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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31:34 作者: 暗夜行路
    走出醫院的時候,我眼前總是齊皓那有些憂鬱的眼睛。

    不曾想,齊皓竟然還會再我生活裡面繼續。

    我是學英文專業的,畢業之後,也沒幹什麼像樣的事,雜誌社做過一陣子,然後就受朋友之邀跑到一個外語學校做助教,和老外一唱一和地教英文。

    偶爾,也接點私活兒。

    我爸給我打電話說有朋友托我去給人當家教,老頭兒說已經給我答應下來,是他關係特好一老頭兒托的。

    我也只好硬著頭皮去了,進那家之前,我還不知道他們姓氏名誰。但是門打開見到那張臉的時候,我一下驚了。天下最巧的事情莫過於此。

    他看見我,也嚇了一跳。

    我說「齊皓?」

    他說「你不是醫生?」

    我當了齊皓的英文老師。慢慢知道,他家裡要他去國外讀書。雖然他的病是個問題,但他家裡人顯然把讓他離開這裡當作了治療的一部分。

    我曾經問他,你想去讀書?

    他說,無所謂。

    我說,你還會愛人麼?那時很熟了以後我問他的話。

    他說,會!會愛家人和朋友。

    沒機會再喜歡別的人了麼?

    他看了我一陣,笑了一下,不知道。

    我非常敬業地教齊皓,他也非常認真地學,當我向他保證他可以在雅思考試拿到6分以上的時候,他跟我說,為什麼這麼容易?也許困難一點更好。

    我知道,他希望有什麼困難的東西分散他的精力。

    那個在醫院裡出現的男人,叫李文標。這是一個我不得不知道的名字,他會常常出現,像個大哥一樣對齊皓噓寒問暖,但這個人脾氣不是特別好,儘管他已經很努力地在克服這一點。

    我覺得,他對齊皓的好,已經超出了某些需求。儘管他常說,我想你,我離不開你之類的話,但是,那些話似乎說得太輕易,不是不認真,而是沒有期望齊皓的回饋。

    他表面上,真的不像這麼一個人。一點兒也不像。

    齊皓的家庭非常溫馨和幸福,快樂。父母對他雖然不是寵溺,但是話里話外,舉手投足,都是關切,那些嘰嘰喳喳跟鳥兒一樣的姨,一個去了一個來,他家裡,從來都是熱鬧的,人氣滿滿的。

    我想說齊皓很幸福,但是,我卻時時覺得他千瘡百孔。

    也許,大家也都這麼覺得。

    那一段故事一樣的感情,把他放在了什麼樣的地方,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是一個人是不是打從心底里快樂,也是誰都可以看出來。

    我開始希望齊皓能真正地快樂,他真心的笑一定很燦爛!

    他去考試的時候,我比他還要緊張,最可惡的是,我不知道我是希望他考過,還是不希望。我希望他早點兒為他的努力得到結果,但是,卻又希望我可以再有機會教他。

    如果,他出國以後,我也不會每天在手機上訂鬧鈴,不讓自己遲到;不會提前準備那麼充分的課;

    無所謂那天有沒有什麼事情,因為我沒的可以盼望;

    我這是在幹嗎?

    我知道我喜歡那個類型的男孩,可是,怎麼到了這個地步?

    他還是考得很好,學校申請也十分順利,他其中一個姨的一家移民去了那裡,他的生活也沒有什麼問題。

    所以,他必定是要走了。

    他要請我吃飯,謝師飯,我心情複雜得去了。我不希望他走,可我想看見他。

    我們聊得甚歡,然後他敬我酒,我趕緊問

    「你能不能喝啊?」怕他的心臟病不允許。

    「應該沒問題吧。」他說。

    「算了。」我揮了一下手「我乾杯,你隨意!」

    他楞著看著我,我一邊乾杯一邊享受他的注視,拿著空酒杯,我問「幹嗎一直看?」

    他說「我乾杯,你隨意。」

    「啊?」

    「這句話,我跟別人說過,不過,不是喝酒。」

    「那時說什麼?」

    「說我喜歡他。」他笑。

    我端著空酒杯,心裡反覆地重複著那句話:我乾杯,你隨意……

    他的一幕一幕的故事,出現在我的腦海。

    不由自主地看著面前那個男孩,他眼睛有些發亮,微微帶著笑意,我不能控制我的心cháo澎湃。以至,好久,我都說不出話。

    好久,我又倒了一杯酒,舉著,我對他說「齊皓,我乾杯,你隨意!」

    飛機是在一個艷陽天飛上天空的。我去送機了,本來,我沒打算去,但是我想,我對自己的控制能力,應該很強。而且我想看見他。

    我像個長輩那樣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卻主動跟我擁抱了一下,然後說「謝謝你,方曳!」

    我應該狠狠抱住他,起碼在最後那一刻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可我聽見我自己說「好好念書啊。」

    他對我笑。

    因為親戚隊伍相當龐大,口舌實在眾多,因此我再沒有機會表達任何東西。

    有人從遠處衝過來的時候,大家都被嚇了一跳,他氣喘吁吁地跑到齊皓面前,舉著一個東西,我定睛一看,是本護照,確切地說,是護照上簽證。

    李文標得意地說「我過兩天就去找你!」

    齊皓看著簽證大概實在吃驚不小,半天沒有說話。

    回來的路上,坐在大巴上,看著窗外的風景,我腦子裡亂做一團。

    我一直有個原則,我不會出國,讀書也好,工作也好,我現在混得不上不下,不說衣食無憂,起碼算是舒服,我不想一切重頭開始,不想!

    第二天,我接到齊皓的電話,他的聲音居然在那麼遠的地方沒有什麼變化,他說「方曳,我到了,一切都好。」

    我抓著話筒,只是說,「是嗎,是嗎,噢……」

    電話掛上的時候,我卻有種快瘋掉的感覺!

    再過一天,我發了一個email給齊皓申請的那個學校,我大概寫了我的情況,我說,我要申請,過去,讀書!

    「 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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