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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27:55 作者: 酒小七
    「小元寶!」

    「嗯。」

    「我把錢都輸光了!嗚嗚嗚……」

    小元寶悄悄鬆了口氣。潛意識裡,他始終覺得與錢有關的問題不會是很大的問題。

    「你不知我今天運氣多好!我已經贏了六十多兩,銀錢都堆成了山!可是後來……都輸回去了……嗚嗚嗚,我命怎麼那麼苦啊……」林芳洲越說越覺委屈。六十多兩!她長這麼大從沒見過那麼多錢,如果不曾得到過,也不會覺得可惜,可是明明都已經進了她的口袋,又給人家掏回去,還把自己的好幾兩銀子都搭進去……蒼天哪!心在滴血啊!

    小元寶笨拙地安慰她,「沒關係,錢沒了,再賺。」

    「哪有那麼多好賺!」

    「好賺的,不要擔心。」

    林芳洲以前也輸錢,但是從沒輸過那麼多,精神著實有點崩潰。她哭了一會兒,淚水漸漸止住,理智回來了,發覺自己剛才抱著個孩子哭半天,很丟臉。

    她用帕子擤了一把鼻涕,假裝方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小元寶問道:「你晚飯吃了嗎?」

    「沒有!錢都輸光了,拿什麼吃飯。」

    「哦。」

    因飢餓得不到滿足,他的精神有些低落。

    林芳洲感覺有點點愧疚,她摸了摸鼻子,「不,不好意思啊……」

    「沒事,我也不是很餓。」

    剛說完這句話,他的肚子很不配合地,咕嚕嚕響了起來。

    林芳洲站起身,「我去陳屠戶家借點米吧。」

    「不要去,」小元寶拉住她,「不要輕易有求於人。」

    林芳洲正有點糾結去還是不去,卻聽到「撲稜稜」有什麼東西在拍打窗戶。林芳洲推開窗,一道影子呼啦啦飛進來。

    她驚叫道:「天哪九萬今天抓的老鼠好大!」

    那個驚喜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啊……小元寶嚇得一抖,也抬頭望去,一邊望一邊說,「它已經不給我們送老鼠了。」

    九萬嘴巴一松,把叼著的東西扔下來,恰好落在床上。

    灰撲撲一團影子,落在床上時,兩人才看清楚,那竟然是一隻灰色的兔子。

    小兔子還沒死透,奄奄一息的,翻著白眼,無力地蹬著後腿。

    這天林芳洲和小元寶的晚飯就是烤兔肉。兔肉鮮嫩又美味,林芳洲吃得很滿足。連那兔子的內臟也沒浪費----九萬看到他們把內臟扔了,它就都叼到一邊吃了。

    吃完飯,小元寶在床上放了張小桌子練字。林芳洲懶洋洋地躺在桌子的另一邊撫肚皮,一邊撫著肚皮,她一邊朝樑上的九萬招了招手。

    九萬箭一樣衝下來,落在林芳洲的身邊。林芳洲輕輕摸了一下它的後背,它很溫順地接受了。

    「九萬吶,」林芳洲一下一下地摸著它,說道,「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兄弟!」

    小元寶握筆的手一抖,一個字就這麼寫岔了。他看了林芳洲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過一會兒,又忍不住輕輕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注1】:選自民歌集《山歌》,編者馮夢龍(明代)。

    (在正文裡神秘兮兮地寫個注然後傻乎乎地跑掉,我還能再蠢點嗎==)

    第15章

    早上,小元寶起床比較早。

    因書院離家有些遠,他一無轎子二無鞍馬,林芳洲也捨不得花錢給他雇馬車,當然,現在就算想雇也已經雇不起了。

    總之他只能走路去上學。

    小元寶輕手輕腳地穿衣洗漱,整理好文具書本之類,他看著簇新的書本文具衣服,突然明白林芳洲為什麼要「趁著錢還沒花光」趕緊建房子買東西。

    ----因為他真的有一夜之間將所有積蓄揮霍一空的本事。

    小元寶正要出門,卻見林芳洲從裡間走出來,一邊走一邊揉眼睛。

    林芳洲:「我兄弟呢?」

    小元寶抬手道,「這裡。」

    林芳洲掃他一眼,「誰說你,我說九萬。」

    「九萬也要休息。」小元寶知道林芳洲打的什麼主意。

    林芳洲把小元寶上下打量一番,乾乾淨淨妥妥帖帖的,孩子長得也好看,討人喜歡。她挺高興,嚴肅地點點頭,「還真像那麼回事。」

    「我走了。」

    「等一下,」林芳洲叫住他,說道,「你去胖大娘那裡吃早飯吧,多吃些,吃飽些,吃完告訴胖大娘,我有空再去結帳。中午呢你就捱一捱,晚飯回來吃。」

    「那你呢?」

    「我今天有事,不要管我。」

    「哦。」

    ……

    林芳洲去了修城牆的工地。

    縣太爺已經募集好資金,打算把那城牆已經破的地方和可能破的地方都修一遍。他老人家早就在招幹活的勞力,今天開工了,不過因為錢少活多,徵到的人還未滿,所以那招工文書到現在還管用。

    雖然工錢少,還必須每滿十天結一次錢,但這個工作有一點好處----管飯。

    林芳洲去到工地,先記了個名,然後吃了早飯。早飯只有三樣:炊餅、鹹菜、稀粥,管飽,但不許私自帶走。

    她又不會砌牆又不會和泥,只好去運土。用獨輪車從城外挖了土運回來,運一車就滿頭大汗腰酸背痛,那監工還嫌她慢,一個勁地提醒她:「大郎,你做活這樣慢,還不抵你吃下去的那幾個炊餅,太爺在你這裡要折本了。」

    「你自己來推一車試試!這車也不知有多少年頭了,又破又重,空著推都壓手!」

    監工又嘲她力氣小如家貓,林芳洲很想往他臉上揍幾拳試試力氣,奈何還要在人家手下吃飯,此刻只好忍了。

    午飯時,縣令穿著便服前來視察,他站在不遠處,正在吃飯的勞力們沒有看到他。

    縣令往人堆里掃了一眼,看到正在領炊餅的林芳洲。林芳洲領了兩個炊餅,回去蹲在一旁只吃了一個,另一個塞進懷裡,接著又去領。

    縣令啼笑皆非,走過去斷喝一聲,「林芳洲!」

    「啊?太爺……」

    「你這廝貪得無厭,連公糧都要冒領。懷裡裝著炊餅,幹活有勁是吧?」

    林芳洲連忙陪笑道,「太、太爺……我……我家裡還有孩子呢……孩子不能餓著呀……」

    「胡說八道,你從未娶妻,哪來的孩子?」

    「撿來的。」

    縣令感覺自己受到戲弄,很生氣:「還敢頂嘴?來人!」

    「有!」

    林芳洲快被太爺的官威嚇死了,連忙把懷裡的炊餅掏出來,「我我我我開玩笑的,我裝個炊餅就是怕一會兒幹活時餓了,我現在就把它吃掉,太爺息怒,息怒……」

    縣令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監工朝人群說道,「都看到了吧?我看你們誰還敢偷拿公糧。」

    眾人皆道不敢。

    林芳洲心知太爺是想拿她殺雞儆猴,這次沒打她一頓算仁義。雖說道理如此,可是讓她當眾丟臉,這口氣又難以咽下,少不得在心內把那狗官的父母長輩都要狂操一遍。

    且說那縣令離開之後,氣還沒消,邊走邊罵,「這個林芳洲,真是死不悔改!……他不是前些天得了十兩銀子的賞金嗎,怎麼還跑到這裡來騙飯吃?」

    王大刀聽太爺如此問,連忙答道,「太爺有所不知,林大郎他昨天在賭場玩到至晚方歸,錢都輸光了。」

    「這,這……」太爺搖頭道,「本官若是有這樣一個兒子,定然打斷他的狗腿!」

    那王大刀與林芳洲的交情還不錯,見太爺這樣惱怒於他,便說道,「不過,太爺,有句實話,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林大郎那句話並沒有說錯----他真的撿了一個孩子。」

    「哦?」

    王大刀便把林芳思的來歷解釋一番,縣令聽罷,神色有些緩和,道:「這廝願意收留一個遠房的落難親戚,倒也算有情義。」

    「他還讓那小孩去上學了呢,也不知是怎麼想的。一年學費二兩銀子呢!」

    縣令瞪了王大刀一眼,「不上學,難道把錢都捐給賭場嗎?!」

    「太爺說的是……」

    ……

    林芳洲幹了一天體力活,累得快要去見她娘了。吃完飯時她不敢往懷裡裝炊餅,又怕小元寶挨餓,最後她一不做二不休,嘴裡叼著一個炊餅,揚長而去。

    監工看得眼睛都直了,終究是拿無恥的人無可奈何。

    天還早,林芳洲回家找了個簍子,去城外的河邊打了一會兒魚,她運氣不錯,打上來幾條泥鰍,小蝦米,還有一條巴掌大的鯽魚。

    她很高興,背著簍子哼著歌回家了。回家時見小元寶正在提著水往缸里倒,林芳洲湊過去低頭看,見那缸里已經有了半缸水。

    「誰讓你提的水?」

    「我想找些事情做。」

    「那你去做功課。」

    「已經做完了。」

    「這一桶水你提得動?」

    「提不動,我每次只提半桶。」

    林芳洲摸著下巴,道,「也好,練練你的力氣,不然以你這樣的小身板,往後只能做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了。」

    林芳洲提著簍子走進廚房,看到灶上放著一塊豬油,她很奇怪,「哪來的豬油?」

    「陳屠戶方才送來的,他說,陳小三明日也要去書院上學了,和我一起結伴去。」

    把小魚小蝦放在一起加一點豬油煮了一小鍋,加上一個咬了一口的炊餅,這就是小元寶的晚飯。林芳洲指著那炊餅說道,「我為了給你拿個炊餅出來,可是冒著死罪,你敢嫌棄我?!」

    「不敢。」小元寶捧著炊餅咬了一口,問道,「你吃什麼?」

    「我已經吃飽了,工地上的東西可以隨便吃,只是不能拿。」

    小元寶問道:「你去工地了?」

    「嗯,可累死老子了!」

    小元寶猶豫道,「要不,我也不去上學了,和你一起去工地。」

    「算了吧,老子學費都交了,你不上學,豈不是虧大發了?你不僅要上學,還要好好地學,把學費給我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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