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當晚，程世在浴室洗澡，安予禾的手機響了起來，看著那個陌生的號碼，安予禾已經預感到了什麼，走到涼台，接起了電話，裡面不出意外地傳出了趙可頌的聲音，略帶沙啞，慢條斯理「禾仔……我在吃飯……又想起你了，怎麼辦？」

    「……」

    「還是那麼執迷不悟麼？」

    「……」

    「你記著，程世有什麼事，都是你逼我的。」

    「趙可頌……」

    「我聽著呢，禾仔。」

    「如果我不在程世這兒了，你能住手嗎？」

    「回到我這兒才行啊禾仔，不能偷換概念。」

    「我死了呢？」

    「你死了？」趙可頌聲音有些變調「你死了，程世陪葬！」電話啪地一聲斷掉了。

    安予禾擎著電話，渾身發冷，隔了一陣，才慢慢轉回身，卻發現，程世不知什麼時侯站在身後，正怔怔地看著他。

    安予禾猛地放下電話。

    程世瞅著他。

    「誰？」

    安予禾搖搖痛頭。

    「誰打的電話？」

    「……」

    「趙可頌？」程世盯著他。

    安予禾的眼神里幾乎是惶恐。

    「你今天這樣，就是因為他是不是？他又想幹嘛？」

    「沒有！不……」

    「為什麼要瞞我？不告訴我他又……回來了？」從安予禾的眼神和表現，程世相信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他走近安予禾「他回來了，是不是？」

    安予禾搖頭。

    「不用怕他！」程世說，他覺得安予禾有種出乎他意料外的恐懼。但他不知道，趙可頌是用了程世來威脅他。程世看不得安予禾的這種表現，不由得動怒，伸手突然搶過安予禾的手機，安予禾沒有想到他這個動作，一楞神，手機已經被搶走，程世正在撥回那個電話，安予禾衝上去，猛地搶過電話，把手機直接摔了出去，一系列激烈的動作，讓他喘著氣站在那裡瞪著程世。

    「禾苗兒？」程世有些差異地看著他。

    安予禾激動地幾乎有些嘶喊「我們離開這裡吧，行不行？程世！別報仇，別再找趙可頌，別再見他，離開這裡，行嗎？行嗎？」

    程世過來摟住不能抑制的他，平常總是靜靜的他，這突然的爆發顯得格外突兀，程世緊緊摟住他想讓他平復下來，手慢慢撫著他的後背，嘴裡安撫地說「行……離開這裡……行……」

    「你騙我！」安予禾聲音激烈「你根本不可能為了我放棄什麼，沒有人會因為我放棄任何事！沒有！」

    「禾苗兒！」程世想喝止他。

    卻發現他已經不再揮舞拳腳，似乎已經安靜下來，他眼神沒有焦點地落在程世臉上，嘴裡喃喃地「程世……別找他……別找他……要找，我去。」

    第52章

    那個晚上，程世懷了抱著安靜下來的安予禾，在沙發上，兩個人靠了一夜。清晨的時侯，程世覺得腰酸背疼的，他抱著半夢半醒的安予禾進了臥室，安予禾稍微清醒了一下，想起來，程世把他攬在懷裡。

    安予禾徹底清醒了，看著窗子外面還有些灰濛濛的天，感受著程世的懷抱，只覺得悲哀。為什麼要有胡森的死，為什麼要有趙可頌這個人，想好好地不受外界干擾地跟一個喜歡的人待在一起，就這麼難嗎？

    程世起了下身子，看著安予禾睜著的眼睛正直直地看著前面。

    親了一下他的耳垂，程世問「又胡思亂想什麼呢？」

    「昨天晚上……」安予禾欲言又止。

    「怎麼？」

    「讓我想到了那天，大哥和我那個晚上，趙可頌闖進來，還有好幾個人，拿著相機，我那時就覺得，一切都完了……」

    程世也回想起那個晚上，以及後來發生的一切。

    「沒有那麼嚴重。」程世說「不相信我嘛？」

    安予禾搖搖頭。

    「不相信？」程世問。

    「不是不相信你，是對我自己的命運沒信心。」他的眼睛始終愣愣地看著前面，昨晚他的異常表現，那近乎瘋狂的呼喊，應該是長久以來的壓抑的釋放，程世很心痛他現在的狀態，事實是，他可以讓安予禾好起來，那就是帶他離開這裡，去個遠遠的地方，他也有能力讓他們安靜地生活，只是，他需要處理的是木哥的事兒，他親兄弟一般的人，他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禾苗兒，我不希望你這麼想，現在的情況，你知道，我不可能就這樣放棄，我想好了，我不會採取極端的方式，我向你保證，一旦發生什麼情況，我會先考慮你和我的將來，一定的，好嗎？」

    安予禾扭回身子面對著程世，看了他良久，微微抬起身體，嘴唇貼了上來。

    其實，程世，這麼說，就夠了吧？

    兩個人在帶著些薄霧的清晨做了愛，似乎都壓抑著什麼，各自有著心事，卻沒有瘋狂地發泄。最後的時侯，安予禾在程世的鎖骨留下了一個紅得有些發紫的印記。

    似乎那是什麼徵兆，程世的電話響了起來，一看來電的名字，程世立刻接了起來，急切地說「志文！有消息？」

    安予禾的神經一緊，本來趴在床上，不由得仰著頭看著程世，他看到程世一直在專注地聽著什麼，隨著電話里一句一句話，他看到程世的臉變得陰沉和凜冽。恐懼湧上了安予禾的心頭，他緊張地看著程世慢慢說了聲「我馬上來」然後放下了電話。

    安予禾坐起來，輕輕地問「怎麼了？程世？」他知道志文的電話，必然與胡森的事情有關。

    程世下了床，快速地沖了一個澡，然後穿上衣服，這個過程他一直沒有說話，安予禾也一直看著他，最後，他穿戴好後，走過來，安予禾已經站起來，程世瞅著他說「木哥的事兒，有眉目了。」

    安予禾看著他。

    「威猛。」程世對他說，但似乎這不是他全部要說的。

    「你說過，威猛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安予禾說。

    程世在猶豫，安予禾集中全力地看著他。

    時間凝固了一陣，程世說「趙可頌。」

    有什麼東西『咚』地砸在心底，安予禾有種腦袋在不斷膨脹的感覺。「你想怎麼做？」

    程世看著安予禾凝滯在緊張中的臉，不由地說「我先看看情況，再說。」

    他摟了一下安予禾。

    「我也去。」安予禾說。

    「不行。」

    第53章

    卓立沒有更多地和近乎瘋狂的程世又過多的交談，便離開了拘留所，臨走前，他也跟相關人員交代了程世是他們的重要人物，要善待。

    程世被單獨安置在一間房間裡。

    安靜下來時，他開始擔心安予禾，他這樣地突然消失，肯定會給已經脆弱的他更多的打擊。

    跟拘留所的人要求要見卓立，因為有了卓立之前的交代，拘留所的人很快聯繫他。

    卓立又走近那個房間的時侯，天已經差不多黑了，燈光不亮，程世示意身後的人程世不是危險人物，他們便沒有跟進來。

    卓立站在門口「冷靜了？」他問。

    程世瞅著他「你幹嗎那麼斷定我會鬧出人命？」

    「憑我對你的了解！憑你以往的事跡！」

    「我跟你說這次我不會那麼衝動。」

    「怎麼相信你？」

    「你為什麼不問我就採取這種行動？你調兵遣將的速度還怪快的！」程世揶揄他。

    卓立一樂「其實大家已經蓄勢待發了。丁大偉不久就可以歸案。」

    「恭喜你啊。」程世冷笑。

    「你叫志文糾集了人，找上門去，我很難相信你是去群聊的。」卓立也撇撇嘴角。

    「所以你把我逮進監獄？」

    「本來你可以不用這樣進來。」卓立說「可你是大名鼎鼎的一刀切啊，誰敢冒這個險？這樣做，是最能保護你的途徑了。」

    「這麼說，你是為我了？」

    「這沒什麼好懷疑的。」卓立瞅著他。

    「可是我……」程世吸口氣「答應了禾苗兒，我不會採取極端手段，我不是找上門去殺人的，你知道麼？」

    卓立一楞。

    「人是一定要帶的，因為背後還有一個人，我自然有我的手段，懲治他們。我答應了給禾苗未來，我當然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卓立，你自作聰明了，知道麼？」

    卓立瞪著他。

    「拜託你一件事。」

    猶豫了一下，卓立烏突突地問「什麼？」

    「告訴禾苗兒我被您弄到這兒來了。」

    卓立撇下嘴，把頭扭向一邊。又扭回來，說「你別以為這麼說我能相信你，你和志文上門去，難免不會發生什麼事。再給我次機會，我還會這麼做。程世，森哥對你的情意，你能捨棄任何事，不是說你能拋棄安予禾，而是，你會捨棄你的愛情。我會去跟他說，我相信他也會等你，你的狀況，我會盡力，我想一年半載，你也就能出來了。我只跟你說一句話，我不想看見你沒有任何退路，今兒你過去了，就沒有退路了。」

    程世琢磨著卓立的話，突然想到，安予禾說的，沒有人會因為任何事留下他，也是看清了程世不會給他永遠麼？即使他說他會把他們的未來放在第一位？

    「我什麼時候能見禾苗兒？」

    卓立聽著心裡不是滋味兒。嘴上說「你老實兩天吧。」

    「幫我安排，我有話跟他說。」

    「我盡力。」

    「別跟我打官腔！」

    「我就打官腔你能怎麼樣？別忘了你現在在哪兒？！」卓立也不客氣。

    程世看著他，盯著。

    卓立不看他。過了一陣慢慢說「我說了盡力，就會盡力，不是什麼官腔。」他轉身出去了。

    開著車，去了程世的家，家裡面黑黑的，沒有人。

    打安予禾的電話，起初響了，然後變成了『無法接通』。

    卓立知道，找不到安予禾，無法跟程世交代，只有跑了好幾個他會去的地方，卻一直也沒有找到他，並且一點線索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