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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31:14 作者: 暗夜行路
    我的體內像有無數火苗在躥,突然間,我不能控制地跪在了風爺的面前。我什麼也說不出口。我只是跪在那兒。

    風爺說,這是幹嗎呀。

    我抬不起頭,我說「他才20歲,就像個孩子一樣,我不能讓他就這樣沒有了。我每次一見不到他,才知道他有多重要。我不可能忘了他。風爺,我不求你幫他,只求你告訴我,怎麼才能找到司馬!」

    秦莊和川哥都直直地看著這個場面。

    風爺看著我,好久,嘆了口氣。「我幫不了你任何事。」

    秦莊過來抻我。我仰頭問「秦莊,你能找到司馬嗎?」

    秦莊看了風爺一眼,「我試試。」

    風爺猛地把目光轉向秦莊。秦莊說「風爺,不這麼做我會不慡。」

    風爺仰在沙發里說「滾出去。」

    門口傳來一個聲音,我們起初都沒有注意,直到風爺的眼睛亮起來,我們看過去,然後全部都驚詫了,除了露出冷笑的秦莊「果然是你。」

    川哥也發出一個聲音「呂秋?」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呂秋的那種表情。意氣風發,目空一切。我知道,她的出現,一定會有很多我想知道的答案了。可我衝口而出的話還是「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樊宇!」

    呂秋微笑著看了我們一下,然後做出一個讓我們都呆立在當地的舉動。她對著風爺叫「爸。」

    風爺沖她寵溺地笑著。然後對著秦莊說

    「這是我一直沒找到的女兒。」

    秦莊臉上一團黑「她姓呂,您姓程。」

    呂秋溫婉地笑著「我後來改了媽媽的姓。」風爺越發像個慈祥的父親,看著自己的女兒。呂秋繼續說「誰想到呢,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卻現在才相認。」

    川哥忽然說

    「你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風爺。」

    呂秋笑了。

    風爺楞了一下。

    呂秋說「哪有女兒不希望見到爸爸的。」隨即看了一眼風爺,風爺欣慰地笑,她說「除非,這個爸爸讓女兒不能忍受啊…」

    「爸。」呂秋甜甜叫了一聲「您讓他們坐啊。」

    「他們還有事。」風爺說。

    「我想給他們講故事呢。」

    「講什麼故事啊?」風爺說。

    「講您的故事,還有您兒子的故事。」

    風爺顯然被嚇了一跳。

    我突然預感到什麼了。

    呂秋嫵媚地坐在那兒,品了一口她爸爸給她倒的茶。慢條斯理地說「你們別著急了,樊宇到了司馬那裡,基本就別指望他會回來了。」她看了我一眼「展暉,很痛心吧?別難受,那個孩子沒啥好的。一個小保姆生的孩子,能好到哪裡去?」風爺已經露出驚詫的表情。「爸?是不是想起什麼了?20年前,你幹過什麼?記起來沒有?」

    風爺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他應該已經明白了一些事情。我看見他慢慢站起身,對著他的女兒呂秋說「你別告訴我樊宇是我兒子。」

    呂秋微微欠了一下身子,很自然地說「那個小保姆姓什麼你都忘啦?」

    風爺呆立在原地。如果不是這樣,很難看到他會有這副表情。他慢慢凝重著表情,我看見他的手居然微微發抖。

    呂秋說「本來,有很多方法解決這個問題,現在這個,卻是最好的。」呂秋看了一下我們大家,然後很得意的說「把親生兒子親手送到一個變態的手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她還在優雅地笑著,我第一次覺得優雅是這麼可怕的東西。

    我緊緊盯著呂秋「樊宇,他不知道!對不對?!」

    呂秋把眼神轉向我「不好意思,我是先告訴的他。他知道他姐姐是他親媽時的表情,你要是看到了,說不定會怎麼心疼呢。然後,他剛知道他有這個爹,就被他送到司馬那裡去了。哦,對了,司馬可是個厲害角色,不過你們別怕,他對男的沒那方面的興趣,相反,他最痛惡同性戀了,因為他弟弟就是,後來吸毒過量死了,所以啊,樊宇到他那兒,清白是沒什麼問題,命就不一定能保住了,他因為他弟的死已經有些喪心病狂了,用什麼手段整死樊宇我不知道,反正你們就別惦記他了!」

    她在說整死一個人的時候,居然這麼得意和興奮!

    「呂秋!你何至於此!樊宇又什麼錯?!你為什麼要這麼整他!司馬在哪裡?!」我幾乎在咆哮。

    「他沒有錯麼?他的存在就是個錯!」呂秋忽然轉變了表情,帶著悲悽眼神看著風爺,眼睛裡居然有霧氣「我這輩子,只愛過一個男人,就是我爸爸,當成神一樣的崇拜,從很小,我就跟自己說,我只愛我爸爸,你知道麼,我的每一本書,每一個筆記本,都寫著我愛爸爸,每一篇日記,每一天都有爸爸的事,哪怕就是一句,今天爸爸對我笑。可是,8歲那年,你讓我看到了什麼?!那天的一切毀了我所有的夢!你說過媽媽去世後,你要我好好跟你生活一輩子,你要我幸福,可是你到底幹了什麼?!」呂秋憤恨地指責著風爺,風爺看著她,不說一句話。

    秦莊忽然陰陽怪氣地說「呂秋你才是變態吧。」呂秋瞪了他一眼。秦莊哈哈笑了兩聲「你愛你爸爸不假,更多是沉溺在你所謂的占有欲裡面,變態,真他媽的變態,延續了20幾年,還在那兒不能自拔呢。」

    呂秋為了這份沉溺,一直連個男朋友都沒交過。我不知道那種感情從何處而來,可是,無論如何,這也不是她遷怒樊宇的藉口!

    我叫「風爺!事已至此,把司馬找出來!」

    風爺衝到電話旁,開始打電話。呂秋冷眼看著他,眼睛裡的淚水竟越積越多。

    秦莊說

    「如果我沒猜錯,打從樊宇到北京,他遇到那群流氓,還要監獄裡要至他於死地的人,都是你找人幹得吧?」

    「不止。」呂秋說「冒充張橋的人要殺你,還有,把張橋從樓上推下去的人,都是我找人幹得。」

    秦莊一聽,大喊一聲「你媽的!」

    呂秋冷笑。

    秦莊再也沒有輕鬆的表情,他和我們一樣,是被人操控著的。呂秋環視著我們「他該死,如果沒有他,就沒有證據再證實我看到的那一切。這個方式也好,讓爸爸自己了結,就算是對那件事的一個彌補。」

    她緩緩看著風爺。風爺打完了電話,正看著她。呂秋說「爸,今後我們可以生活在一起了。」

    風爺坐在沙發里,慢聲說「小秋,你怎麼能這麼狠心的?這就是你對爸爸的愛呀?讓爸爸送掉親生兒子的命,你就開心啦?」

    「開心。」呂秋說。

    風爺閉了一下眼睛,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風爺猛地拿起電話,一直聽著,然後掛了電話說「他在一個廢棄倉庫。」

    我們幾乎同時奔了出去。

    呂秋喊了一聲「爸!」

    風爺說「在這兒等我。」

    我們一起向那個倉庫而去,我的心在狂跳。坐在我旁邊的秦莊,神色也有些不定,他轉頭跟我說「原來我錯怪了張橋。我以為他恨不得我死。我要殺了那個女的!」

    我說「秦莊,如果樊宇死了,我去殺她!」

    他猛地盯著我「你丫別開玩笑啊。」

    我的聲音特別冷靜「你看我像開玩笑?」

    秦莊說「你丫眼睛都是紅的。」

    我感覺有無數東西在我體內狂躥,像要衝出,像要爆炸。我耳邊全是樊宇跟我說的『親愛的,再見。』我猛地說「樊宇不會死的。」

    「不會的。」他拍了我一下。

    我們衝到那個倉庫的時候,幾個人都迫不及待地衝下車去。與此同時,卻隨著一聲玻璃的破碎聲,一個物體從倉庫二樓落了下來,隨著噗的一聲,揚起了一陣塵土,我猛然看到,那落下的物體竟然是兩個人。其中一個,居然,是,駱淇!

    他緊緊的抱著另一個人,那個人仰面朝天,是個禿子。我猛地奔過去,駱淇的嘴裡流出鮮血,那個人的嘴裡也是,同時,那人的腦後也是一灘血跡。我扳過駱淇,他還有意識,他看見我說「樊宇,在,上面,快去,救他…快去…」

    「駱淇……」我的聲音哽咽著。

    他好像推了我一把。

    我把他慢慢放下,川哥已經在叫救護車,然後過來抱著駱淇,那個時候,駱淇的頭向後仰去,我正奔向倉庫里,奔向樊宇所在的地方。

    第26章

    我始終記得,我奔上倉庫的二層,看著躺在那裡的他時,一顆心像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他完好無損地躺在那兒,可我卻渾身發抖。我慢慢走過去,想扶他,卻只是輕輕叫了一聲『樊宇』,手在要觸及他把他抱起地時候,我後面傳來一個深沉的聲音「別動他,他手腳好像都斷了,不知道有沒有內傷。」我扭回頭,看到風爺。他直直地看著樊宇,然後眼睛忽然睜大了一下,我扭回頭,看見樊宇正看著我。

    「樊宇…」

    他張了張嘴巴,我聽到微弱的一聲「展暉哥…」

    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他似乎想揚起手,卻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

    「別動。」我說。

    他還想說什麼,卻有白沫從他口中流出來,他的眼神有點渙散,然後,我看到眼淚順著他的眼角流下。

    「樊宇!」我大叫!

    有腳步走近我,秦莊和風爺都站在旁邊,秦莊嘶啞著聲音說「媽的,司馬這個混蛋,給他注she毒品!」

    我腦袋快要炸開了,我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跪在他身邊,他的手指動了動,被我握住,我只是一個勁地說「沒事的樊宇,沒事的。」

    他的身體在顫抖著,不住地顫抖。

    風爺鐵青著臉,秦莊捏了一下我的肩膀。

    當救護車的聲音傳來的時候,樊宇的頭已經歪向一邊。

    駱淇和樊宇被送進了急救中心。

    如果不是駱淇,司馬的帶著毒品的針頭可能已經在這一刻要了樊宇的命。駱淇和司馬搏鬥過,然後從二樓跳了下來。司馬當場死亡,駱淇經過搶救,終於在幾天後脫離了危險期,可是,他的腿因為摔傷了脊柱的緣故,暫時不能起作用了,他要在輪椅上坐著。

    他清醒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樊宇的情況。那時,樊宇還沒有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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