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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30:05 作者: 畫江
    聽說黃小姐才十三歲,可這一手丹青卻如此嫻熟,真是難得。

    「好!」祁鈺拊掌笑贊。

    黃宜安恍然回神,在看到自己所作之畫後,卻微微變了臉色。

    她原本打算畫的明明是寵冠六宮、飛揚恣肆的皇貴妃,可為何畫出來的卻是深宮失寵、黯然神傷的鄭氏?

    前世她縱然過得再艱難,都能說服自己淡然以對,端著皇后的身份,看著身為寵妃的鄭氏上躥下跳,有羨慕,有不甘,卻從沒有惡毒地詛咒過鄭氏失寵。

    可是眼前這幅畫……

    原來,饒是她再三告誡自己何為皇后,何為一國之母的端方大義,卻還是忍不住心生嫉妒,甚至發狂地詛咒鄭氏失寵,體驗一回包括她在內的所有後宮女子晦暗漫長的人生嗎?

    前世,她活得真是太戰戰兢兢、太小心翼翼了,以至於心底最深處、最真實的念頭,連想都不敢想一想……

    「黃小姐年紀雖小,卻筆力不俗,這一手好丹青,便是比起擅畫的文士,也不遑多讓!」祁鈺站起身來,踱到黃宜安身邊,一邊仔細觀畫,一邊笑贊不已。

    熟悉又陌生的龍涎香伴著誇讚侵入鼻尖、心頭,黃宜安驀地心神一凜,微微撤開兩步,頷首謙遜道:「不敢當。」

    老天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這一回,她一定要遠離這個人,遠離前世連嫉妒怨恨都不敢流露以至於連自己都騙了過去的人生!

    黃宜安一瞬間流露出來的強烈的躲避撇清,讓祁鈺微微一怔,心底怏怏。

    難道他是瘟疫嗎?要這麼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黃宜安作為待字閨中的姑娘家,如此表現才算是正常。這才略略壓下了心中的不虞。

    黃宜安擱筆,施禮告辭道:「時辰不早了,離家時稟明了家母歸家的時辰,再不回去,恐遲了讓她擔心。請恕我先行告辭。」

    祁鈺聞言,看了看外頭的天色。

    日近中天,陽光大熾,馬上就到午膳的時間了,確實也不好再作挽留,只得惋惜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原本還想請黃小姐親手扎製紙鳶呢!」

    黃宜安連忙謙遜推辭道:「我扎紙鳶,只不過是偶爾一玩罷了,怎麼比得上五丈風的大師傅們手藝精湛?不敢誤了公子的事。」

    這是要徹底撇清的意思了。

    祁鈺有些失望,心中微微不悅,卻又覺得這番話無可挑剔,只得強忍了,點點頭,目送黃宜安出了廳堂。

    劉秀連忙相送。

    一路穿過庭院,從後門離去。

    「黃小姐請稍待,我已經吩咐了車夫送您回家。」劉秀笑道。

    這時節走路回積慶坊,肯定是趕不上午飯了。

    黃宜安剛要致謝,就見一個身著短褐的中年人走了過來,滿臉堆笑地躬身問道:「敢問可是積慶坊黃大人府上的小姐?」

    黃宜安愕然,不答反問:「你是何人?」

    中年人便應道:「小人是馬記車行的車夫。有位叫張瀾的公子,請小人在此等候黃府的小姐。」

    黃宜安一愣,旋即笑道:「那就有勞了。」

    她早上是趁英國公府的馬車過來的,眼下因為明緗之故,張溪不得不提前離開,她便落了單。

    沒成想,張瀾這般心細,竟然提前雇好了馬車,吩咐車夫一直等在這裡。

    劉秀扶黃宜安上了馬車,含笑目送馬車駛出了巷子。

    馬車上,阿梅覷著黃宜安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沒想到,張四少爺是個如此細心體貼之人。」

    黃宜安唇角微揚,點點頭,杏眸里泛起一絲暖意。

    阿梅見狀也笑了。

    張四少爺堪為良配,小姐亦心有所善,兩家長輩更是積極促成這門親事,這真是太好了!

    「小姐,那您還去書肆嗎?」阿梅笑問道。

    「去啊。」黃宜安朗然笑道,「家裡的書來來回回就那幾本,怎麼能夠棟哥兒將來讀書之用?」

    阿梅想到書房裡那滿滿兩架子書,不由地替不愛讀書的黃棟掬一把同情淚,也愈發敬服黃宜安。

    小姐就是厲害,那麼多書都不夠她讀的呢!

    ……

    五丈風后院廳堂內,黃宜安一走,祁鈺便拿起畫卷,一面細細觀賞圖上的美人,一面問道:「你可告訴黃小姐朕的身份了?」

    劉季心中「咯噔」一下,想起黃宜安先前的囑託,為人為己,終是低頭應道:「未得陛下允准,小人不敢擅自做主。只叮囑黃小姐陛下身份尊貴,讓她萬不可怠慢。」

    祁鈺滿意地點點頭,道:「做得不錯。」

    正咬牙預備接受責罰的劉季,沒有料到非但沒有被責罰,反而得了一通誇讚,怔愣之餘,不由地長吐一口氣。

    黃小姐果然一如既往地是他的福星!

    「這美人圖,朕便帶走了。」祁鈺說罷,吩咐馮林,「收好了,仔細別暈了墨。」

    馮林應諾上前,將畫卷仔細吹乾後,又小心地捲起收好。

    劉季連忙躬身道:「陛下不如等紙鳶紮好,再……」

    祁鈺揮手打斷他的話,道:「不用了。」

    他要的又不是紙鳶。

    「是是是。」劉季連忙恭聲應道,自以為摸透了皇帝的意思,吹捧道,「宮中的匠人自非敝店的師傅們可比。」

    祁鈺也懶得糾正他,問道:「對了,你可知黃小姐緣何學習宮中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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