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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7:54:32 作者: 林驚啾
    遠方天幕被殘忍的塗抹上大片弔詭的橙紅,硝煙餘燼猶如黑沉的泥沼滑落進海面。

    一切都透露著詭異的不祥。

    一開始大家都提著一口氣,悄悄的觀察著裴逸的臉色,等過了一陣,才發現裴逸好像情緒也不是很激動。

    於是他們稍微鬆了一口氣,至少,他們的命看著還能保住不是嗎?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搜救隊的人動作一點點的遲緩下來,等到了黑夜落幕,所有人都累的沒了力氣。

    但裴逸卻像是一座雕塑一般佇立在碼頭邊,讓人不自覺的想——裴逸,是不是從一開始到現在,一點都沒動?

    想到這裡,他們的後背控制不住的冒出一層冷汗,看來裴逸並不是不為所動,相反,是在意的過了頭。

    負責搜救的隊長為難的躊躇,最終還是走到裴逸面前,小心翼翼的道,「裴先生,您看——都這時候,要不然您先回去?」

    天幕沉下來綴著星子,陣陣帶著血腥味的海風飄過來,刻進肺里都纏攪出鐵鏽味,讓人不寒而慄。

    裴逸眉目溫和,扭過頭來盯著他看,聲音清潤妥帖,帶著慢條斯理的高高在上,「不可以,我剛剛聽見了——

    他在找我。」

    搜救隊的隊長的肩膀突然被人輕撫了一下,他驚恐的瞪大雙眼,茫然的看向裴逸。

    「你知道嗎?他最依賴我了,離開我會活不下去的,所以,我要去找他才好啊。」

    他眼睜睜的看著說完這句話的裴逸轉身,一邊走,一邊摘下手錶,隨手扔在地上。

    接著,幾乎是令他頭皮發麻的一幕出現了——

    裴逸跳下去了。

    跳下去了。

    …

    後來那天如何收場,知道內情的人都緘口不言,直到過了三四個月也沒人打聽出絲毫消息。

    京市的人只能隱約察覺出一個信息——裴逸這個瘋子手段更瘋了。

    他曾經猶如被一條隱約的準繩拽著的凶獸,但不知何時,那條能牽制他的繩子消失了,他也一舉撕裂了溫柔的表象,變成了易燥易怒沒有任何軟肋的野獸。

    他甚至無差別攻擊,只因為一句話,直接斷了一個合作方的資金鍊,活生生的把那家公司拖破產,甚至縱容各方競爭夥伴把其拆的七零八落。

    問題是,那家合作方曾經是裴氏最大也是最穩定的供貨商,這種完全不看後果,傷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手段,讓無數京市暗中窺視的人膽寒。

    但不管外界如何膽戰心驚,引起腥風血雨的男人卻只是保持著慣常的生活方式,絲毫沒有人們猜測中的重病不愈,所以報社的可能。

    只有勉強能見到裴逸的秦聞知道其中的奧秘。

    比起傳言中一切,在他看來,裴逸更像是失去伴侶,困囿於暴躁與孤單之中的孤龍。

    他表面依舊是溫和清貴,妥帖理智的裴氏家主,絲毫看不出他深埋其中的瘋狂。

    但秦聞不會忘記見到那般狼狽的裴逸——滿身傷痕、鬍子拉碴、渾身都是死氣的人。

    再怎麼說,兩人也是塑料朋友和盟友,他勉強的勸了幾句,沒有作用,人裴大家主一心求死,連見都不想見他。

    直到一天午後,他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了,看見床前的花,嘟囔了一句,「這花不是原宋種的嗎,嘖,我還記得他寶貝這花寶貝的不行。」

    「當時哥哥我想偷摸采一枝花給時嘉,原宋差點把我兜頭踹出去。」

    不知道話中什麼詞勾起了裴大家主的興趣,人終於看了他一眼。

    秦聞那叫一個激動,他試探著說了句,「逸啊,你看這花都還開著呢,就原宋那霸道勁兒,他能死?——

    他爬都得爬回來是吧?」

    「而且,當時原宋都答應跟你在一起了那就是特稀罕你。

    他這人占有欲那麼強,怎麼會願意把你讓給別人,你說是吧?」

    沒料到,說完,大家主只是發了會呆沒吭聲。

    當時秦聞都以為沒戲了,連原宋都不行了?那咋辦,就在他差點說出,這人完了,揚了吧的時候,裴大家主終於表態了。

    「真的?」

    這話問的不明不白,秦聞也不知道裴逸說的是哪句話,但這時候不就得啥都認嗎?

    秦聞立刻點頭,「真的!真的!」

    然後,就眼睜睜的看著剛剛才下令搞垮一家集團的人紅了眼眶,竟垂著眸輕聲問道,「他真的喜歡我嗎?」

    秦聞差點吐了,一瘋批大佬突然羞怯,非常令人驚悚好不好,但可憐的秦聞只能捏著鼻子繼續哄人,「當然了,你這麼好,他能不喜歡你嗎?哈、哈。」

    總之,通過那天雞同鴨講、驢唇不對馬嘴的安慰之後。

    裴逸又振作了起來,甚至為了原宋回來那天,見到的是依舊完美的他,而更加在意自己的外表。

    如果讓秦聞來辣評,那就是期待的猶如懷春少男,令人無語。

    不管如何,一切看似是走上正軌。

    但當秦聞發現,把原宋會回來當做精神依賴,而無時無刻不在尋找的裴逸,似乎變得越發…奇怪。

    剛開始時,裴逸為了等到原宋,派出無數人手,細緻的準備原宋回來後的需要的一切。

    再後來,裴逸開始懷疑,焦躁不安,他懷疑原宋不想要他了,他開始暴躁,甚至著手修建早已備好原料的金絲鐵籠子,他要把折斷原宋的骨翼,讓他再也沒辦法離開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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