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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27:55 作者: 酒小七
    春露兒看了林芳洲一眼,林芳洲也不推辭,讓她把酒滿上,與她對飲了一杯。席上有人不懷好意地起鬨,林芳洲也不理他們,只是問春露兒:「你近來可好?」

    「不過是重操舊業罷了,沒有好,也沒有不好。」

    林芳洲覺得有些奇怪,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問道:「小……額,三皇子,他不是給過你一筆錢嗎?他親口告訴我的。」

    春露兒點了點頭,「嗯,其實他沒必要給我錢的,我又不是在做偽證。他的心,真的很好。」

    「不說他,就說你,你都有錢了,為什麼還做這行?」

    「我……」不提還罷了,一提起這事,春露兒眼淚頓時滾落下來,收也收不住:「我被人騙了!」

    「啊?」

    「遇上一個男人,他對我很好,我想著和他過一輩子的,可是過後不久,他卷著我所有的錢跑了。」

    「唉,」林芳洲聽得直搖頭嘆息,「你也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女了,見過那麼多男人,怎麼到頭來還栽在男人手裡。」

    春露兒只是流淚,也不說話。

    其他人見這頭牌娘子一來就哭哭啼啼的,都覺掃興,只是礙於林芳洲的面子,不敢說什麼。春露兒是很會察言觀色的,立刻擦掉眼淚說,「一見到故人,忍不住心裡歡喜,讓幾位官人笑話了。林公子,我現在要伺候壽星,可不能與你說話了,咱們晚上再敘舊。」

    幾人一聽這小娘子要和林大郎「晚上」「敘舊」,登時笑道:「你們有什麼舊啊?要怎樣敘呢?說來給我們長長見識!」

    春露兒道:「我與林公子第一次見面時,他正在樹上摘那才有指肚大的毛桃。我問他,桃還沒熟呢,摘它做什麼,你們猜,林公子是怎麼回答我的?」

    「怎麼答的?」

    「他說呀,他身上有個熟了的好桃,要請我吃呢!」

    都是男人,一聽便懂,眾人哄堂大笑。那春露兒三言兩語,便把氣氛調動起來,確是風月場的老手。

    林芳洲被人揭了老底,雖有些尷尬,卻也知春露兒只為逢場作戲,也怪不容易的,因此就不說話,只是笑眯眯地喝酒。

    花里嬌覺得他們好無聊,一扭臉,冷冷地說道,「下流!」

    春露兒坐在林芳洲左邊,花里嬌坐在林芳洲右邊,旁人看這情形,迅速腦補出一大段風月案,有人壞笑道:「大郎,你這左擁右抱的,好不快活,真羨煞兄弟了!」

    「去去去,胡說什麼。」

    「大郎,」那說話的人把目光在春露兒與花里嬌身上來來回回倒騰了幾次,吃吃而笑,「往常見大郎不愛去那花樓里玩,還以為你在男女事方面不很上心,沒料到這一次就是兩個,男女通吃!我誰都不服,就服你!」

    一番話說得眾人又是大笑。

    林芳洲心想壞了,怎麼又有人懷疑我喜歡男人,為了免於再招惹是非,現在只好故技重施了……想到這裡,她拍拍桌子說道,「胡說什麼呢?我與花里嬌兄弟,只是好兄弟,同你們一樣,不要多想。」

    「哦,那你和春露兒娘子呢?」

    「這個……」林芳洲挑眉看一眼春露兒,「晚上我去找你。」

    春露兒紅著臉點了點頭。

    林芳洲掃視眾人道,「你們也可以來玩,不過呢,只許聽不許看。」

    眾人第一次見到主動邀請人去聽牆角的,都興奮地應下來。

    ……

    到晚飯時間,雲微明沒看到林芳洲,他喚來林芳洲院子裡伺候的小廝,問道:「你們公子呢,不就是給人過個生日,至於晚飯都不回來吃了?」

    小廝答道:「殿下,方才公子讓人帶了話,說晚上不回來了,讓不用給他留門。」

    「不回來?他要宿在外面?」

    「是。」

    雲微明臉色一沉,壓抑著怒氣,冷冷說道,「做生日還需要睡在人家?我可沒聽過這樣的禮節。」

    那小廝見殿下生氣,嚇得跪在地上發抖,不敢說話。

    「你帶人去那姓沈的家裡,把他給我叫回來。」

    「是。」

    小廝起身正要離去,雲微明突然又說,「算了,我親自去接他。我倒要看看,沈家有什麼好玩的,玩得他忘了歸家。」

    那小廝認識沈二郎寓所,由他做嚮導,把雲微明和十二帶了過去,去之後,卻發現家裡沒人。雲微明問:「哪裡去了?」

    小廝答:「小的不知。」

    「去找花里嬌。」

    林芳洲最近和花里嬌往來密切,雲微明相信,花里嬌一定知道他們的去處。

    花里嬌正要吃飯呢,聽到有人敲門,他不耐煩地出來開門,剛想開口罵人,一見是三皇子,立刻嚇得膝蓋一軟,「殿下……」

    雲微明問道:「你知不知道林芳洲去了哪裡?」

    「知道。那個下流胚,去找jì女快活了。」

    雲微明一聽這話,怒氣上涌,心口仿佛被硬生生撕裂一般。他沉聲問道:「人在哪裡?!」

    他的樣子太兇了,像個修羅,花里嬌差一點嚇哭,結結巴巴答道,「是,是一個,一個叫春露兒的家裡……」

    「春、露、兒,」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念著這個名字,眼睛眯起來,冷冷說道,「我就知道!」

    花里嬌心想,林芳洲和春露兒果然有舊情。

    不過現在花里嬌也不太關心他們的舊情,他只盼著眼前這尊煞神快點走。

    雲微明說:「帶我去找他們。」

    「我,我不認識……」

    「嗯?」

    見他眼睛一眯,看起來好危險的樣子,花里嬌連忙改口道:「雖然我沒去過春露兒家,但我聽她跟林公子說了她的住處!」

    ……

    嫖就嫖,為什麼還要帶一群聽眾?

    春露兒不太懂。但她是很有職業操守的,客人要求的事情,儘量滿足。她治了一桌子菜,燙了酒,林芳洲來時,見到滿桌子色香俱佳,還挺高興的:「你手藝不錯呀。」說著,捏了一片魚膾送進嘴裡,「嗯,不錯。」

    春露兒給她倒了酒,林芳洲掩著口小聲說,「我今天來呢,是有事要拜託你。」

    「哦?」春露兒笑了,「你要拜託我什麼?」

    「一會兒我什麼都不做,你就躺在床上叫,假裝我很厲害的樣子……我給你錢。」

    春露兒呆了呆,萬沒想到林芳洲所託之事竟是這樣。她只一尋思,便瞭然:此人想必有些隱疾。但是男人嘛,都要面子,不好意思讓人知道自己「不行」,只好出此下策,做一場戲,好叫別人知道他很厲害。

    這廝那「一夜七御」的名號,想必也是這樣做戲做出來的……

    所以她他媽的因為肖想一個不舉之人而落得今日這般下場?

    林芳洲見春露兒發呆,輕輕推了她一下:「行不行?」

    「行是行,」春露兒收回神思,反問道,「你打算出多少錢?」

    林芳洲伸出一根手指頭。

    春露兒:「一百兩?」

    林芳洲:「一兩。」

    春露兒簡直不敢相信,林芳洲都有三皇子做靠山了,還這樣摳門,她說:「不行,一兩銀子還不夠給我醫嗓子呢。」

    林芳洲:「那你說多少?」

    春露兒:「一百兩。」

    林芳洲:「五十兩。」

    春露兒:「成交。」

    林芳洲感覺自己似乎上當了,她小聲嘟囔著,「你也太黑了,讓小元寶尿一次也才賺十兩呢……」

    「你說什麼?」

    「沒什麼。你……開始吧。」

    「現在?天還沒黑呢!」

    「就現在,你多叫幾次,天就黑了。」

    拿人錢財與人辦事,春露兒倒也不含糊,躺在床上很有技巧地叫了起來。

    林芳洲坐在桌邊吃她做的那一桌子菜,一邊吃一邊喝酒。

    沈二郎等一干人躲在牆角下聽到裡頭這麼快就開動了,都壞笑起來。

    韓牛牛因為是個丫頭,早已被打發去別處玩,十七坐在樹上,又淡定又憂傷地看著夕陽。

    彼時金烏西墜,桔紅的陽光落入院中,打在院中人身上,他們聽著聽著,突然發覺身上的陽光被一片陰影擋住了。

    幾人抬頭,卻見三皇子赫然立在院中!

    他們嚇得屁滾尿流,呼啦啦跪了一地。

    房外一片沉默無聲,房內一陣yín聲浪語。

    沈二郎偷偷抬頭,見那三皇子臉色十分嚇人,仿佛隨時可能抄刀子砍人。他心覺不妙,剛要開口提醒裡頭的林芳洲,哪知三皇子比他快了一步,冷冷說道:「閉嘴,滾。」

    幾人馬不停蹄地滾了。

    雲微明立在院中,一動不動,看著那扇門。

    女子柔媚而yín盪的叫聲還在繼續,那叫聲仿佛一把又鈍又沉的鑿子,慢慢地,一下一下地鑿碎他心底那所剩無幾的一點痴心妄想。

    餘下滿地的萬念俱灰。

    他心如刀割一般痛苦難忍,身體晃了晃,險些站立不穩。

    十二有些擔憂,「殿下?」

    雲微明心裡突然湧起一陣邪火,毫無理由地燒遍他全身,他也不知自己怎麼想的----或許他什麼也沒想,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忍了,他寧可死,寧可同歸於盡,也不願承受這樣的折磨。他突然一伸手,「倉啷」一聲把十二的佩刀拔出,衝上去一腳踹開那扇門。

    轟----隨著門板摔下去,他看到了裡頭的情形。

    沒有他以為的那種令人絕望的畫面。林芳洲正坐在桌旁吃東西,聽到響聲,嚇了一跳,筷子都掉在桌上,撞在杯盤上發出清脆而凌亂的聲響。

    她瞪著眼睛傻乎乎地扭頭看他。

    嘴邊還掛著粉條。

    那一刻,雲微明仿佛從地獄走進了天堂。

    冰寒徹骨的心房,突然就春暖花開了。

    春露兒衣衫完整地躺在床上,見他突然闖入,她往床上縮著,抖著聲音問道,「你你你你做什麼呀……」

    雲微明看看林芳洲又看看春露兒,「你們?」

    吸溜----林芳洲把粉條吸到嘴裡,拍了拍胸口,抱怨道:「你怎麼突然來了,嚇死我了!你拿刀幹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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