半夜的小科、給自己煲湯的小科、偷拍自己和憨包玩耍的小科、拉著自己一起玩遊戲的小科……相認之後,每天每天,對方都毫無保留的依賴著自己,也……陪伴著自己。曾經總是獨自熬過去的黑夜景色里突然有了另一個人的身影,明明是早起早睡慣了的人,卻總是半夜出現在客廳,陪自己一坐就是很久……是在安慰自己吧,用自己笨拙的方式。
回憶的畫面漸漸消失,變成了此刻劉科有些蒼白的面容。
果然……被嚇到了。
空槍,沒有子彈。
劉科在穆修鬆開自己後差點腿一軟倒在地上,身為一個沒什麼見識的宅男,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超過他的承受力了。他借著董易的力道站穩,大步跑到程天身邊,將他推離穆修手裡的槍,又急又氣,「哥,你當初是怎麼說我的!你要是把他殺了進去了,我該怎麼辦!」說完又轉身看向穆修,罕見的發了脾氣,「爸!你把那個拿出來是要幹什麼!要早知道你們過來是為了做這個,我就該把你們的護照全部藏起來!是你們告訴我只是過來送許建國進監獄的,還說要一家人一起陪媽媽回去!可你們現在是在做什麼,想把自己全部送進監獄嗎!我好不容易有了你們,你們這樣……」
他漸漸說不下去,心裡的後怕一陣一陣湧上,心臟仍在快速跳動著,大腦有短暫的空白,那一瞬間冒出的冷汗把衣服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就在去年,他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幾個月後的現在,他有了愛人和親人,渴望的溫馨安穩日子已經觸手可及,可就在剛剛,這一切差點就毀了,差一點點,就只有一點點。
「還不如不遇到你們……」他抬手按住額頭,眼中還留著後怕,「我一個人過好過壞都無所謂,但你們……你們既然出現了,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的!」
他是個膽小鬼,怕分別,怕意外,怕身邊的人受傷,怕關心的人過得不好,怕很多很多東西,最怕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犯錯卻無法阻止,因為自己犯過錯,才更加明白那些自以為的報復和發泄並不能換來內心的安穩,只會讓人越發在痛苦裡沉淪。
「小科。」董易上前抱住他,安撫的拍他脊背,「沒事了,別怕,穆叔和大哥都沒事。」
情緒上來得快,下去得更快,劉科搖搖頭,慢慢推開他,走到程天面前,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哥,答應我,以後別這樣了。」
程天看著他因為驚嚇而微微睜大的眼睛,看著他額頭的冷汗,又看一眼癱在地上回過神後正試圖爬起來的許建國,胸口脹滿的某些情緒如cháo水般褪去,用力閉了閉眼,突然伸臂把他抱在了懷裡,緊緊的。
「哥?」
「對不起。」程天收緊手臂,將臉埋在他的肩頸處,積壓了幾十年的負面情緒似乎都通過那一槍全部宣洩了出去,內心在空茫之後迅速被來自親人的擔憂關切填滿,在黑暗裡浮沉許久的心正在一點一點掙脫自我放置的枷鎖,酸澀的情緒衝上眼眶,「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肩膀上傳來一點濕意,劉科愣了愣,然後用力回抱住他,抬臂拍撫他的脊背,低聲說道,「沒關係……發泄出來就好了,沒事了。」
程天更用力的抱緊他,允許自己可以短暫的軟弱。這是自己的弟弟,唯一的弟弟,與自己血脈相連的人除了許建國,還有小科,不,只有小科,只有小科了……
董易看著抱在一起的兄弟倆,心裡醋醋的,扭頭眼不見為淨。
「程天,你居然想要殺……啊!」
穆修把爬起身準備繼續放屁的許建國再次扭到地上,一個手刀打暈丟到一邊,然後站直身看向相擁在一起的兄弟倆,欣慰的收起了手槍。一個垃圾而已,報復的方法多的是,還不值得他們一大家子特地跑來威脅這一趟,但天天的心病太重了,必須下點重藥,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藥應該是下對了。
他摸了摸手上戴著的戒指,重逢後一直為程天提著的心終於松下些許。
卡奇安頓好沙曼老太太回來見到的就是這麼奇怪的一副情景,可怕的黑頭髮漂亮傢伙抱著弟弟不動,另兩個一個扭頭看風景,一個似乎在走神發呆,那個騙了人的大壞蛋則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你們這是把他殺了?」卡奇大步走到許建國身邊輕輕推了推他,見他沒反應,眉眼一壓,叉著腰原地轉了兩圈,突然說道,「這樣,我為你們作證,向法官說明這個人是罪有應得,你們快去收集這人做壞事的證據,到時候法官應該會給你們輕判。是誰動的手?兇器是什麼?自首會適當減刑,我認識一個警長。對了,我二哥是很優秀的律師,他有一個很厲害的團隊,會沒事的,你們會沒事的。」
穆修和董易齊齊轉頭看他。
「是你們動的手?兩個人一起?」卡奇會錯了意,皺了皺眉,又問了一遍,「兇器是什麼?拿給我看看。」
董易友情提醒,「他只是暈過去了。」
「啊?」卡奇表示自己很急。
「沒死。」董易指了指地上的許建國。
卡奇一噎,蹲下身探了探許建國的脖頸,抬手抹把臉,默默站直身。好、好丟人……
程天收拾好情緒鬆開劉科,摸了摸劉科的頭髮算是感謝,走到穆修身邊低低說了句「謝謝」,然後看向卡奇,禮貌道,「多謝你的好意,能幫我喊護工過來把許建國抬進去嗎?另外,我需要辦一下退院手續,許建國以後應該不會再繼續住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