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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31:34 作者: 暗夜行路
第38章
帶著什麼樣的心情離開的病房?是逃避還是矛盾?齊皓也不知道,他只是想,不能再見到他。那個終於說愛了的他。
記得梁明幾乎是在他離開同時到來。如今,他說了什麼他都不想記得。但是,他又不能忘:警隊希望他再次找線索,因為現在江屹是被懷疑對象。他記得他當時苦笑了,莫非所有人都可以和自己扯上關係,莫非暗處總有人注視,總有人操縱著自己的一切?莫非真的要他把江屹揪去正法?
梁明最後好像拋出了一個誘惑,他說,齊皓,如果這個案子成功了,我們會極力申請你回警隊的!
那曾經是個多麼大的誘惑,如今,物是人非,那誘惑真是諷刺。
梁明,我是個同性戀,我殺過人蹲過監獄,我現在有嚴重的心臟病,任何其中一點都不可能讓我再做警察!這些,你都知道吧?
事情,總有轉回餘地。梁明支吾以對。
齊皓突然笑起來。他說,梁明,以前你們就愛笑話我,說我不像個警察,如今,果真,我還真的不是個警察,永遠不可能是了。
那你的正義感呢?!梁明嚴肅地說。
齊皓停了笑看著他,慢慢說,我在你眼裡還有正義感嗎?
梁明是氣憤地走的。齊皓也很快離開了醫院。逃也似的走。如果無法抉擇,就不要面對吧。他在心裡跟自己說。江屹!你不要再出現!
又回到那個書吧。他希望那裡不在地球的範圍,他希望誰也找不到他。
可惜,它始終在地球上。首先出現的是,侯隊。
侯隊說,小齊,我相信你是堅強的。我相信你是正義的。我始終記得你要給葛濤報仇的話!
站在咖啡機旁,他一直都沒有說話,直到侯隊走了出去,他還是一動不動,咖啡一滴滴地滴在容器里,好像在他內心深處滴著的什麼東西。
咖啡機旁是一個小型錄音機,侯隊留下的,他說,必要的時候,談話錄音也可以成為呈堂證供!拿起那個錄音機,狠狠地握著它,它的質量不錯,一點都不會碎!
接下來,他只有期望那個人不要出現。
不知道為什麼,他去看了一次李文標,李文標出來的時候,臉上跟開了花似的。
我以為你丫真的就他媽的躲了呢。
李文標,你怎麼又胖了?
誰像你,瘦得跟柴禾似的。你丫病怎麼樣了?快死了沒有?
齊皓笑。不勞您費心, 我活得還行。
齊皓,是不是想起我得好來了,所以進來看看我?啊?
你真的是冤枉的,是不是?做牢做的這麼冤?你是不是很恨我?還有,我殺了你的兄弟?要不是我,你也……
媽的說這個幹嗎?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什麼心情?
什麼心情?我他媽的也不知道。見不著你的時候,恨的牙痒痒。見著了,又不知道該怎麼著了。
如果,給你個機會,報復我,比如,讓我坐牢,你出去,你會不會很高興?
李文標審視著他。半晌說,你想什麼呢?隨即又笑的跟流氓似的,你是不是想進來陪我了?
齊皓瞅著他笑。
走的時候,李文標威脅他說,你他媽的按時來看我啊,算是給我的補償!
齊皓沒有回答他,只是說,咱們倆真像。
愛上了什麼人,也許都一樣!
齊皓繼續在書吧躲著。侯隊又來過一次,沒說什麼,只是看了一會兒書。他臨走前問,齊皓,有什麼跟我說的沒有?
齊皓搖搖頭。
侯隊又堅定地看了看他,齊皓,我相信你。
那個錄音機在齊皓的口袋裡,齊皓的手握了握它。
侯隊走出去沒有多久,書吧里空了。收拾了一下。拿了一本書,坐在裡面看。門框的一聲響。齊皓抬起頭,想跟進店的客人打個招呼。隨即,卻楞住。他呆呆地站起身。
他,終於,還是,出現了!
第39章
看著江屹慢慢向自己走來,齊皓的腦子裡是亂亂的一團。好像一些有形的無形的東西在那裡爭鬥著,以至於,一瞬間,他不知道要怎麼辦。
江屹卻已走到他身邊,扶著他的胳膊說,齊皓,不舒服?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沒……有。齊皓搖搖頭,頹然的坐下。他終於發現,正義和愛情,原來在他面前,不能共存。即使,他不再是個警察。
別擔心。我已經聯絡好了醫院為你做心臟手術。不過,你的出國手續要辦一陣子,不過,也會很快。
出國?
對。美國一個很權威的醫院。江屹說著頓了一下,那個醫院的資料,他早早就打聽的,那個時候,是為了圓給原佑的那個謊。如今,卻用到了。
我……不去。齊皓很快說。
為什麼啊?江屹蹲下身子。齊皓,答應我,我們忘掉過去,重新開始。我真的想重新開始。皓。總要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就算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也讓我救了你的命再說!
齊皓歪了頭。好久才說:江屹,你殺過人,犯過毒,真的可以重新開始嗎?
齊皓的手在衣袋裡的錄音機上動了一下。
江屹神色一黯。室內安靜了下來,只有書吧里的背景音樂在清幽地響著。
齊皓?江屹坐在邊上。真的這麼想讓我被槍斃啊?
不,是不吧?心裡在這樣問自己。齊皓沒有發出聲音。
其實,我知道,我幹這個,遲早有面對這個的一天。殺人,販毒的時候,我不覺得。我喜歡那種痛快的感覺。不過,我想殺的人,一直沒有找到。我還叫過她媽呢!我要殺我媽!你信不信?知道我為什麼販毒?因為當時,我只有兩條路,要麼吸毒!要麼販毒!我不想像哈巴狗似的做個癮君子,所以,我選擇賣。我不怕死。我這輩子,什麼都不怕。我這輩子一直在找個東西,可總是找不到,也許,一開始我就註定找不到,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樣子!可猛然有一天,我發現,它居然就在我身邊,居然一直被我玷污,居然義無反顧,你說,要我怎麼忍心丟了它去死?所以,現在,我不想死,我不想被槍斃!齊皓,如果你要我去,你要我去死的話,我就去!你說!
齊皓忍住,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
江屹又蹲在他面前。你看你現在,得了這種病。別告訴我,這是什麼老天的懲罰。要懲罰,也不是你!所以,我要治好你!我找尋的東西,在你心裡。為什麼要讓它得病?這不是病!齊皓,你愛我的,對不對?我還能讓你暖和起來的對不對?
眼淚從齊皓的眼眶裡掉下來,他哽咽著說,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
江屹吻上他的嘴唇,眼淚掉到他們的嘴裡,又澀又咸。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如此纏綿的吻,慢慢的,齊皓閉上了眼睛,他想忘掉一切,忘掉,都忘掉。江屹的手在他身上游弋,然後他脫了他的外衣,扔在地上,然後,從衣兜里滾出一樣東西。
無意地一瞥,江屹停止了所有的動作,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齊皓,齊皓慢慢睜開了眼睛,看到了江屹的眼神,看到了露出來的錄音機。
這是什麼?江屹慢慢問。
錄音機。警察給的錄音機。他們說,錄下罪犯的話,有時也可以成為呈堂證供。齊皓木訥地說著。眼睛裡已經全無神采和感情。這個東西,阻止了他的,忘掉。
哈……哈哈哈……江屹突然由冷笑,到大笑,笑到渾身發抖。
他猛地拿起錄音機,按下了錄製鍵,隨即說:我,江屹,販毒,殺人。從雲南將毒品運送到北京,經由李文標原公司的運送服裝的貨車發貨出去,在李文標原工廠的郊外倉庫,曾經指使殺了一個警察,而且……
他滔滔不絕講著。
事後,指使他人嫁禍李文標,將毒品藏在其私人汽車內,並報警……
江屹將錄音機扔給齊皓,又把手機遞給他,來吧,報警吧!警察!
看著錄音機,看著手機,看著江屹,齊皓開始慢慢搖著頭,然後狠狠地搖頭。不!他終於喊了出來。
店門在這個時候打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他看了看這兩個人,然後問,還營業麼?
齊皓搖頭說,不,關門了。
但隨著他眼睛看到那來人的臉上,他猛地一激靈!那是,警隊的曾經的同事!向店外看去,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幾輛車。
他猛地看向江屹,他的表情沒有變過,他的手裡還擎著遞給他的手機。
齊皓猛地拿起那個錄音機,猛地拿出裡面地帶子,猛地拉出裡面的磁帶,在手上繞著,扽著,此時已經有七八個人闖了進來。磁帶已經被抽了個乾淨。一團卷卷的黑黑的東西。他們兩個已經被那七八個人包圍了,當中,有候隊,也有梁明。
看著他們,看了看江屹,齊皓猛然把那一團磁帶塞進了嘴裡,拼命嚼拼命往下咽!
那東西畢竟不是飯,咽得他很難受很難受。江屹盯著他,看著一眾警察。猛地把他抱進懷裡。他在他耳邊說,齊皓,你畢竟還是愛我的。
齊皓仰著頭看他,發現他的眼裡面,也是濕的。
這一秒,他們,都哭了。
江屹!你的手下小伍已經落網,他招認了你的所有罪行。你最好不要反抗立即伏法!候隊渾厚的聲音響起來!
覺得江屹的手在做什麼動作,好像有個什麼硬硬的東西。齊皓猛然知道那是什麼,他大叫,不要!江屹!
他卻已經轉了過去,擋在齊皓身前,手向前伸!
耳邊傳來『砰砰』兩聲!擋在齊皓身前的身軀已經重重地向他倒下。他看到了江屹蒼白的臉,和流出血跡的嘴唇。
齊皓說不出,什麼也說不出。他的懷裡是江屹的身體,胸膛里幾乎要跳出的是他的心。
不!不能這樣!江屹!
那慘白的臉轉向他說,齊皓,愛我麼?
說不出,愛,到底什麼是?
窒息,窒息,還是窒息!
他對著那些警察大叫,你們為什麼要開槍!不知道那聲音喊沒喊出來。
齊皓的身體也向後仰去,地上,有血跡,和兩具,男人的身體,一個,壓著,另一個。
藥。他的衣服裡面。有……藥……江屹用最後的力氣說著。
救護車疾馳向醫院,兩個手術室同時亮起了紅燈。很快,一個,熄滅。一個,還繼續亮著……
半個月後,李文標走出了監獄的大門。
一個月後,李克在雲南被抓獲。
又是冬天了,什剎海的冰面上又有好多人在滑冰。夜幕降臨的時候,還有三五個男孩子嘻嘻哈哈地滑著。自在得一如風和日麗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