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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32:22 作者: 暗夜行路
在麵館吃麵,老闆開始送麵湯了,熟客了。鞋趿拉的聲音傳來,瞟了瞟門口,不是。
吃了面出來,後面傳來喇叭聲,我閃了身子,喇叭聲還是不斷。我回頭看是誰這麼事兒!就看見擋風玻璃後面衛同呵呵笑的臉。
他從車窗里探出頭說「面瓜,上車!」
我衝上車去「叫誰面瓜呢?」
「你呀,天天吃麵的大面瓜。」
「改行偷車了?」我四處看。
「偷什麼啊,自個兒置的。」他得意地說。「怎麼樣還行吧,我叔兒幫我挑的,老司機了他。」他這車是二手的,上一個司機保持的還不錯,車內還算清潔,我想起了楊彼得的車,這是沒有辦法比的。「坐穩了啊,遛遛車去!」我開始系安全帶。「事兒不事兒啊你,系那個幹嗎?」他不以為然地瞟我一眼說。
「喜歡!」我回他一句。這習慣還真是一天養成的啊。
他擺出一副司機的樣子,端端正正地開車,我看出他很緊張,兩胳膊戳得倍兒直,小身板從來沒有這麼像直角三角形過。可是他嘴裡不放鬆「哥們兒這車技,你就放心坐,正經5年老司機呢,一次罰款駕駛事故都沒有。」
我非常同意他這個觀點「沒錯,5年,無駕駛~~~~~事故。無駕駛,哪來得事故。」
「別來勁啊。」他不服,很快有輛車超過來,司機很不給面子地衝著我們這個車嚷嚷「你丫會不會開車,前面那麼一大節兒,你丫拉磨呢?」
衛同急了,大叫「抽你丫的!」不過他的聲音迴旋不出去,我搖下玻璃對著那車司機說:「抽你丫的!」
那司機一看這車裡倆大小伙子,超了車跑了。
衛同美了,罵罵咧咧說,這種孫子就欠揍。
我仰在座位上說:「面瓜這個稱號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
繞著三環開了一圈,衛同明顯進入狀況,瀟灑了起來。我抓緊時間問「表白得怎麼樣了?」
丫愁苦地瞅了我一眼「賀正午,連你都看出來了,他怎麼看不出來呢?」
「看什麼?你不是跟他說了麼?」
「哦。」
「哦什麼呀?他不應該拒絕你啊。」
「你太瞧得起我了,哥們兒折了。」
「折了?不能吧。」我怎麼倒有點高興,因為他討人厭?
「真的。」他痛心地說。
「你怎麼說的?他怎麼說的?」
「我就說喜歡你唄,從小就喜歡。他說,我怎麼不知道你喜歡我。我說,我喜歡你快一輩子了。他說,那真對不住了。」
「就這樣?」這就是他和葉禾的表白和葉禾的回覆?不應該這樣吧?
「可不就這樣麼?你也知道我是個要面兒的人,還好意思繼續說麼。我的初戀啊!他娘的!」
我一時倒是不知道說什麼了。
「賀正午!你說,我怎麼辦?」
「我覺得不應該,我覺得他喜歡你。」
「別扯淡了。人親口說的,台階都不給我。」
「那你……」
「哥們兒受打擊了。也是,我也是有點瑕疵的。」
你還真不客氣,管自己那麼多毛病叫瑕疵。我沒好意思打擊他,只好說「他也許一時接受不了,你從小那麼照顧他,他應該能體會。也許,過陣兒就來找你了。」
「我看沒戲。」
「別別,抱著點希望。」
「我還以為你得玩兒一幸災樂禍呢。」他瞅著我說。
「我又不是落井下石的人。」
「我怎麼以為你是呢。」
「那就是!」我又破罐破摔了!媽的衛同!孫子!
「我決定了」他目視前方開車說「我不放棄,這麼久了,10幾20年了,一句話就給撅回來多不值啊。」
「對。撈回來再說。」我貌似給他打氣。實際上,又不慡起來。葉禾,畢竟不會讓他這麼輕易放棄的。我不慡什麼?到這個時候,我不得不承認,我是羨慕葉禾那樣,讓人一輩子都不願意放手的人的。
我可以也被人這麼喜歡嗎?半輩子也行。
【
第7章
老爸和何黎從海南回來了,帶回一堆椰子糖,還有椰奶茶。他塞了一堆在我手裡說你給同事們分分,好好處處關係。我最煩這套,放在桌子上沒動。老爺子果然覺得我不可理喻起來,何黎走後還是續續道道說我不會做人,長這麼大白活了什麼的,說著說著就急了,摔了門進屋睡覺去了。
我塞了一顆糖在我嘴裡,我還不知道怎麼做人呢?都不搭理你了你沒看出來?
第二天,剛進門,就看見他們擺了一桌子菜,老爸也沒有記昨天的仇的樣子。有什麼不對!老爺子那氣性,不記我一輩子仇,起碼也得一禮拜吧,還好吃好喝地等著我?
果然,一個預料之中卻提前到來的消息被傳達了下來,他們要結婚了。
我說好啊。不過我看他們不是想聽我說好啊這麼簡單。
我爸嘴裡沒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兒,他很自然地說:「小何在通州有個房子,你可以搬到那兒去,也自由點兒。」
我明白了。趕我走呢。怪不得四年不搭理我,原來,我回來,也是錯的。
我說:「我才不搬那兒去呢!」
老爺子臉上立刻掛不住了,何黎扒著他的手攔他,他咆哮起來「你怎麼那麼不懂事啊!」
「你以為呢!」我頂他「你懂事!娶個比我大不了幾歲的也就罷了,還把我趕出去,這是我媽分的房!」
『啪!』果然不出我所料,一提我媽,我就挨打。
我破門而出。猛然間有種舉目無親的滄桑感,我不由自主地就又坐在了社區花園的小孩鞦韆上。還沒來得及自怨自艾,就聽到有人在暗處說「來啦?」
一聽這聲音,不知怎麼心裡突然就踏實了一下,剛才那無所適從的揪心不知怎麼就減少了一些。
「你幹嗎呢?」我聲音也非常自然地恢復了力氣,剛才真的有種沒被抽乾了的感覺。
「失戀了不得鬱悶一下啊。」
「我瞅著你不大鬱悶啊。」周圍幾個啤酒罐,居然還有下酒菜,分明在這兒野餐。
「你又怎麼了?」他抬眼看我。
「我?我能怎麼。」
「少裝了。你丫一有什麼不順心就往這兒跑。」
「你知道個屁!」他分明是說中了。
「得了,少裝二百伍了。又跟你爸吵架了吧?」我坐在他邊上,拿起一罐啤酒,開了拉環兒就往嘴裡灌。
「行了行了。」他巴持我「酒入愁腸愁更愁。」
「那你還喝?」
「怎麼了?又為了什麼啊?這麼大一人了,跟老頭兒置什麼氣啊,你不知道,老人都是老小孩,別跟他們講理。」
「我這兩天就搬走。」
「幹嗎啊這是!」他躥了一下。
「他要結婚了。」我坦然說。
「他結婚你也沒必要搬啊。你們家不是兩室一廳嗎。一塊兒住怎麼了?」
「是他讓我搬。」我歪了一下頭,有東西刺鼻子。衛同顯然呆了一下。我把喝乾了的啤酒罐捏變了型,扔在一邊。
衛同突然拍拍我的後背說「別放心上,老頭兒一時糊塗。被愛情蒙蔽了。」
我縮著身子,低著頭看著地,老人家這次傷得我不輕!
第二天我有了上班的專車,衛同說這叫資源有效利用,這真的給我提供了極大的方便。可惜,坐不了幾天了。誰知第二天衛同就眉飛色舞地說,我給你找了一處房。也在我上班的路上,一樣能接你,房子小了一點,不過容的下你。
我問他哪兒來的。他說是同事家的閒置房。一個月500。
我想也沒想就說行。我只想儘快搬出那個家,省得老頭兒鬧心。
「而且」他十分高興地說「咱們終於有聚點了,哈哈……」
就知道丫沒安好心。
衛同開始發揮他的專長,把一個灰白的幾乎掛了蜘蛛網的房子弄得五顏六色像個酒吧,除了一張白白的大床很舒服意外,一個30平米的小屋像極了對外營業的場所。他得意地等我的誇讚,他實在太不了解我了,我根本不可能誇他。
不過,看在他辛勞了一場的份兒上,我說:「我覺得醫院的氛圍也比這兒強。」
衛同恥笑我絲毫沒有藝術家的天分。
我說衛同你別死乞白賴地往藝術家堆兒里鑽了。
「好歹我也是一設計師。」
「你絕對是我見過的最沒有品味的設計師!」雖然我只見過一個,我也可以非常肯定地說出這點。哪有他這樣的設計師!
晚上躺在還滿是裝修味道的床上,被熏得睡不著覺。說實話我想念我家裡那張單人床,我想念家裡的感覺,即使牆壁已經變黑,窗框的漆都爆裂,地板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我依然想念。即使,那裡有個把我看得一文不值,絲毫不值得牽掛的老頭。
葉禾很快跟著衛同摸了過來。倆人看不出有什麼隔閡,說笑如常。葉禾真的有本事,能讓被拒絕了的人還這麼跟他談笑風生,自然無比。
也許是兩人達成了什麼默契,在磨合著什麼吧。
本來,我還想問問葉禾來著,這麼一看,我還是算了吧。
葉禾四周看著說,這房子弄得真不錯,從外頭看,哪知道這麼個舊樓有這麼一個洞天啊。
衛同得意地挑釁了我一下,眼光分明是說,看見了麼,這才是品味。
你們倆要是不在一塊兒,我都替你們冤的慌。
葉禾最近拍了一個古裝電視劇,雖然不算什麼主角,但起碼也是三四號人物。他還拿了定裝照給我看。我看了之後真誠地說「真是玉樹臨風一小潘安啊。」
葉禾笑。說其實這張沒怎麼拍好,把臉拍得都胖了。我對比了看一下,還真是。不過我覺得衛同的眉眼兒拍古裝還真的挺合適,沒準兒就被什麼師奶少婦瞄中了,一炮而紅了。
「旁邊這黑衣漢子是誰啊?」我指著照片裡另一個人。
「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