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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27:55 作者: 酒小七
    「那當然,我吃了睡睡了吃,什麼都不能幹,過得像豬一樣。」

    「韓牛牛這丫鬟用著怎樣?」

    「她很好,特別好。」

    小元寶突然不說話了,盯著她的臉打量,目光充滿探究。

    林芳洲有些奇怪,「怎、怎麼了?」

    「你方才殿上所言,是真的嗎?」

    林芳洲壓低聲音答道,「你腦子壞掉了?我方才說的哪句話是真的?」

    「是……你不能生養的那句。」

    「當然是假的啦,我怎麼可能不生養,我身體好好的!」

    小元寶輕輕擰了下眉,小聲說道,「倘若你以後娶妻生子,今日之言就是欺君了。」

    「欺君……的後果很嚴重嗎?」

    「輕則砍頭。」

    「!!!」林芳洲心驚肉跳的,「輕的是砍頭,那重的呢?」

    「重則滅門。」

    林芳洲快哭了,「當皇帝都這麼霸道嗎?要是以後你----」

    他突然抬手擋住她的嘴,食指的指肚輕輕壓在她柔軟的嘴唇上,攔下她將要說的話。林芳洲看到他的面色嚴肅非常,他說,「不要說。有些話,永遠都不能說出口。」

    林芳洲呆呆地點了點頭。

    小元寶被她傻乎乎的樣子逗的笑了一下,安慰她道,「好了,也不用那麼怕。」

    林芳洲眼珠轉了轉,又問,「只要對官家撒的謊,都算欺君嗎?」

    「是。」

    她欲哭無淚,「那我這個……」

    「怎麼?」

    「不能說……」

    小元寶好奇道,「我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你有一個秘密,要等脫險之後告訴我。現在你已經脫險了,那麼----」

    「現在沒有脫險,」林芳洲搖頭打斷他,「現在更危險了!」

    「到底怎麼回事?說出來,我幫你。」

    「不要,還是不要連累你了。」林芳洲怕他追問,連忙岔開話題道,「說說你吧,我想聽。」

    「你想聽什麼?」

    「什麼都行。」

    小元寶眉目低垂,緩聲說道,「我自出生那日,母后便過世了。我母后先時流過兩個孩子,懷上我時又已年近四十,我剛出生時很小,許多人都覺得我活不到成年,只是沒人敢說。後宮無主,一切事務都是貴妃主持----她是趙王和齊王的生母。」

    「這個我知道。」林芳洲心想,小元寶小時候體弱多病,恐怕也和這位貴妃脫不開關係,否則怎麼一到她家就長得那麼茁壯呢?明明在她家吃得不可能有皇宮裡好。

    小元寶點了下頭,道,「我十歲那年,第一次隨父皇一起去打獵,獵場距離永州不遠,只是在懸崖那一邊,要翻山越嶺才能到,且一直有官兵把守,閒雜人等不得入內。所以你們都不知道。」

    「然後打獵的時候出事了?」

    「嗯。」

    「出了什麼事?」

    「我騎的那匹馬,本來性情很溫和,可是不知怎麼回事突然發瘋,朝著獵場外狂奔,我又制不住它,直到跑到懸崖邊上,它突然收住腳。」

    「那你……」

    「我被它甩出懸崖。」

    「啊!」林芳洲光是聽他這三言兩語,也能想像出當時情形有多可怕。她想要說話,又怕人偷聽到,於是湊到他耳邊,悄聲問道,「會不會是有人動了手腳?哪有那麼巧的事,好好的馬突然狂性大發?」

    熱熱的氣息噴進他的耳朵里,他感覺自己的耳根子有些燙,想躲開,又捨不得。他端坐著,動也不敢動,答道,「出事之後,養馬的人、看護我的人,全都被處死了。」

    林芳洲撇一下嘴角,繼續在他耳邊說,「肯定是有人從中作梗,訓練一匹馬的難度並不大,我還見過訓練螞蟻跳舞的呢!」

    他點了下頭,低低地「嗯」了一聲,聲音自鼻腔中發出來,有些深沉,又有點說不清的纏綿。

    林芳洲沒發覺他的異樣,她坐回身體,靠在車壁上,搖著頭說,「果然生在皇家就是兇險……那你後來是怎麼回來的?」

    小元寶挪動身體,再次挨近她,壓低聲音給她講了他的經歷。

    他甩掉康捕頭之後,先去找了他的舅舅。

    蔣家在二十年前有些勢力,從皇后薨逝之後,被天子冷落,在朝中受趙王和齊王的排擠,自己族中也沒出能成氣候的人物。三皇子活著時候,他們還有能與兩位皇子抗衡的底氣,三皇子夭折的消息,也同時宣告著蔣氏一族的沒落。

    蔣國舅雖還有個國舅的名頭,實際沒什麼官職權利,閒散逍遙得像個野雞。他偶爾也在官家那裡邀邀寵什麼的,官家現在年紀大了,反而有些思念當年與皇后的夫妻情誼,因此偶爾會拿正眼看一眼蔣國舅。

    在趙王和齊王看來,這些都無所謂。反正老三死了,蔣家還能興什麼風浪?他給官家送禮物,送祥瑞,無非是搖尾乞憐,不用理會。

    正是如此,小元寶跟著進獻祥瑞的隊伍面聖,一路暢通。他長在深宮之中,見過他的人本來就少,何況相隔六年,他變化很大,幾乎沒人能認出他。

    官家能覺得他眼熟,也只因他的眉眼與故去的皇后有些像。

    皇后離世十六年,如今還能記住她長相的,大概也沒幾個了。

    林芳洲聽到這裡,打斷他,道,「不對啊,就算你爹覺得你眼熟,可事關皇室血脈,不要說你兩個哥哥會從中作梗了,便是朝廷重臣們,也要好好商量一下,不可能輕易認了你吧?就算你有兒時記憶,他們也可以說是你從別處偷聽來的,借著自己與那小皇子長得有幾分相似,前來渾水摸魚,富貴險中求。你到底是怎麼說服他們的?」

    「這倒不用我說服。我爹喜歡占卜算卦,他認為人身上的痣和胎記,與天上的星辰對應。我身為皇子,事關國運,所以我剛出生時,他就找人給我算命,我身上哪裡有胎記,哪裡有幾個痣,這些史官都記下來了,無法篡改。」

    「這樣也行……」林芳洲有些哭笑不得,「我竟然有點相信命中注定這種事了。」

    他看了她一眼,輕聲道,「我也是。」

    「那你真名到底叫什麼?」

    「我姓雲----」

    林芳洲翻了個白眼,「廢話,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姓雲。」

    他抿著嘴角笑了一下,道,「雲微明。我叫雲微明。」

    「這個名字一般般。」

    「是,不如芳思好聽。」

    「我還是喜歡叫你小元寶。」

    「你既喜歡,便繼續叫我小元寶吧。」他說著,又在心裡補了一句,只有你能這樣叫我。

    第34章

    馬車走了不久,便到了一個府邸。林芳洲被小元寶扶著下了車,抬頭看那高牆和大門,問道,「這是誰家?」

    小元寶答道,「我現下住的地方。」

    林芳洲疑惑道,「你不是住在宮裡嗎?」

    「我已成年,不能久住宮中。」

    「你才十六。」

    「十六已經很大了。」說到年齡,小元寶總是有些不服氣,又有些沒底氣。

    林芳洲隨著小元寶走進府里,但見奇樹香花,雕欄玉砌,童僕丫鬟穿梭往來,都是畢恭畢敬規規矩矩,不出一點差錯。

    林芳洲何曾見過這樣人家?她一路走一路看,只恨自己沒有長六隻眼睛。走到一座橋上,她停下來,往橋下一看,荷花底下數不清的錦鯉結伴遊行,有大有小肥肥壯壯,她禁不住高興道,「這魚可真肥!」

    「嗯。」

    「也不知好吃不好吃。」

    小元寶彎起唇角笑了笑,問道,「喜歡這裡嗎?」

    「嗯!」

    「那就住在這裡吧。」

    「啊?」林芳洲有些惶恐了,「這個……好嗎?」

    「沒什麼不好。」

    林芳洲嘆道,「我真像做夢一樣。前不久還在獄中,以為自己要死了,現在竟然住進這神仙般的地方,嘖嘖嘖,人生如夢啊!」

    她這邊正在發感慨,卻見不遠處走過來兩人,由僕從引著,見到小元寶,那兩人倒頭拜道:「十二、十七,見過三殿下。」

    「免禮,起來吧。」

    林芳洲有些好奇,等那二人起身,她看清他們的長相時,立刻「啊」的一聲驚叫。

    把旁人都嚇了一跳。

    小元寶問道,「怎麼了?」

    「這兩人……我見過。」

    就是六年前在縣衙里見的那二位殺神,大殺神總是一副「老子一個手指就立刻能碾死你」的凶樣,二殺神總是一副「雖然我看起來笑眯眯的但是我翻臉比翻書快信不信我翻臉立刻碾死你」的樣子……反正看著就讓人腿軟哆嗦恨不得跪下磕頭。

    那種心有餘悸的感覺,她記憶猶新。

    那位名喚「十七」的二殺神說道,「林公子,別來無恙?六年前我兄弟只因著急尋人,多有得罪,林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不不不,不會……」林芳洲慌得連忙擺手,接著恍然道,「原來你們是好人呀?」

    十七失笑,道,「對,我們是好人。」

    小元寶解釋道,「十二和十七是禁中的侍衛,父皇身邊的人,父皇因掛念我,派他二人前來給我鎮宅。」

    他說得有些風趣,那十二和十七連忙道:「微臣不敢當。」

    那之後,林芳洲一路有些惆悵,連景致也無心欣賞了。小元寶察覺出他情緒不對,將他送到他住的院子之後,他摒開眾人,問道,「怎麼了?」

    「小元寶,六年前我在縣衙里看到了十二和十七,他們當時就在找你。」

    「嗯。」

    「我的意思是,要是我當時把你交給他們,應該也沒事吧?這樣大費周章的,感覺自己兜了個大圈子,做了件蠢事。」

    「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問你,衛拐子為什麼會死?」

    「額……會不會真的是自殺?」

    「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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