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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34:57 作者: 不會下棋
    程天從灰暗的回憶中抽神,笑著回握住他的手拍了拍,安撫道,「哥沒事,別擔心。許建國養我長大,我還他幾年安生的養老日子,等最後的帳算完,他姓許,我姓程,再沒關係。」

    他越說得淡然,劉科越覺得揪心,偏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便只握緊他的手,安靜陪伴。

    穆修看著兄弟倆交握在一起的手,在心裡緩緩嘆了一口氣。無論這次出國之行的結果如何,天天都肯定會不好過,畢竟是親父子……都是孽。

    與許建國郵件聯繫的事被程天包攬,從不倚仗權勢做什麼的穆修罕見的動用了自己的人脈網,請了最好的律師和團隊,用最快的速度把劉科的戶口轉到了自己名下,然後打了婚姻報告,找程天拿來程妍雅的死亡證明和各種資料,將自己和程妍雅的事實婚姻走了一遍法律程序,變成了真正的婚姻。

    收集證據,辦各種手續,一番忙碌後,幾人齊聚機場,坐上了飛往M國的飛機。

    十幾個小時後,飛機落地,穆修一刻都不願意休息,讓程天帶著他去了程妍雅的墓地所在地。

    「母親去世後,許建國不願意讓母親入土為安,在給母親辦了葬禮後,又偷偷把母親的屍體弄去火化,把骨灰放在家裡,日日伴在左右。」程天引著眾人來到他位於M國住處西邊的一處小花園裡,拿出鑰匙打開花園的門,率先邁步進入,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後的沙啞,「過了幾年,許建國的執著稍緩,終於讓母親入了土,卻把母親葬在了他原配妻子的旁邊。」

    拐過一道灌木屏障,一座被鮮花包圍的矮墓出現在眾人眼前。程天停步,眼裡染上一絲陷入回憶的恍惚,「幾年前,我徹底打垮許建國,按照母親生前的喜好買了這棟別墅,將母親葬在了自己身邊,親自照看……可惜的是,我從來沒夢到過母親,她大概是在怪我認賊作父……」

    「別這麼想,小雅應該是希望你能放下仇恨,為自己而活。」穆修壓下激動的情緒安撫他一句,再顧不得其他,上前一步,緊了緊握著鮮花的手,挺直脊背,邁步朝那座位於鮮花中的墓碑走去。

    程天幾人識趣停步,將空間留給了他。

    鮮花搖曳,白色的墓碑處在其中,顯得安寧又祥和。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穆修看起來有些憔悴,但他挺直的脊背和一絲不苟的衣著為他平添了一絲沉穩帥氣。他停在墓碑前,看著墓碑上挽發淺笑的女子,用力眨眨眼壓下突然湧起的淚意,蹲下身,把手裡的百合放到了墓碑前。

    「小雅……」聲音出口才發現已經帶上了哽咽,他忙低咳一聲壓下失態,整理了一下情緒才繼續說道,「小雅,抱歉,現在才來看你,當年留下你們母子三人,對不起。」

    又是一陣微風吹過,花香飄來,他低頭從口袋裡拿出嶄新的結婚證和一個老舊的戒指盒放到鮮花旁,看了墓碑上的照片良久,再次開口,「小雅,你總說兩個人在一起,互相交付的真心就是給對方最好的禮物,所以你不求,不問,不談以後……雖然遲了幾十年……小雅,你願意嫁給我嗎?」

    自然是沒有回答,他又摸了摸照片,打開那個老舊的盒子,把裡面的戒指拿出來,男戒戴到自己手上,女戒放到了墓碑前,繼續說道,「當初是用孤兒的身份跟你相識,所以在一起後連婚禮都沒能給你,是在一起吃了一頓簡單的飯……其實那天我爸媽也來了,就是你早上去買菜時碰到的那對老夫妻,他們很喜歡你,也很喜歡天天。後來你懷孕去做孕檢時爸媽也偷偷去看過你,但因為我做的任務太特殊,所以只能遠遠看一眼就走,還必須裝作不經意路過……對不起,讓你名不正言不順的跟了我,戒指也因為種種顧慮裝作忘記買……」

    虧欠的太多,他漸漸說不下去,抬手狼狽的擦了擦眼睛,「曾說過要給你補上求婚和婚禮,卻一項都沒能做到,對不起……」

    M國和國內的氣候差得太多,劉科身上的衣服有些厚,額頭漸漸熱出了汗,但他全沒注意到,注意力全在坐在墓碑前肩膀微微聳動的穆修身上,心裡脹脹的,壓抑的難受。

    這是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一個尋找半生孤獨無依,一個備受折磨早早逝去,誤會疊誤會,苦難疊苦難,半生經歷被歲月釀成一杯苦酒,逼著人在陰陽相隔後還要舉杯痛飲。老天太不公平,明明這麼相愛的兩個人,最後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看向身前的程天,心臟緊縮著,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讓人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

    父親尚且如此,大哥呢,親眼目睹母親的去世,在親生父親的精神虐待下長大,已過而立,卻始終孤身一人,在找到親人後更是一副人生如此已無所求的圓滿模樣,明明是該肆意生活的年紀,卻活得仿佛已經暮年。

    手上一緊,他回神,看向身邊的董易。

    「小科,你還活著。」董易緊握著他的手,臉上帶著後怕和慶幸。

    鼻子毫無徵兆的一酸,他有些狼狽的轉頭遮住自己的失態,想起董易曾說過的在誤會自己去世後在爺爺墓碑前靜坐一晚的事情,眼睛澀澀的有些想哭。

    當初的董易是不是也如現在的父親般在墓碑前垂頭壓抑哭泣……

    第52章 卡奇

    穆修在墓碑前坐了很久, 程天和劉科怕他身體受不住, 硬是將他攙回了別墅。房間已經讓傭人提前收拾好, 兄弟倆盯著穆修吃了點東西,看著他睡下了才退出房間。

    「哥。」劉科喊住準備回房的程天。

    程天停步,轉身溫和的看著他, 問道,「怎麼了?」

    劉科上前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脊背, 又很快放開他, 說道,「沒什麼, 就是覺得哥你太瘦了,我決定把你餵胖一點, 錢叔教了我好多補湯的做法,等回去後我要天天煲給你喝, 到時候可不許嫌膩。」

    程天被他抱得愣了一下,回神後接觸到他滿是依戀笑意的眼神,心軟下來, 抬手撥了撥他的頭髮, 彈他額頭,「估計到時候第一個嫌膩的就是你,好了,知道你乖,快去睡吧。」

    「哥你先去睡。」劉科微笑, 把他的身體轉個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到房間門前,說道,「我要看著你睡。」

    「怎麼突然撒起嬌來了,你已經是大人了,可不能總這樣。」程天說得嫌棄,臉上卻滿是寵溺笑意,順著他的力道走到門前,打開房門邁步進去,朝他擺手,「快去睡吧。」

    劉科擠開他跑到房裡,先去浴室給他放好洗澡水,又跑回床邊幫他鋪好床拍松枕頭打開地燈,拉好窗簾後走到站在床邊看著枕頭髮呆的程天面前,再次抱了抱他,快速說道,「哥晚安,祝你好夢。」說完大步溜了。

    咔噠,房門關閉。程天轉頭看向房門,良久,抬手按了按眼睛,搖頭朝浴室走去,「真是,連安慰人都不會,笨……」

    劉科回到房間,見床頭柜上放著一杯熱好的牛奶,洗手間裡洗澡水也是放好了的,心裡一暖,想了想,邁步過去把牛奶喝掉,轉身出門來到隔壁董易的房間門前,也不敲門,直接推門進去了。

    正在換衣服的董易聽到聲音轉身,見是他進來,緊繃的身體放鬆,乾脆也不穿上睡衣了,迎上前問道,「穆叔和大哥睡了?」

    「嗯。」劉科點頭,等他靠近後抬臂抱住他的脖子就是狠狠一口,然後迅速推開他跑回門前,拉住門朝他擺了擺手,「好好休息,牛奶很好喝,我也去洗洗睡了,不許再跑過來打擾我。」

    董易被啃得毫無準備,還沒來得及回抱住他加深這個吻懷裡就空了,有些好笑的上前,「不許跑,過來。」

    劉科才不聽他的,又朝他挑釁的笑笑,迅速縮頭跑了。

    董易看著房門,有些哭笑不得。

    劉科跑回房後立刻把房門反鎖,回憶了一下董易剛剛的表情,笑了笑,無視外面的敲門聲,跑去浴室好好泡了個澡。洗完澡出來天已經徹底暗了,他站在鏡子前深吸口氣,拍拍臉頰,給自己鼓了鼓氣,再次出房間來到董易的房門前,手握上門把手,緩緩擰開。

    窗簾拉著,室內很暗,也很安靜,仔細聽還能聽到一道綿長輕緩的呼吸聲。他小心邁步進入,轉身關上門,想了想,又有些害羞的把門反鎖上,輕步朝床上鼓起的被子走去。

    董易面朝房門側躺著,已經睡著了,劉海散下來的樣子似乎比平時更帥了幾分。他蹲在床邊看了一會,手痒痒的想去摸他的睫毛,最後怕把人吵醒,又小心收了回來。

    「這可是你自己睡著了……」他輕聲說著,起身繞到床另一邊,小心掀開被子上床,睡到了董易身邊。

    躺下後視線下壓,更加覺得董易肩寬腿長,與十八歲時的單薄完全不同。他側躺將臉枕在手掌上,看著看著,又忍不住上前輕輕擁住董易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肩頸處,輕輕蹭了蹭,「當年的事情,對不起,不是故意嚇唬你……」

    聲音很輕,幾乎只是氣音,他又蹭了蹭對方的皮膚,疲憊湧上,慢慢閉上了眼。

    房間裡徹底安靜下來,本該熟睡的董易突然睜開了眼,在確定身後的人已經睡著後,小心拉開腰上的手臂轉過身,看了愛人的睡顏一會,傾身小心把人攏進懷裡,親吻了一下對方的額頭。

    「等你休息夠了再收拾你。」

    劉科毫無所覺,安穩睡著,眼下還有長途飛行留下的黑眼圈。

    「真是好欺負,哪裡需要你說對不起。」董易越看越愛,本來還很冷靜的身體稍微有些激動起來,怕吵到對方,又忙深呼吸壓下身體的騷動,把人鎖在懷裡,低頭貼了帖他的臉頰,環在對方後背的手忍不住輕拍了一下,「壞蛋,故意過來誘惑我。」

    劉科突然動了動,想要翻身的樣子。

    董易不敢再出聲,鬆手任他翻了身,等人再次安穩下來後試探著湊上前再次將人抱住,親吻了一下他的頭頂,也閉上了眼睛。這樣就很好了,疲憊過後有個人可以相擁入眠,真是太好了。

    劉科是被身上的熱意逼醒的,脖頸處又疼又癢,大腿處像貼著個火爐,熱得要出汗,腰背被什麼東西禁錮著,動不了,最主要的是,某個地方的感覺有些奇怪……

    啾,疼癢的感覺毫無預兆的移到了胸口。

    他唰一下睜開眼,漸漸清晰的視線里是陌生的天花板,腿無意識的動了動,然後被一隻手掌握住了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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