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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27:55 作者: 酒小七
    楊仲德只當她又來了興致,心內叫苦不迭,道:「這麼晚了,先睡覺吧。」

    春露兒拱著他的身體,口內囈語:「芳洲……」聲音十分嬌媚纏綿。

    楊仲德心裡一沉,怒道:「芳洲是誰?!」

    那春露兒睡夢中痴痴而笑,竟與他對話道:「你不知你自己是誰了?」她的聲音又柔又媚,蘇到骨子裡,還不時地扭動身體,磨蹭他的身體,顯見是在做春夢。

    楊仲德壓著怒意,道:「我見了你,早已忘記自己姓什麼了。你倒說說,我姓什麼?」

    「冤家,你姓林啊……」

    林芳洲!

    這個名字,楊仲德是知道的。倘若春露兒在夢中念叨往常那些相好,楊仲德興許還能忍受,可這林芳洲分明是他們到永州縣才見的人物,這說明什麼?

    說明這對狗男女攪到了一起!

    楊仲德氣得,「三屍神暴跳,七竅內生煙」!他起身一個耳光扇過去,破口罵道:「賤婦,yín性不改!」

    接著怒氣沖沖地翻身下床,倉啷啷----把牆上掛著的一把寶劍抽下來,沖向床前。

    春露兒已被他一巴掌扇醒了,她也不知發生何事,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卻見黑夜中一把雪白鋥亮的寶劍遞過來!把她嚇得魂飛魄散,方才所夢之事,早已忘在九霄雲外。

    「官人你做什麼?可是夢遊了?不要嚇唬我……啊!」

    她倒在床上,他的劍尖指向她的喉嚨。

    春露兒嚇得瑟瑟發抖,也不敢動,只盼著楊仲德快快醒來。那楊仲德冷冷地看著她,正要責問她與林芳洲通jian之事,忽又想道:我現在問她,沒有證據,她必不肯說。這賤婦貪圖那林芳洲年輕貌美,也是人之常情,可恨林芳洲那直娘賊!yín人妻女,天打雷劈!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看我治不死你!

    這樣想著,便決定先不打糙驚蛇,於是把寶劍一扔,假裝睡夢方醒,問道:「怎麼回事?」

    春露兒撲進他懷裡,哇聲痛哭,講他夢遊的可怕。楊仲德安慰她幾句,兩人睡下。

    次日,楊仲德把丫鬟月香拷過來仔細詢問,月香不禁打,把那日所見所聞說了,實際她也說不出更多,楊仲德卻據此認定,春露兒與林芳洲早已暗通款曲。他壓下此事,找來人伢子把月香賣掉,對春露兒只說月香犯了錯,伺候不好,給她換新的。

    春露兒雖感覺有些不對勁,卻終究說不上是哪裡。

    楊仲德找人來詢問那林芳洲,卻得知此人已經辭去衙門裡的差事。這廝才剛得到補缺,歡天喜地的,怎肯輕易辭去?必定是因為心虛!

    楊仲德壓著一腔怒火,想著把林芳洲抓過來毒打一頓。但是打一頓,他不過吃些皮肉之苦,痊癒之後,又能勾三搭四眠花宿柳了,這不能消掉他楊仲德的火氣。

    他要的是他家破人亡!

    楊仲德冷笑,鼠目一眯,計上心來。

    第26章

    林芳洲和小元寶兩人商量了一番,決定先從容易上手的綢緞生意做起。他二人畢竟都沒做過買賣,再足智多謀也不能代替經驗,打算先歷練一下,賺多少錢無所謂。

    林芳洲說,「先頭不要在乎錢,這和賭場上是一個道理:先贏的是鐵,後贏的才是銀子呢。」

    他們就在離家不遠的地方盤了個店,從臨縣張大官人那裡進了各色綢緞。張大官人是批發綢緞的大商戶,自己也有十幾家綢緞莊。他把綢緞批發給附近各縣的散戶,自然要從中賺個差價,不過他顯然還沒有放棄把小元寶做東床快婿的打算,賣給林芳洲的貨,都是原價。

    小元寶卻覺得這不是好事,道:「他讓你幾分利,你就要還他幾分情。」

    林芳洲打趣道,「又不用我還,到時候把你賣給他還債就好了。」

    小元寶扭臉不搭理她。

    林芳洲:「嘿,生氣啦?」

    「嗯。」

    要不要承認得這麼幹脆啊……她有些哭笑不得。有時候她覺得小元寶還是個孩子,當然大多數時候他板著臉老氣橫秋的,像個八十歲的老頭。

    不管怎麼說,林氏兄弟的綢緞莊紅紅火火地開張了。開張那天放了一千響的炮仗,還進行開業大酬賓,讓利銷售等活動,引得許多人來捧場。

    自從不小心調戲了楊老虎的小妾、差一點嚇掉半條命,林芳洲便有所收斂,再不敢跟女人胡言亂語。小元寶給她出了個主意,讓她花錢買通縣裡的幾個長舌婦,給她說好話。說什麼「林家大郎睡夢中被佛祖點化,從此收斂脾氣一心向善,再也不敢調戲婦女,每個月還要吃齋念佛云云」,林芳洲跟那些婦人們約好,假如後續她名聲變好了,她還有額外獎勵給她們。

    那些婦人很有幹勁,把此事吹得天花亂墜,有些膽大的娘子實在好奇,便來林氏綢緞莊轉轉,見那林大郎果然不說葷話了,都很滿意。

    林氏綢緞莊的兩個小主人,比那畫上的仙人還要俊,往那一站,都不消說話,便引得人忍不住去看他們。這世上無論男女,誰不愛美人呢?又不勾搭他們,又不搞三搞四,只是看一眼,飽一飽眼福也挺好。

    既然來了,總難免會看看那陳列的貨品。林氏綢緞莊的東西價格公道,也不比別處貴,在這買和在別處買又沒區別,何必再往別處跑呢?

    漸漸的,林氏綢緞莊的生意竟然很好。生意太好,林芳洲忙不過來,只好又雇了兩個夥計。

    她本意是想雇個能說會道的小娘子,奈何小元寶死活不同意,也不知是腦子裡哪根筋沒搭對。

    小元寶在店裡主要負責算帳。他買了一把舊算盤,天天在柜上把算盤打得噼啪響。竹木做的框子,黑色的算珠兒,小元寶沒做過粗活,手指修長玉潤,往算珠兒上一撥,那算珠兒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說不出的靈動好看。

    他腦子好使,打算盤也快,最快的時候,林芳洲根本看不清他的動作,只看見手指在算盤上虛晃出的一片影子。

    林芳洲站在櫃檯前,單手拄著下巴看他打算盤,看了一會兒,她突然羨慕道:「小元寶,你真厲害。」

    小元寶按住算盤,抬眼看她,「想學嗎?」

    林芳洲擺擺手,「算了算了,我學不會。」

    「你那麼聰明,肯定一學就會。」

    她眼前一亮,「真的嗎?」

    「嗯。」他眼睛裡浮起淺淺的笑意,「過來。」

    正好快到午飯時間了,店裡沒有顧客。林芳洲也就不怕耽誤事情了,走到櫃檯里,伸手去撥那算盤珠兒。小元寶道,「你的手勢不對,應該這樣。」說著給她做了個示範。

    林芳洲學著他的樣子撥算盤,小元寶給她解釋算盤上各部分的用法。

    然後他念了幾句口訣,一邊念一邊飛快地撥動算珠。

    林芳洲有些惱,「你慢點慢點,都像你腦子那麼好使嗎?我記不住!」

    「好。」小元寶放慢語速,一句一句地教她,一邊念口訣,一邊配合著口訣教她打算珠。

    他站在她身後,整個身體幾乎將她罩住,一條胳膊繞到前面,指導她的動作,看到她打錯了,他說,「不對。」說著,直接將手掌扣到她的手背上,指尖疊著指尖,引導她正確的指法。

    林芳洲學得正入神,「好神奇呀,嘿嘿嘿嘿……」

    小元寶低頭,從上到下看她笑得彎彎的眉眼,他也笑了。

    可苦了兩個夥計。那倆夥計,一個喚作黃小六一個喚作傅小七,長得也算白淨周正(畢竟要迎來送往呢),此刻見兩個東家真會玩,他們倆恨不得自戳雙目。

    黃小六悄悄對傅小七說:「我呢,還是喜歡女人的。」

    傅小七給他遞過去一個「你請放心」的眼神,道:「我也喜歡女人,只喜歡女人。」

    黃小六有些鬱悶,「要不我們跑了吧?」

    傅小七:「為什麼跑?」

    黃小六的視線往東家身上飄了一下,「萬一東家讓我陪他睡覺怎麼辦?」

    「放心,」傅小七安慰他,「東家還不至於這樣飢不擇食。」

    黃小六並沒有感覺受到安慰。

    ……

    林芳洲學會算帳時,小元寶打算出遠門走一次貨。

    兄弟二人已達成一致,決定不再從張大官人那裡進貨。張大官人讓的利,他們已經給補回去,正因如此,綢緞的進價就顯得偏高,利潤攤薄,倒不如去更遠處進貨。

    林芳洲還有些擔心:「路上遇到那攔路的土匪怎麼辦?」

    「我與幾個商戶一同出門,大家湊錢雇了武師。」

    「唉,土匪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也不知武師能不能抗住呢。」

    「你放心,」小元寶輕輕拍了一下腰間的一口刀,「我這把刀舞起來,尋常人不能近身。我還有暗器。」

    「那好吧,早去早回。萬一路上真的遇到土匪,不要惦記貨物,保命要緊。」

    小元寶聽著她的叮嚀,心中一暖,點點頭,「嗯。」接著也叮囑道,「你好好在家,不要惹事。」

    林芳洲給他翻了個白眼。

    小元寶帶走了黃小六,留下持重一些的傅小七與林芳洲一同看店。他走了不過三日,林芳洲正在店裡看櫃檯,王大刀突然帶著兩個捕快走進來,他一手扶著刀,面容嚴肅。

    林芳洲感覺不太對勁,卻還是笑臉迎上去,道,「王捕頭,你可是要給嫂子買些綢緞裁衣裳?」

    王大刀搖頭道,「大郎,有人告你殺人。」

    「啊?怎麼可能?!」

    「我知你不是那樣的人,可是楊太爺讓我來提你,你還是去衙門裡解釋一下吧。」

    「哦,好。」林芳洲讓傅小七先關了店回家,她跟著王大刀去趟衙門。她一開始想得簡單,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又沒殺人又沒犯法,那楊仲德還能把她怎樣?

    走進衙門,到了公堂之上,兩邊都擺開了,地上跪著一個人,那人林芳洲認識,是個比她還無賴的無賴,因長了一腦袋癩子,外號便喚作「馮癩子」。

    這馮癩子壞得冒油,沒幹過好事,父母給他買了個姑娘做媳婦,他天天把媳婦打得鬼哭狼嚎遍體鱗傷,後來那小娘子被他給活活打死了。他已經把他親爹氣死了,家裡還有個瞎老娘。

    林芳洲很討厭馮癩子,從來不同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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