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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30:05 作者: 畫江
黃宜安大吃一驚,驀地想起前世入宮之後,情熱時皇帝也曾拿迎春會上她和明緗爭鋒一事調笑她,不由地心中一震。
「你當時身邊只帶一個小丫鬟,又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卻敢跟丫鬟婆子簇擁的英國公府表小姐據理力爭、毫不相讓。朕就想啊,這是哪家的小姐,竟然這般厲害!」皇帝當時看著滿面羞紅的她含笑打趣道,「沒想到後來,母后竟然定了你做皇后,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份?」
在後來漫長孤寂的宮中歲月里,已經逐漸褪色、消失的回憶,被張溪這一番話,又都勾了起來。
第24章 自己做主
張溪見黃宜安沉默不語,以為她驚呆了,連忙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急聲道:「安妹妹?安妹妹?你沒事吧?」
黃宜安恍然回神,深吸一口氣,收拾好臉色,笑道:「我沒事……就是,沒有想到會君前失儀……」
張溪誤以為她害怕,連忙安慰道:「沒有的事。陛下對你只有誇讚,沒有半分責備呢!」
可我怕的就是他的誇讚啊!
黃宜安心裡發愁。
她雖然不至於因為皇帝的幾句話,就疑心他看上了自己,甚至是要立自己為後,但是在皇帝那兒掛了名,怎麼看都不是一件好事。
今生她可是半點都不想跟皇宮扯上關係了。
黃宜安打定主意,正色道:「我記得之前跟張姐姐說過,今生所求,不過家人平安喜樂。那宮牆太高,我不喜歡!」
一牆之隔,君臣有別,便是血脈親情也得忍痛割斷。
張溪怔了怔,見黃宜安不像看玩笑,遂鄭重應道:「你放心。」
兩人便默契地不再提此事,轉回花廳,專心說起調製茉莉花露一事。
「我恰好帶了一瓶茉莉花露,你看看對你做花露有無用處。」張溪笑道。
「那就多謝張姐姐了!」黃宜安爽然笑道。
「你跟我還客氣什麼!」張溪亦笑道。
心裡卻想,安妹妹這般坦然明爽,不知比家中那位嬌矜的表妹好了多少。想她把香露分給明緗的時候,對方雖然溫馴地含笑道謝,然而話里卻滿是掩藏不住的酸意和委屈。
「這都是託了表姐的福,我才能有幸見識這大內御製的花露。聽說這桃花花露比不得薔薇花露馥郁芬芳,不過我能得一瓶,也心滿意足了。」
等明緗話說完,僅有的兩瓶薔薇花露便都由英國公夫人做主,全送給了她。
而那兩瓶薔薇花露,她本是打算留給自己和安妹妹用的。
果然是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啊……
好在只是兩瓶花露,只要母親不被明緗哭兩聲,就把三哥也打包送她了就好!
想到這裡,張溪不由地想起自己那已經排到六月的相親,不免在心裡又把皇帝埋怨了一遭。
……
乾清宮內,李太后指著堆了滿滿一案桌的美人捲軸,問皇帝:「陛下也選了三四個月了,這皇后的人選,還是沒有定下來嗎?」
難得出一次慈慶宮的陳太后也笑著幫腔:「大齊所有適齡的未婚官家小姐,幾乎都在這兒了,燕瘦環肥、各有千秋,難道就沒有一個能入陛下的眼的?」
「立後乃國之大事,務必慎重,孩兒豈敢輕率?」少年天子祁鈺打太極,把球踢了出去,「況張首輔亦曾言,孩兒年歲尚小,不必急於立後,務要勤政克己,有功於社稷。」
首輔張圭這話,也對李太后和陳太后說過,大意是說帝後年齡太小的話,恐日後於皇嗣綿衍不利。
李太后和陳太后都是婦人,當然明白張圭這話有理,但她們更是太后,知道子嗣對於皇權來說有多麼重要。
遠的不說,就單說李太后,若不是誕下了皇帝,宮女出身的她如何能夠與先帝元後陳太后平起平坐?
「即便是如此,人選也可先定下來嘛!」李太后向來尊重信任首輔張圭,遂順勢勸說道,「先把人選定下來,至於封后大典,等到明年再舉行也未嘗不可。」
陳太后亦含笑勸道:「封后大典禮儀繁瑣,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早些定好人選,太常寺和禮部也好從容準備。」
這件事情,作為先帝元後的陳太后最有發言權。
見兩宮太后步步緊逼,祁鈺只得退讓一步:「二位母后說得有理……可立後事關江山社稷,總得容孩兒再仔細斟酌斟酌。」
自從登基之後,張首輔和母后一外一內把他看管得十分嚴格。他成日間不是忙著學習規矩禮儀、治國方略,就是忙著學習批閱奏摺、處理政務,卯時初起、亥時末息,從沒有一刻懈怠。
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也立志要做一個明君,勤政愛民、勵精圖治,帶領大齊走向下一個盛世。
可是自從母后決定給他選後,不知道為什麼,仿佛在一瞬之間,心底有個聲音越來越強烈:這次,他不要再像以前一樣事事順從母后和張首輔,他要自己做回主!
可到底要怎麼做主,要選個什麼樣的女子做皇后,相伴一生,他腦子裡卻如有層層迷霧遮擋,自己也看不清楚。
這話當然不能對兩宮太后明說,所以他只能敷衍拖延——比如同意出席英國公府的迎春會,卻只是在疊翠軒與張池討論兵,根本就沒看過那些花枝招展的待選之人一眼。
他希望等理清自己的心思之後,再做這個攸關一生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