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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我開著車繞著北京轉了一個又一個圈，我要在臨走前把她看個夠，我在這裡生活了28個年頭，沒有一天離開過，她一天天的變化著，我也一樣，我由一個對愛情充滿憧憬的少女變成了對感情不屑一顧的女人，然後在離幸福只差一步的地方又生生地跌了回去。我卻不再那麼憤世嫉俗，雖然結果和上次一樣，但是我真的體會過了什麼叫愛，雖然我們不在同一個世界，但愛情它是來過我這個世界的。無論如何，對程旭的回憶，始終是美好的。他在我心中有如一個落入凡間的天使，即使他始終會回到天上去，我卻感受到那純潔與美麗，而且也被感化。

    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我開車經過樓下的花園時，看到有個人坐在長椅上，剛剛開春的天氣還很涼，誰會在那兒？突然一個念頭闖入我的腦子，我打開車門慢慢向那長椅走過去，坐在那裡的人慢慢抬起頭，我的心立刻抽緊了，我走到他跟前，接觸到了那令人心痛的悲哀的眼光，我聽到他無助地說「許玖，我們為什麼會這樣？我不想和你分開。我不想你走。可我不能留你，我沒有權利留你。我不知為什麼就跑到這兒來，我的腳根本不聽我的使喚。從我聽到你要走，我就傻了，你對我失望透了，是不是？我能體會你的心情，就象當初我一樣，我知道那種感覺，很難受！可是我的生活沒有你，我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我一直在爭取，爭取我們在一起，可為什麼，到最後，我卻放棄了一切，一切都被我毀了！」

    他像是喃喃自語，我不由自主地撫摸著他的臉龐，他的話令我心痛欲裂。

    「你給我個解釋。」我被自己這話驚呆，猛然間想起那個雨夜，他也是說著同樣的話，當時我認為是他的不甘心，現在我終於明白，他和我一樣，是給自己一個原諒對方的理由，只要他有一點點理由，我就可以原諒。可是，我明白的太晚了，如果那晚我明白他的用心，也許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樣。

    他搖頭

    「太晚了，什麼都太晚了。」

    「為什麼？你只要給我個解釋，任何解釋，牽強的，敷衍的，只要你找個理由，好不好，程旭？」

    「那拼圖我拼了好久，掛在牆上的時候，它給了我勇氣，要我去找你，我拼勁全力地想把那照片忘掉，想把亮哥的話從我心裡抹掉。我說過會拋開一切地去愛你，我不要尊嚴，什麼也不去想，也許你會給我些解釋讓我釋懷，讓我找到一個藉口可以不顧我看到和聽到的，但是，你給我的理由是：你愛他。我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幾乎窒息。後來，我碰到了余艷，我喝了酒……」他沉默了幾秒鐘，突然一下抱住了我的腰，我感到了他的哭泣「許玖，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抱著他的頭，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要和他分開。

    「程旭……我會原諒你。」我知道自己會這樣，只要他出現，只要他求我，我的防線就會全部瓦解。

    「不……」他鬆開我，站了起來「我今天跑來，是情不自禁地想見你。我不求你的原諒，也許這是我們最後一面，我知道我們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為什麼？」

    「不能，真的不能了。」他側過身慢慢地向後退。

    「為什麼？程旭！我們都離不開對方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我不能跟你講！你好好的離開北京，忘了我吧。」

    「為什麼……」我的淚水也湧出眼眶。

    他突然跑回來，一下抱住我，顫抖的嘴唇吻住我的。我睜開眼時，看著他滿是淚水的臉，他突然笑了起來，依然是那副純真無邪的樣子，我又看到了那個小酒渦「我愛你，許玖。」然後他突然轉身跑了，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沒有走！突然下了決心一般，即使我們不能長相廝守，我也要在離他最近的地方。不知道他說的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是什麼，他那麼堅持，我知道他一定是又在為我著想。我要給我們留個機會，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走出了那個桎梏的時候，我依然是在這裡等待的，我不會浪費任何機會的。

    但是老天沒有再給我們任何機會！

    我永遠記得那個日子，1999年4月21日，那一天我接到了兩個電話，第一個電話居然是賀明亮打來的，他在電話里笑著問許玖想不到我會給你打電話吧。

    他幾年以前害得我把最美好的東西打入了地獄，幾年以後再次使我失去了真愛，這個男人真的是我命中的克星嗎？

    我問他有何貴幹。他依舊笑著說聽說你們分手了。

    「你這個王八蛋！」我終於破口罵他。

    「哈哈哈……」他笑得猖狂「我真沒想到我的目的這麼容易就達到了。程旭那個小孩真是好騙，我說你看上了我跟我發生了一夜情還拍了照片，他居然就相信了。」

    「什麼？你沒有說那是幾年以前的照片？」我簡直無法相信。

    「對啊，他也夠傻，只看了一眼照片就嚇得不敢再看，其實他要仔細看的話肯定能看得出那不是現在的你啊。」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的目的已經達到，為什麼一定要破壞我呢。

    「沒有為什麼，不是所有的窮孩子都能像我這樣的，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流落他鄉才弄到這50萬，他就靠個帥氣臉蛋兒就輕而易舉地得到你，憑什麼？我就是不想你們在一起，我走了十幾年的路，他不可以三兩下子就超過我。」

    「你怎麼卑鄙到這個地步？他把你當好大哥，你就這樣毀他？」天下真有這樣的人，我簡直無法相信。「你今天打電話來是什麼意思，你不怕我和程旭解釋完了又在一起嗎？」

    「摔碎了的花瓶補完了也無法恢復原狀，這你明白吧。」他的得意嘴臉我幾乎可以想像得出來。

    「我和程旭可以。如果他知道真相，我們一定可以恢復成個最完美的花瓶。」

    「你過於自信了吧。」他不以為然地說。

    「他說過會拋開一切來愛我，是真的，我們一定可以在一起，你等著瞧好了！賀明亮，謝謝你這麼及時的打電話來，不然我們一直誤會下去還真的要分開了呢。」

    「你……你別自以為是了。」他已經發虛。

    「走…著……瞧！」我一字字地告訴他，然後掛了電話。

    我的腦子被喜悅充斥著，程旭沒有違背他的承諾，他以為那些都是現在發生的才會那麼激動，如果他知道那只是我的過去他一定會拋開的，我確信這一點。甚至，即使他有那樣的誤會，他還曾想過原諒我，我終於明白他那些表現那些話的原因了，他受的打擊真的太大了，他以為他深愛的女人背叛了他，他才會對我說「我怎麼會不在乎？你難道真是這樣的女人？你有沒有珍惜過我們的感情」這樣的話。我真的很高興，程旭依舊是那個程旭，一天都沒有改變過！

    我立刻打他的手機，我迫不及待地要告訴他，可是又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告訴我「您所撥打的用戶沒有開機」。我的手機卻傳來了『嘟嘟』的聲音，有人正在給我打電話。至今，那『嘟嘟』聲仍像夢魘一樣迴蕩在我的腦海里，從我接通那個電話開始，我就跌入了惡夢之中再沒有醒來過……

    第22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踏進那屋子的，而我看到的那一切並沒有馬上進入我的思想，或者說被我的潛意識強烈地排斥著，在近似惡夢的不真實感的偽裝下，我的大腦不斷地告訴我這場景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程旭那近乎於完美的臉孔歪向一邊，是那麼的蒼白，他的眼睛微微地張著看向他的左側，那裡是我們的那張拼圖，只差一點點就拼好了。他的雙手軟弱地放在身體兩側，身體裡流出的無數血液四散而去，幾乎蔓延到整個屋子，那白色的棉布T恤已被染成了紅色並慢慢地發黑，我們的那張拼圖照片也變成了紅黑色，依稀卻仍能看到那對情侶正甜蜜而幸福地微笑著。

    這場景刺激著我的神經，我慢慢癱倒在地上又慢慢向他爬過去，我伸出手摸著他的臉，小聲說「程旭，你幹嗎呢？快起來。」我覺得他是睡著了，睡在這紅黑的地毯上。

    旁邊有人拉我，好象是余艷，是她打的電話，我記起來了。她滿臉都是眼淚，她哭著說「許玖，你別這樣，他死了，我報了警了，你這樣會破壞現場的。」

    死？誰死了？程旭？不！不可能！我的程旭他不會死的！我還有事情跟他講！他誤會我了，他不用再對我絕望了，他誤會我了，我要跟他解釋！

    「程旭，別睡了，起來啊，我有話跟你說，賀明亮他騙你的，我沒有背叛過你。你聽我說啊，你幹嗎不看我……」我要叫醒他，他這麼不理我，我心痛啊。

    警察真的來了，他們把我拉了起來，圍在他的周圍，我掙扎著叫你們幹嗎呢，幹嗎沒事到別人屋子裡來。我聽到有個警察說，將她帶出這個屋子，我被余艷拖出了屋門，拖到我的車上。我沖她嚷你幹嗎把我帶到這兒來，程旭呢，你叫警察來程旭的家做什麼。的d707329bece455a462b58c她『哇』地哭出來「小玖兒，你清醒點，程旭他死了，他死了。」

    「你別騙我，他就愛躺在那拼圖旁邊，他睡覺呢，你幹嗎咒他。」

    余艷突然一把把我抱住「我知道你受不了，可是你接受現實吧。」

    我推開她「你還想破壞我們？」

    我的思維極度混亂，分不清什麼發生過什麼沒有發生，甚至搞不清現在自己在做夢還是在現實生活中。

    「怎麼會這樣？」余艷掩住臉極度悲痛。「我想來看看他，推開門卻是這副景象，他那麼好的男孩子為什麼會被人殺了？為什麼他要遭遇這種不測？不應該啊，不……應……該…啊……」她的嗓子已經哭得沙啞。

    她騙我！她騙我！

    當我開始把死這個可怕的字眼和程旭聯繫在一起的時候，是在警察局裡。那個中年警察看著我，放緩放低了他那渾厚的聲音，極其輕地問我，像是怕稍微大一點的聲音就會刺激到我「你是程旭的女朋友？」

    我點頭「他呢？」

    他猶豫了一下，下了決心似的說「他死了！」然後就看著我的反應，我並沒有把他說的死和真正的死亡聯繫到一起，因此我依舊木然地坐著。他繼續慢慢說，每說一句話都觀察著我的表情「法醫判斷死亡時間是4月20日晚上8點左右，死亡原因是心臟被利器所傷，經判定應該是匕首之類的東西，他的胸前有七處傷口，而且……刀刀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